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宋知意抓起枕边的手机。
[7:29]
下一秒,刚响不过两声的闹钟直接被她按灭。
宋知意坐起身来。
*
今天周六,不必赶早上学,宋知意空闲时间就多了很多。换好衣服刷牙洗漱,她走进厨房。
数着墙上挂着的一堆塑料袋,宋知意从中取下装着零散几根小葱的那个,再打开米缸,伸手进去拎出袋面条。
从袋里拿出两个面块,她提溜了下包装袋后朝里看了眼。
又快见底了。
将面条袋子放回同样所剩无几的米缸里,宋知意无声叹气,走到灶台前。
洗锅,放水,开火。她手脚麻利地煮好面汤,先盛出自己那份,再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颗鸡蛋打进去。
将煮好的清汤鸡蛋面盛进饭盒,宋知意三下五除二吃完自己那份面,接着洗碗,最后拿着饭盒走出厨房。
拎起放在门口的书包,宋知意将两样东西放在过道阳台上,拿出钥匙准备关门。
门是老门,锁也已经很旧。她又拉门又拧钥匙,却废了半天劲也没关好。
这动静引来隔壁阿婆:“知意,门锁又坏了啊?”
艰难和门锁作斗争的宋知意:“没坏,就是锁得费劲。”
作为邻居,阿婆显然很清楚宋知意家的情况:“知意啊,你要是着急的话就先送饭去医院给你妈吧,阿婆不出门,阿婆可以帮你看家。”
“不用。”
宋知意鼓捣门锁的动作不停:“您忙您的吧,等会儿您儿子不是还要来接您出门吗?”
“没事,我不着急,可以让我儿子改天再来。”
“真不用,谢谢您了啊。”
说话间,门锁终于响起‘咔哒’一声。
此刻这一声在宋知意心里宛若仙音,她长舒口气,拔出钥匙:“您看,这不就锁好了吗。”
说完不等阿婆回答,她收起钥匙,一手饭盒一手书包,简短和阿婆道声别后快步离开。
剩下阿婆摇着蒲扇,面露惋惜:“多好的妮儿啊,可怜哦……”
*
可不可怜的,宋知意没听着。
满心只想快点送饭,她骑着单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医院。
走进病房大楼,按下电梯楼层键,很快到达楼层的宋知意,熟门熟路地和沿路的医生护士打招呼。
饭盒书包归于一手,她推开病房门,看向最近的一张床:“妈。”
正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刘萍玉闻言,顿时扭头:“知知。”
“这就来了啊。”
“嗯。”
快步走到病床边,宋知意打开饭盒:“吃早饭吧妈,今天是鸡蛋面。”
“诶,好。”
从宋知意手里接过饭盒,刘萍玉有些心疼:“今天周六你也来那么早,下次来晚些,妈不急着吃早饭。”
“早起习惯了。”知道刘萍玉的脾气,宋知意不和她纠结急不急吃饭的问题。
她从袋子里摸出筷勺:“到点就自己醒了,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干脆早点过来。”
宋知意理由太充分,刘萍玉虽然不赞同,最后却也只能‘唉’一声:“你这孩子……”
这当口边上传来一声笑:“哎呀萍玉你也真是的,孩子心疼你早早赶过来,你说她干什么。”
把装饭盒的袋子放到床头柜,宋知意抬头打招呼:“许姨,周叔。”
“诶。”
同样躺在病床上的许明琏笑着应声:“知意啊,这么着急给妈妈送早饭,你吃了吗?”
“吃了。”宋知意很乖地点头,“许姨周叔吃了吗?”
“吃了吃了,我们也是刚吃。”周建平坐在许明琏床边,同样笑得和颜悦色。
说着想起什么,他指指许明琏床头柜上放着的果篮:“知意吃水果吗,拿两个过去吧。”
宋知意拎过脚边书包:“不用,我还不饿。谢谢周叔。”
许明琏见状,嗔怪地瞪了周建平一眼:“老周你真是的,就不能直接拿两个过去给知意吗。”
“诶,对对。”
反应过来的周建平立刻在果篮里挑了几个水果:“来来来,知意快拿着。”
知道推脱不过,宋知意干脆大方接过水果:“谢谢周叔,谢谢许姨。”
连声说没事,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插曲至此告一段落,宋知意看了看墙上时钟,准备写作业。
靠近病房大门的边上是置物柜,她从里面拿出小桌板打开放在腿上,接着翻出书包里的作业。
目睹全程,许明琏眼中闪过赞赏:“多认真的孩子啊。”
“知意,你还没想好去哪所高中吗?”
