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城有两所最出名的重点高中——L大附高和师大附中,两所学校的一班都集中了一批最顶尖的师生资源。
当然,说是顶尖,但放眼全国并不太够看,尤其是对比高考大省,由于地域原因,考题并不算难。L城为所在省省会,资源已经算是不错,奈何隔壁有个市的高中聚集的已经不算是天才了,基本可以当作变态。
每年中考季,L城两所学校的抢人大战便进行得如火如荼。
除了互相争抢本地生源外,周边县城的好苗子也往往是手快有手慢无。中考尚未开始前,两所学校的领导老师们已经掌握了各个县城中学优秀学生的三年成绩和联系方式,隔壁市同样在虎视眈眈。
反正那段时间,据祝岁安奶奶说,是她退休这么多年来接电话最频繁的一个月,赵念瑜家也一样。
总而言之,一班聚集了一群天之骄子。
看着台下这帮天之骄子,班主任老头儿满脸慈爱:“作业呢,咱们就不检查了,已经是过去式了,咱要向未来看齐嘛。中午回去睡个好觉,下午呢,咱们来,活动活动脑瓜子。”
悠悠走出教室,听着门后骤起的一片哀嚎与炸毛,老头儿满意一笑:呵,小兔崽子们。
在一片“老子服了,早知道昨晚不补了”的鬼号声中,祝岁安带着沈炽出门去领书和学生卡,老头儿之前交代他的。
校园里仍有冰雪未融,偶有路过搬书的学生放声大笑,将树上团着的麻雀激起,扇动一枝头落雪。
祝岁安指着身后的楼:“这是三味楼,高一和高二学生的教学楼。每年高考后,高二学生要搬到三省楼,就是后面那栋。”
接着,逐一介绍了宿舍楼、食堂、图书馆、操场等等。
“哎,小心!”祝岁安刚想对沈炽说领书的地方到了,转头就看见他一个趔趄朝前栽来。
祝岁安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手上发力撑了一下,待他站稳后,瞧了瞧他身后:“坡上有冰,没事吧?”
沈炽动了动胳膊,将手臂从祝岁安手里抽出来,摇头:“没事儿,走神了没注意,谢谢你。”
无意间扫到沈炽口袋里露出的手机一角,祝岁安轻声提醒他:“学校里禁止带手机,被抓到了要没收的。”
这是沈炽今天第四次被人提醒不能带手机。
可能是城市差异?他原来的学校并不在意这方面,加上今天报名填资料,他想着可能会用到,明晃晃拿着手机就进了校门。
毫无疑问,被校门口的值班老师看到了,再三解释后才放他和他的手机离开。填资料时又被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先后提醒。
沈炽有些烦躁地在口罩下呼出一口气,压下情绪,侧头对好心的班长微笑:“感谢提醒,中午回去我就放屋里。”
祝岁安瞥他一眼,压低声音又说:“刚刚是官方说法,真实情况是,班里四十八个人带的比没带的多。”
沈炽礼貌的表情崩了一瞬,他就说,叛逆心飞起的年纪怎么可能这么听话。
察觉旁边人身上的烦躁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消失,祝岁安侧过脸,勾了勾嘴角。
从小,祝岁安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就十分敏感。
在大多数孩子还单凭喜怒哀乐行事时,他已经能分辨出藏在热情背后的恶意、微笑之后的不屑,以及流淌在平和冰层下源源不断的哀伤。
他一直知道,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他也不例外。只是温柔之人将粗糙留给自己,暴戾之人将尖刺对向他人。
一路成长至今,有人望而生厌,亦有人一见生喜,但他一贯坚持只有真正交往才能下定论,不能仅凭眼缘断善恶,虽然最后结果都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偏差。
初见沈炽时,尽管那人满身烦躁,但他并不觉得难受。几次接触下来,也能看出尽管他一直状态不好,但情绪鲜少外泄,待人接物不失礼貌分寸。一般来说,这样的人,不是极能伪装,就是骨子里透出的教养。
祝岁安直觉他不是伪装。当然,就算是伪装,总有一天会暴露不是吗?
回到教室,沈炽翻翻书,将头向左侧偏了偏,问祝岁安:“你们学到哪了?”
祝岁安这才意识到两边可能进度不一样:“高一第二学期内容已经学了一半了,假期又让我们预习了剩下的内容。”
提起今天下午要考试:“你原来的学校进度怎么样,今天下午考试,要是没学过的话你……”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
“学过,不过可能侧重点有点差异,问题不大。”
沈炽在办公室时,满脸笑容的老头儿问他原来学校现在教哪儿了,他照实说了,老头摸摸下巴,说了句“还挺快”就没下文了,只让他准备下午考试。
说实话沈炽没想到这里进度这么慢,按照这进度,老班想参加竞赛可能有点儿悬。
他之前的班专攻竞赛,高一内容已经学完了,全部知识要在高一一年内教个十分之七,到高二第一学期的上前半部分要收尾,安心准备各类竞赛,只不过他一个都没打算参加。
其实也没办法,毕竟L省本来各方面条件都比较落后,竞赛培训也是最近十年才逐渐开始发展,比不上其他地方厉害。
正想着,后排男生忽然拿笔杆敲敲他背。
一班目前共四十八人,男生刚好比女生多两人,一排男一排女,到他们这刚好前后四个男生。
沈炽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转过了身。
带着口罩看不见下半张脸,唯有杂草丛生的浓黑眉毛灵活地飞扬。
“哥们哥们,认识一下,我是咱班体委,张纬成,纬度的纬,成功的成。”男生语气兴奋。
“你好,沈炽。”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沈炽还是下意识礼貌微笑。
张纬成好奇:“兄弟从哪儿转来的?”
“京城。”
“呦,首都来的大少爷啊,看着就是不一样哈。”右手处隔着一条过道的男生听见这话,脱口而出。
沈炽皱了皱眉,身侧的祝岁安转头冷冷睨了眼说话的男生。
他和张纬成交谈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人其实都在悄悄注意这边,听他们说话,但他这么一喊,半个班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嗡嗡交谈声瞬间变大。
十几岁的年纪,比学习,比特长,比方方面面。沈炽来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一件四五千的羽绒服能引起有心之人的刻意观察,他自己是个不认得名牌衣服的人,或者说懒得去注意这方面,来时只让保姆帮他收拾了几件衣柜里最便宜的衣服,本意就是不想引起注意。
张纬成不乐意了:“京城的就一定是大少爷吗,李世翔你这纯纯刻板印象。”
“他身上衣服这鸟一样的标,这牌子四千多起步,你说是不是大少爷了?”名唤李世翔的男生指着沈炽叫唤着。
沈炽看着隔着一米都快怼到他身上的手指头,眼睛眯了眯。
身后,祝岁安张口,刚打算让他们安静一点,就听见前面这人说:“我这衣服就几百,哪有你说的那么贵。”
李世翔不相信:“是吗?京城的也穿山寨?”
这个“也”就很有意思。
沈炽盯着他,面无表情吐出句话:“可能吧,毕竟我就一普通家庭,家里没人认识什么名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有兴趣应付这些明暗不一的心思。
祝岁安看着这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里没忍住笑:还挺能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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