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长风寨已过戌时,叶阳晨还是想去母亲的院子住虽然二娘夏薇也待叶阳晨如亲儿子一般,但是叶阳晨还是跟自己的母亲感情更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他进院门的时候正好撞见母亲的贴身丫鬟翠墨。
翠墨是个惊乍乍的性格,看到叶阳晨后,嗓门很高,好像恨不得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叫起来,“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叶阳晨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母亲大人睡了没?”
“还没!”
“不要声张我回来了,今天太晚了,很多人都休息了不便搅扰,明天我再见大家。”说完,叶阳晨径直朝着母亲的正房走去。
轻轻拉开门,隔着屏风,叶阳晨隐隐地看见母亲正坐在床前摆弄着什么。
叶阳晨装狗汪汪叫了两声,从小到大,他就是这么逗母亲的。
只有儿子会这样,大娘唐露瞬间破防,泪花已在眼睛里打转了,“狗崽子,躲在屏风后面做什么?还不到娘这儿来?”
叶阳晨跑了过去,跪在唐露脚下。
唐露轻抚着叶阳晨的头,“儿子,快起来,让娘看看。”
叶阳晨拿了个凳子,坐在母亲身边,这才注意到床上铺着的旧衣裳,“娘,这些衣服不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吗?”
“是啊,闲着没事翻翻。”唐露边说边伸出手去,细细摸着那些褪了色的旧衣服。
叶阳晨知道,母亲是想念自己了,才会找出自己的旧物来看。从小到大,叶阳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唐露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即使叶芷萱是唐露的亲生女儿,都没有那个待遇。叶芷萱的衣服不是丫鬟做的,就是找裁缝来做。
叶阳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娘,你气喘的毛病好些了没?这个是我从蒙古国给你带回来的灵药。”
唐露感动地把药收好,抚摸着叶阳晨的脸,“儿子,你在外吃不好睡不好吗?怎么瘦了吗?”
“娘,我没事!人瘦了些显得更精神。”叶阳晨自己都觉得他自己的下颏更尖了些。
“乱说,我还是喜欢你的脸上有点肉。对了,去见你父亲了吗?”
“没有的,我想今天太晚了,还是明早去见吧。”叶阳晨知道父亲有早睡的习惯。
“怎么没把你妹妹带回来啊?这个臭丫头,就知道在外边野,也不知道常回家看看。”
“娘,这次我是有事去西关,临时决定回来看你的。我下次一定带妹妹回来。”
唐露话锋一转,突然玩笑道:“儿子,说到你妹妹,你可是偏心啊!”
叶阳晨表情一愣,“儿子什么时候偏心了啊?不知娘亲说的是什么事?”
“你给你弟弟介绍了个那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也不管管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啊?你也清楚你妹妹的那个个性,跟个男娃儿似的,你要是不帮着她操操心,恐怕她一辈子都没有个婆家哦。”
叶阳晨咧嘴一笑,“娘,你说的是这个啊?我一直记得妹妹的事的,相信等不了多久,我就让她把找好的郎婿给你带回来。”
唐露眼睛一亮,惊讶一笑,“有眉目了?跟娘说说,那人是谁?家境怎么样?”
“那个男的也是我们军营里的,人特别优秀,是云鹤帮的帮主,长得更是一表人才。我看人家追求妹妹追得紧,只是芷萱对人家不太上心。”
“云鹤帮?他们不是很少在江湖走动吗?儿子,这样的人物你都遇上了?”
“娘,不是我遇上的,那个男的救过芷萱的命,是芷萱碰上的。”
“总之,你认可的人,娘知道肯定错不了。”看着自己的儿子越来越优秀,唐露满眼疼爱,又欣慰至极。
母子两人在屋里聊着天,中间翠墨进来送茶。本来叶阳晨想让母亲早点歇息,可唐露还是拉着叶阳晨聊到了深夜。
应母亲的要求,那晚叶阳晨就睡在母亲院子里的东厢房。那间房子唐露一直为儿子空着,并且每日让人打扫干净。
叶阳晨在泽清山有三个住处,九岁之前,叶阳晨一直住在母亲唐露院子的东厢房,而芷萱住在西厢房。叶阳晨婚后,父亲叶阳天就让儿子住在自己的院子。再后来叶阳晨与林慕瑶就搬去流云瀑的树屋里去住了。
翌日,叶阳天醒来,昨夜他是在二娘夏薇的屋子里过的夜。两人刚起床盥洗完毕,丫鬟如蔓便傻笑着走了进来。
夏薇摸不着头脑,“如蔓,你这丫头大早上的笑什么?再笑的话,下巴都笑掉了。”
如蔓依旧乐个不停,“夫人,少寨主回来了。”
话音一落,夏薇惊愕的表情瞬间在脸上凝住了,“你怎么现在才说?他人呢?”
如蔓如实说道:“听说是昨晚回来的,只是少寨主传令下人不准告诉你们,说是怕影响你们休息,昨晚他就在大娘的院子里睡的。”
夏薇眉毛一挑,“这臭小子,白眼狼一个,回来了只知道去找他自己的娘,我这个母亲他就不认了?”