摊开练习册,宋知意声音细细小小的:“嗯,我……”
“许姨说了,你不要在意钱。”
许明琏哪能不知道宋知意为什么这个反应:“我和你周叔愿意资助你,就一定是想好的。让你自己选去哪所高中,也是商量过的。”
“你只要考虑好哪所学校对你升学最有帮助,然后大大方方和我们说就好了,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
许明琏说完,朝刘萍玉使眼色:“萍玉,你说是吧。”
“是。”刘萍玉点点头。
她本不是喜欢平白受人帮助的人。
宋知意当然可以继续在目前那所高中就读。
可是以她的成绩,这无异于是一种浪费。
毕竟她如今就读的那所高中,在整个S市里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差劲。
如今周许夫妻二人素昧平生的,竟然愿意资助宋知意读书,甚至提出可以任选学校。
对本就拮据的母女二人来说,天降贵人,不外如是。
刘萍玉发自内心地感激周许夫妻二人。
哪怕她本是个不受嗟来之食的人。
想到自己对女儿的拖累,刘萍玉看向宋知意的眼神更是痛惜:“知意,咱们在这病房待了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你许姨周叔是什么人吗。”
“有事就说,不要不好意思。”
宋知意盯着练习册上的题,握笔的手一点点捏紧:“嗯,知道了。”
“那我这两天想清楚了就说。”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三个大人都面露欣慰。
望着宋知意埋头做题的模样,许明琏话音里多了些怀念:“有时候看着知意我总会想,阿言写作业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么认真呢。”
话到最后忽然哽咽,宋知意抬头,就见许明琏靠在周建平肩膀。
她侧着头,因此没人瞧见她的表情。
目光落在宋建平轻拍许明琏后背的手掌,宋知意下意识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阿言……是许姨周叔你们的孩子吗?”
“对。”
许明琏比周建平答得更快。
她坐直身体,眼角不太明显的泪痕还未干:“阿言是我们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这样。”宋知意喃喃,“可是您住院这么久了,我好像……”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
毕竟涉及他人**,所以宋知意给了周许夫妻二人选择的余地。
他们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
也许是实在想倾诉,许明琏选择了说下去:“因为他恨我们。”
恨?
宋知意愣住。
能用上‘恨’这种词,眼前的夫妻俩和他们的孩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静静等待下文。
许明琏也没让宋知意久等:“我们夫妻俩是做生意的。阿言出生后,生意越做越大,我们没空照顾他,于是只能把他交给爷爷带,我们偶尔回去看他。”
“他是被他爷爷亲手带大的。”
许明琏看着宋知意,又像是在透过宋知意,看着她口中的‘阿言’:“他爷爷心脏不好,常常住院,药也是一吃一大把,随着年龄上来,身体越来越差。”
“直到有一年,他爷爷心梗住院了。”
许明琏说:“他爷爷年纪大了,本来就经常住院。加上那段时间我们刚好接到个大单,忙得根本抽不开身。”
“所以当时医院通知完,我们只是汇了一笔钱当作住院费给他小叔,没亲自过去看。”
“谁知道最后他爷爷病情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
许明琏抿紧唇:“我们甚至没赶上见他爷爷最后一面。”
“直到他爷爷头七,我们终于挤出时间赶回家。”许明琏顿了一下,“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本来想带走阿言,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
“可是他不愿意。”
说着嘴角抽搐起来,许明琏声音一瞬变调:“他就那么恶狠狠地看着我们,直接甩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他恨我们,永远都不想看见我们,让我们滚。”
“他当时才七岁啊。”
几度深呼吸平复情绪,许明琏笑得凄然:“最后没办法,老周和他小叔商量完,决定把阿言放他小叔那,我们定时打钱过去。”
“一晃快十年过去了,虽然他小叔劝了他那么多年后,他不像小时候那么抵触我们了,但还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宋知意意识到什么:“许姨您的意思是,他现在也在S市,但不和你们住在一起?”
“嗯。”许明琏点头,“他自己住的,住址还是我们偷偷和他小叔打听的,他不知道。”
“我记得知意你今年16吧?”
宋知意‘嗯’一声:“我读书早。”
许明琏便笑:“阿言17岁,现在也是高三。”
“你们只差一岁呢。”
也是高三?
听到这,宋知意心跳快了一拍。
也许。
她是说也许。
如果她能帮周叔许姨,把这位叛逆的儿子劝回来……
是不是也可以,算个小小的报答?
念头顷刻飞快在脑海蔓延,宋知意努力平静下来:“那许姨,您的孩子现在在哪念书呢?”
“铭群。”
许明琏答得很快,像是早已将这两个字刻进心底:“阿言他现在,在铭群读高中。”
铭群?
宋知意心头顿时一个咯噔。
一床之隔的许明琏当然不知情。
回忆被谈话引动,兴起之下,她抓起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开始翻:“我这里有一张他刚进铭群的时候,他小叔给他照的相片呢,我给你看。”
很快翻到相片,许明琏抬手,屏幕朝向宋知意。
只一眼,宋知意就愣住了。
眨眨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许姨您这位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许言。”
许明琏很高兴:“他叫周许言。”
昨夜那有趣的经历再次浮现脑海,她看着相片里那满脸冰冷淡漠的少年,只觉得嘴里又隐隐泛起草莓的甜酸:“许姨,我觉得……”
“我想好要转去哪所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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