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如果我也是，你介意吗？

徐家晴带着助理一干人等先走一步，她与郗蘅约好，48小时内，一定给郗蘅答复。

刘子豪也被打发下山，坐着直升机走了。

现在山顶只剩郗蘅与霍澄，郗蘅抢先开口：“你怎么认识她的？”这个“她”是谁，自然不必多问。

这个语气不太对啊，霍澄背上背包，也没多想，将上个月在机场遇到搭讪的事说了出来。

“……这样啊。”郗蘅的语气很难形容，听上去有些紧张。

嗯？霍澄狐疑的看着她，为啥要紧张。

郗蘅看着自己的小秘书，阿澄今天穿着黑色夹克和牛仔裤，头发梳的整齐，看上去稳重又不失活泼，绝对是超一流优质好女孩—她更担心了。

“你看过徐家晴的全部资料吗？”

“看过呀。”霍澄一头雾水，“她的资料很正常，没什么问题。”

“你就没看，她私生活那部分……”

“没写啊！”霍澄更糊涂了，徐家晴的私生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郗蘅发觉自己走进了误区，徐家晴的取向在本港称得上尽人皆知，根本不是秘密。因为不是秘密，所以完全没有新闻价值，而且她常驻北美，资料上没有也正常。

“Jean，我是说徐家晴，她取向同性。”郗蘅看霍澄好像没听清楚，她加重语气道：“也就是说，Lesbian。你明白吧？”

“哦，这样啊。”

霍澄的反应很冷淡，郗蘅担忧的告诫：“她在这方面风评不是很好。有人揶揄过她，如果Jean是个男人，被她搞怀孕的女孩大概能填满维港。”

这话说的真是缺德，但霍澄笑笑，从背包里翻出无糖快乐水，不忘递给郗蘅一瓶。

这显然是没往心里去，郗蘅更着急了。从霍澄给她做秘书开始，她就认为，自己对小霍有某种责任。

所以，作为“小霍的负责人”，郗蘅试图让霍澄明白：“Jean很擅长哄女孩子，你千万不要听她几句话，被她骗了，据说她很会哄人的。”

霍澄差点呛水，笑的不行：“就她还擅长哄女孩？毫无边界感，到处自来熟，随便搭讪。”

“因为她敢于主动啊，那也算某种魅力吧，至少很有勇气。”郗蘅认为自己的评价还算公允。

“……魅力？”

霍澄的表情扭曲，终于忍不住，对不在场的人开炮：“到底是她有足够的魅力骗小姑娘，还是她凯旋千金、凯旋北美负责人的名头足够闪亮？口袋里的美元足够多？”

“你有些过苛了。”

霍澄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干脆整理背包，一本正经的问郗蘅，打算怎么下山。

大小姐沉默一会，俩人走入步道，她边走边问：“你是反感Jean，还是反感她喜欢同性。”

霍澄放慢脚步，语气略有迟疑：“你是BOSS，你说了算。”

郗蘅将头发别在耳后，转头看着霍澄，笑了：“傻瓜。这种事情，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但，如果问我的话，这是个人选择，她也没有妨碍到别人。性向是自由的，只能由自己决定，也只需要倾听自己的感受。”

霍澄闷闷地点头，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等她们转过弯，走上下山的大路，才再次开口：“如果，我也是呢？”

“我在你身边工作，会让你困扰吗？”

郗蘅突然停住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霍澄：“……不，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你确认过吗？你和谁确认过？”她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要窥探你的**。就是……你才多大，你真的确定吗？”

霍澄不敢看郗蘅，又想确认对方是否厌恶。她偷瞄郗蘅，在被发现之前低下头：“这是个挺长的故事。”

“我不想骗你。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我换个工作。”

郗蘅漂亮的眼睛染上怒火：“你要干什么？”

“你是老板，听你的。我说过，我会报答……”

郗蘅一摆手，果断阻止这个话题继续，她不喜欢听这个：“听着，我现在想知道，是不是我让你做我的秘书，所以你，”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霍澄像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几乎尖叫着打断郗蘅的话：“我怎么会把你……”

“把我？”郗蘅狐疑的看着霍澄，重复道：“把我什么，接着说。”

“把你、把责任推到你这里。”霍澄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目光游移的辩解：“我是想说这个。”

