九星连珠,喧闹至极。
天、人、魔三界大战在即,风声鹤唳。
魔界,冥都谷。
嶙峋怪石间,一座大殿悬浮在山谷半腰。四周环绕着金色符文,似乎无路可通。
殿内,青铜烛台焰火跳跃,魔族将领莫扎俯身半跪。
他右眼半遮,面部纹绣,脖上带着的戴淡绿花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暗紫色蛇形图案。
“废物。”魔王严声斥责道。
对于昔日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而言,这两个字未免太过刺耳。
莫扎的指节被自己攥得发红,克制住辩解的冲动,余光瞥见两侧白玉喷泉的动静。
喷泉里原本细小的水柱接二连三地涌起,直逼穹顶,咆哮发泄着两日前战败的愤怒。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再派给你三千精兵,这次不允许有任何失误,务必拿下那毛头小子。”
“属下,遵命!”魔族将领莫扎领命后,起身急行,三步并两步快速退出了宫殿。
那团身影也迅速消散在了王座之上,留下几缕青烟。
天族,长生台。
昨夜掌雨仙子布法施下整夜的雨。
今早,各处宫殿的琉璃瓦上,雨珠垂落,饱含雨露清甜的气息。
“胡了!哈哈哈!”不远处的凉亭内,一位白衣男子双手将身前的手牌轻轻推倒,欣喜若狂地说道。
看来大雨并未浇灭仙官们打麻将的热情。麻将灵桌这么早便凑齐一桌。
“你小子,今个儿运气爆棚啊?”白衣男子的上家,一位红发女仙愤愤道,“最近又去人间鬼混了?雀神功法进步神速啊。”
“就是呐,麋月公子,您手下留情啊,俺的灵石要见底了。”坐在白衣男子下家的这位人族长老紧捏着麻将感慨道。
“掌花仙子、福元长老谬赞了,人间哪位高手有在坐仙友的技艺。”麋月公子盯着牌桌,轻快说道。
他嘴角笑容难掩,这局又是自摸三家,开始在心里默算起番数。
“胡了。”掌花仙子接着道。她一边说,细长的发丝也随之肆意地在空中飘荡。
“嘿,我也胡牌。”福元长老笑意满满地说道。
片刻,对局结束了,他们各自从囊袋里掏出仙石,搁到灵桌中央。
这场牌局的筹码竟然是仙石。
仙石可是在仙宫中最稀有的存在。
麋月公子用右手在灵桌上轻轻挥过,大小仙石瞬间被吸入囊中。
他内心暗喜,脸上圆圆的斑点也都随之舒展开。
四人又开始其乐融融地搓牌。灵桌上的青石麻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叮咚作响,煞是好听。
长生台又嘈杂起来,观看对局的仙史们围了三四圈有余。外圈的小仙双手持续施法,为到不了现场的仙友远程投影、实时转播。
若是在平日,仙使们修炼结束后聚集打牌,围观的仙史顶多一二,今日为何这么反常?麋月、掌花、福元这三位仙友,其拿牌动作,搓牌手法,算牌能力,都是在长生台排得上号的。大伙儿对他们都是极其熟悉的。
坐在麋月仙子对家的这位小仙,此刻一言不发,沉着地盯着灵桌上的牌。
小仙身着一身黄色兽皮短上装,腰上别一把折扇,单论长相,五官立体,但在偌大的天界算不上特别突出。倒是一顶焦糖色的卷毛与周围飘逸长发的仙人格格不入,颇有野狗勿入家犬,初来乍到之范。
围观仙吏感叹道,果真是新晋仙官,年轻有范儿。
众仙吏为小仙而来,可此刻,注意力却疯狂转向麋月公子,想要吸吸气运。
这新开的一局,麋月公子又率先胡牌,他沾沾自喜地将手牌放倒,满意地点了点头。
掌花仙子撇了一眼,哼道,“你小子,我缺牌都没打完,你又胡啦。”
福元长老打量着麋月公子放倒的牌,道:“这…清一色小七对…好强。”
远处实时围观的仙吏们频频传音:“本以为今晚观摩一场大战,结果竟有气运之子呐。”
“仙友们,麋月到底是何方神圣?家住何方?仙阶几品?师从何门呐?”