叶阳天满面堆笑,完全不理会夏薇发的牢骚,“快去把儿子叫过来陪我用早饭。”
这边叶阳晨已经在陪着母亲吃早饭了,突然有男仆进来,“大娘,寨主听说少寨主回来了,让他过去吃早餐。”
叶阳晨有点犹豫,毕竟已经快吃完了。
唐露浅笑,“儿子,你快去吧,你爹想你想得紧,你不去他该不高兴了。”
叶阳晨站起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所有看见叶阳晨的喽啰都像是过节般一样开心,不停地跟叶阳晨打着招呼,满口少寨主那样地叫着。叶阳晨在泽清山寨里的地位仅次于叶阳天,不过叶阳晨比他父亲更亲民些,上到分寨寨主,下至普通喽啰,叶阳晨都跟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只要不是有人惹到叶阳晨,他完全没有少爷架子。
走进二娘院落的饭厅,叶阳晨见馍、糕点、稀饭那些都已经摆在桌子上,爹娘已经坐在那里,旁边空位上多摆了一副碗筷,显然是在等自己来。
叶阳天豪放一笑,“儿子,快过来,挨着爹坐。”
见二娘夏薇坐在那里面露愠色,眼睛甚至看都不看自己,叶阳晨先走到二娘面前,“娘,怎么了?谁惹你了?”
夏薇把头扭过去,依然不理叶阳晨。
“娘,你告诉儿子惹你生气的人是谁,儿子一定好好收拾那个人。”其实叶阳晨是最知道夏薇因何生气的,只是故意逗她开心罢了。
夏薇依旧冰着脸。
叶阳晨自言自语道:“好久没吃家里的馍了,还真想啊。”话说着,叶阳晨直接用手去抓桌子上的馍,夏薇反应很快,伸手去打他的手背。
叶阳晨假装手疼,自己吹着手,“娘亲,你还真的生儿子的气啊?”
一听叶阳晨叫自己娘亲,夏薇瞬间破功,冰冷的脸上渐渐绽放出刚刚掩藏住的笑容,“下次无论你回来多晚,都要第一时间过来看我。”
“儿子记下了,儿子知错了。”
“臭小子,让娘看看你瘦没瘦?”
就因为自己没有亲手把叶阳晨养大,夏薇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叶阳晨长大了些,她就让叶阳晨叫自己娘亲。而叶阳晨是有时叫,有时不叫,但只要叶阳晨主动唤声娘亲,夏薇准会喜笑颜开。
叶阳晨拿出一个胭脂盒,“娘亲,这是我从蒙古国给你找到的。”
“臭小子,算你有心,总还是念着娘,比你弟弟强多了。”
叶阳晨又看向父亲叶阳天,“父亲,我也给您带了礼物,是一套银质酒具,是瓦哈国的宝贝,回头我拿给您。”
叶阳天脸上笑开了花,本来眼睛挺大的,却在见到儿子后眯成了一条缝。
三人吃完早饭,叶阳晨便被父亲拉了去,叶阳天想听听儿子在漠北征战的详细经历。夏薇对打仗的那些事不敢兴趣,索性就去找唐露话家常了。
叶阳晨口若悬河地给父亲讲着那些战场上发生的事,就像是说评书一般。
这次聊天的过程中,叶阳晨发现父亲没有再提起卫忠海的名字。从前父亲只要聊起边关战事,总会在自己面前夸卫忠海的忠义为人,还叮嘱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若能打下归化,就把卫忠海的尸骨带回自己的国家来,以祭国之英魂。
起初,叶阳晨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可聊了许久,他才感觉到父亲在与自己聊天的时候好像在有意避开卫忠海这个名字。既然不是巧合,叶阳晨不会猜不出父亲为什么不挑明了说,事实上他自己也是有所闪躲。叶阳晨猜测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原是卫忠海的儿子,想来自己把卫忠海的遗骨带回国安葬,此事动静之大,他不相信父亲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他们两人都不愿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终究不是亲生父子,他们都怕会影响父子情。叶阳晨早就在卫家忠仆陈伯那里知道了真相,他一直不肯问父亲任何事,还不是怕父亲伤心。
如果有可能,叶阳天真的希望叶阳晨一辈子把自己当成亲生父母,而叶阳晨则希望叶阳天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
当初决定在卫忠海墓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叶阳晨唯一的顾忌就是一旦这么做就证明他知道了真相,那么后面再想瞒着父亲叶阳天也就不可能了。叶阳晨想了好久才决定墓碑立字,他立字跟私人感情无关,他只希望自己光明磊落行事,让卫忠海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最后,还是叶阳晨主动说道:“爹,儿按照您从前教诲,已把卫忠海的遗骨迎了回来,并葬于北都城郊。”
叶阳天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赞许的笑,只是眸光微凝,眼神也略有闪躲,“乖儿子,你做得极好!也算你尽了份心。”
父亲无心的一句话,令叶阳晨更加确信父亲已经知道了实情,否则怎么会突然说出什么尽心之类的话。按理说叶阳晨是只需讲道义,不需要尽心的,他尽这份“心”也是不合名分和规矩的。如果非亲非故,卫忠海是否可以迁坟首先要先禀明圣上请旨,不可由叶阳晨私自做主便把遗骨带回,其次,即使皇上同意,也理应举行国葬,而不是由叶阳晨去主导下葬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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