郗蘅微微皱眉，她不信霍澄的话，这家伙一定是想说别的。

不过，郗蘅决定暂时忽略这个，继续问：“是不是我让你做我的秘书，见到的那些声色犬马，那些东西影响到你了？”

“没有。”

霍澄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不少：“以后有机会，那些心路历程我可以说给你听，如果你想听的话。”她看着郗蘅的眼睛，“我答应过你，我不骗你。这事和你没关系。”

“OK，但我还是，咳，我有些、有些混乱。”郗蘅今天的确被霍澄惊到了，她想走，又转过身：“还有别人知道吗？”

霍澄没说话。

“听着，不要告诉其他人，懂吗？”

郗蘅盯着霍澄，见她不讲话，语气加重：“Jean当年出柜，你以为闹出的风波还小吗？难道她很喜欢一个人待在北美十几年？”

“性取向，这是你的私生活。但有些很坏很糟糕的人，会用这件事攻击你。阿澄，要保护好自己啊。”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郗蘅脚步轻快，霍澄跟在她身后，看着光斑跳跃着，落在郗蘅身上。

霍澄没有撒谎，她很早很早，早在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就发觉自己“不太对劲”。

知好色而慕少艾。

同龄女孩子开始热衷讨论男孩，霍澄却只觉得他们很臭，物理意义上的臭。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是洁癖，可是后来，在某一天，她忽然意识到，没有其他原因，她只是对男性完全不感兴趣。

无论是看雕塑，还是画作，甚至是某些限制级影片，霍澄的目光总会落在女人身上。

同性对她的吸引，是心理，更是生理上的。

再后来，霍澄读大学，读了很多书，也匿名与心理医生聊过，她最终确定，自己就是个纯粹的女同性恋。

对于霍澄来说，认清自己的性向不是什么烦恼，甚至她的家人、朋友，也对此也并不惊讶。

黎柏甚至准备了大红包，说预备着，哪天霍澄有女朋友，要和人家好好过日子，就把人带回来。他做哥哥得有个表示。

妹妹小棠，好友乐一，都对霍澄的性向半点不奇怪。

但，叮嘱霍澄“保护自己”的，只有黎老师。现在多了一个，郗蘅。

霍澄心想，将这件事告诉郗蘅，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吧？

但是，真的对吗？

直到返回酒店，郗蘅都有些避着霍澄。今天下午，霍澄应该请示郗蘅，什么时候按照原计划与银行谈融资。可郗蘅避而不见。

她绕了一大圈才知道，郗蘅跑去游泳了，已经游了一个多小时……

所以，其实不该说的。那不是坦率，反而给郗蘅增加了负担？

霍澄心烦意乱。

郗蘅的心情更复杂。

要知道，霍澄做她秘书这段时间，郗蘅几乎没有避忌过她。

想想霍澄都为她做过什么事？

发酒疯，是霍澄把她抱出酒窖；

游泳上岸，是霍澄为她披上浴袍；

甚至懒得吹头发，都是霍澄帮她把头发吹干，

更别说给她做早餐，泡咖啡。甚至记住她的生理期，提醒她注意，顺便在办公室备好卫生棉。

哪怕现在她住的套房，都是霍澄先检查、布置过。她喜欢的水果摆在床头柜上，因为果香助眠。

啊！

郗蘅的内心尖锐爆鸣，平时没什么，可一旦知道了小霍的性向，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味。

我难道在无意识的对自己的秘书进行性骚扰！

郗蘅对自己的道德水准绝望了，自己真的那么糟糕吗？

霍澄坐立不安。

不管是作为秘书，亦或是其他什么角色，霍澄都不能放任自己坐以待毙。她得和郗蘅说清楚，如果郗蘅真的很介意性向问题，那自己滚蛋就是了。

水中的大小姐是舒展的，连岸上的霍澄，都能感受到她的自由。

她在水中游泳，霍澄在岸上跟着走，不记得绕了多少圈，水中人才终于上岸。

霍澄惯性的想为郗蘅披上浴袍，大小姐猛地后退，避开了霍澄的手。她僵在原地，手臂上还搭着浴袍，不知该作何反应。

郗蘅还是很介意……可是你介意，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你是BOSS，你是老板，你没必要哄我，给我希望。

这种感觉就像三九天走进老林子，积雪没过膝盖，你得努力抬高腿，试探着将积雪踩实了。还不能摔倒。一旦摔了，就会被大雪埋起来，静悄悄地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