“哎哎…听我说,这麋月仙儿貌似是桃花仙官新晋的仙伴,前几日他俩正成双成对出入汤池呢。”
“胡扯吧,你在现场?桃花仙官能看上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切,小小年纪懂什么,桃花仙官那可是灵木仙宫的宫主啊,灵木仙宫的传统可是什么类型男人都得收集,小白脸对桃花仙灵来说,没准是新款呢。”
“啧啧啧,讨论牌技的时候,你们倒好,讨论桃花来了。”这句评论刚说出,大家都接二连三地附和着,开始专心讨论牌局。
当然,这些八卦声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四位打牌的仙官耳中。
尤其吵得“气运仙子”麋月面色红润。
麋月公子倒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嘴角有些气笑。
“早就听闻麋月兄长牌艺高超。”半晌后,黄衣的仙官突然开口,他温柔似水的声线,好似平静水面轻拂过一缕微风,与这副张狂立体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小仙终于有幸见识。”
四下瞬间安静。
“今日我只是气运略胜。”麋月公子的语调竟也变得格外温柔。
“兄长过谦了,运气也是实力的象征。”他低声轻语,目光刚从牌桌上离开,接着直直对上了麋月炽热的眼光。
麋月注视着他,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情,感慨道:“谢谢夸赞,池远,这些年你倒是愈发沉稳了。”
“听闻你能应约,我们都很高兴。”掌花仙子应声道。
池远这个名字,若非这次天族族长交届,任他实力再强,恐怕也永无出头之日,更是没机会与三位天族长老同台打牌。
福元长老抚摸着银白的胡须道,“半月之后仙魔两族难免会有一场恶战,池远,你的仙石多多留着,加强修炼。”
“好。”池远应道。
牌局还在继续,池远摸起麻将的最后一张,翻起一看,是张“八万”。
但是这局,这张八万并不能让池远胡牌。
对局在平淡中结束了,没有毛头小子一鸣惊人的桥段,只是普通人与熟练手的差异,围观的仙吏们或许有些许遗憾。
云絮缭绕,雨露慢蒸,热气渐起。
麋月公子率先起身离开灵桌,他走在三人的前方,外袍玉带随风飘扬,围观的仙吏此刻也熙熙攘攘地散开。
池远紧跟在麋月身后,并排着掌花仙子和福元长老。
掌花仙子和福元长老此时要去找天君汇报要事,在路途中搭上仙车离开了。
留下麋月和池远两人。池远快走几步追上了麋月。
“你一会儿要去哪。”池远望着麋月的背影,仰头问道。
眼前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感,有点像自己的大哥。
麋月一路上有些沉默,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家里养的荔枝发芽了,我要回去培养。你呢,要跟我一同到宫里坐会儿吗。”
“好呀。”池远的话一脱口,感觉有些唐突,急忙补充道,“可以吗?”
他近期没有修炼,师父出游后,整日都在进行战后疗愈,少有社交的他难得露面应邀这次的麻将活动。
这些年,他除了修炼,似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可言,停下来反倒不知道干嘛。
麋月继续邀请:“当然可以,走吧,我宫殿里有新酿的桃花酒,不想品鉴一番?”话音落下时,麋月脸上笑意浅浮。
池远点了点头。他想要去,想去看荔枝苗,喝喝桃花酒,想去了解其他人不一样的生活。
这是他这么大,小有所成后第一次自己选择做什么。
当仙车停靠在一处名为“缘海峰”的地方。两人先后下车,站在不太规则的大石块上,峡谷有风袭来,带有草木泥土潮湿的味道。
池远身上的这件黄色兽皮衣服如同鳞片,开始一块一块地剥落,化作一身淡蓝色长袍,直垂地面。
风起后,他头顶的卷毛短发化为数缕青丝,发尾束着碧绿绸缎飘带,上面点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这番操作让刚下车的麋月有些震惊,但他没有开口。
池远见麋月皱着眉头的表情有些好笑,忍不住解释道:“哦,我不是故意换装出来游玩,麋月长辈有所不知,师傅喜欢我这身打扮,在后辈里显得挺沉稳的。要是被他发现我出来打牌,我就惨了。”
麋月听后,开口笑道:“知道了。”一副我都理解的神情。
两人脚踩着莲蓬,穿行于缘海峰清澈的湖面上,伴随着鸟叫声,急行到了峰谷深处。
突然,湖的中央,有一颗粗数十米半径的树木遮挡住他们前行的方向。
望向树木顶端郁郁葱葱的树叶,能看见两股粗麻绳从枝干上垂挂,其末端系有一块木板,组合成了秋千,看上去颇有些年头。
麋月带着池远从湖面一旁的小道绕开了这颗大树,天色渐暗。
池远才反应过来,这里与天界的主时间不同。
半黑的夜空之下,无数萤火在峡谷中颤动,照亮了周围的空气,湖底有发光的游鱼回旋着聚集,为他们引路。
片刻后,池远眼前出现了高低错落的屋院。
这些院落没有天族仙宫中华贵的雕花玉阶,仅是青砖红瓦,竹笼悬挂,想不到麋月公子的仙宫竟如此质朴。
麋月引着他向前走近,池远这时才发现这么多屋院,竟然没人。
“怎么没人?”池远吃惊道。
“心魔罢了,徒留回忆。”麋月的语气有些无奈。
“魔吗?我能斩魔。”池远一本正经地对麋月说道。
“都是记忆里的魔罢了。”
“哪里的都能,不妨说来听听。”池远嘟囔道。
“下次吧,走吧,我先带你转转。”麋月叉开了话题。
池远跟着麋月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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