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纪末，资源枯竭与气候灾害引发连锁区域冲突，传统政治体系随之崩塌。联合国 失效，旧国家政权相继解体，最终将权力让渡给由战时军方高层组成的“军政府联合体 ” （Union of Military Commanders ，简称 UMC）。随着科技突飞猛进，人类社会步入高科技战争时代——无人武器、仿生战士、意识入侵、基因重构等新式武装手段成为常规配置，战争变得更加持久、彻底且残酷。UMC 为维持战时秩序，设立四大职能机构：红部、黄部、蓝部、白部，分别统管战斗、后勤、科技、信息——对外称“ 四角办公体系 ”（Square System）。
*
“白部来的？”调度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懒洋洋地翻着那张折了角的内部通知。油迹斑斑的黄色制服显然多日未洗，散发着食堂味与油墨纸张的混合气味。他双腿高高搁在朱红色的办公桌上，晃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申请单，语气吊儿郎当：“小伙子，不是我不给你办，你这流程不全，我也不能给你开后门啊。”
他举起单子晃了晃：“整张表上就你们白部的章，我怎么往系统里挂？啊？”
江野下意识蹙起眉头：“这是部门系统内调配通知，白部章已足够。”
“你这调度，是你们内部的事没错。”调度员咂了咂嘴，“可一旦涉及仓储物资，就得走黄部签批。咱这儿是物资司，可只认章——黄部的章。”
江野还未开口，身后便响起一道略带讥讽的男声：“老王，又在为难新人？”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走廊尽头走来。军靴踩地，步步如鼓，声音干脆利落。来人肩披作战服，臂章上绣着赤红猛禽图案，身形健硕，步伐沉稳，带着战地线上独有的冷锐锋芒。
“哟，赵队？”调度员挑眉，语气立刻软了三分，“您怎么大老远跑来物资司了？”
赵渝懒得理他，捡起桌上的申请单扫了两眼，撇了撇嘴：“就一张卡片，别搞得跟动员计划似的。快点给他，别浪费时间。”
调度员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工牌，啪地拍在桌上：“拿着吧。后面的章记得补，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赵渝将工牌递给江野，道：“别理他，我们红部真要按他这规矩来，前线早饿死了。”
说着，又补了一句：“下次别单独来黄部，容易被咬。”
江野接过工牌，语气诚恳：“多谢。”
赵渝瞥了他一眼，抬手替他拂了拂胸前的牌：“名字挺顺口。”
随后用指节点了点自己胸前的姓名牌，“赵渝，红部·赤虎司。”
“江野，白部·苍鹭司。”他伸出手，“以后合作愉快。”
赵渝看了一眼他的手，笑了笑，却没接：“我手糙，免了。”
他举起掌心晃了晃，转身走前又留下一句：“还有啊——在这地方，朋友，别随便交。”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江野的手悬在半空。他看着那道渐远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动。
那位战士身上，有种战火熏出来的沉静——
像一缕久未散去的硝烟，沉着、阴郁，带着死里逃生的影子。
白部大楼坐落于军政府西翼，是四部中唯一采用高塔式结构的建筑。整座大楼外立面覆盖反光合金玻璃，在日光下冷光凛冽，宛如一柄垂直刺入天穹的利剑。大门左侧悬挂着白部的标志——四眼鸦纹章，象征“信息全知”。但外人更习惯另一个称呼：“乌眼鸡大楼”。
苍鹭司位于白部大楼中层，是白部最核心的信息接收与筛选机关。
“你第一天来，先熟悉一下环境。”带江野入内的，是一名身穿白部深灰制服的青年，步伐利落，语气温和，“我叫马拓，苍鹭司副司长，主管信息审核，你以后就跟着我干。”
江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四周。银白色隔断整齐排列，工位如神经节点般密布，各色信息流跳动不息，每个工位前都配有三块环形屏幕，泛着莹蓝微光，如无声搏动的脉搏。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与冷光灯交织出的味道，干净得近乎神经质。
“你的任务很简单。”马拓指了指最近的空位，“坐着，接收、审核、分级、归类、上传。系统是全自动的，只要不睡着，基本不会出错。”
“听起来不难。”
“那就好。”马拓笑了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希望你三天后还能这么说。”
他离开后，江野坐下，对着那张闪着微光的桌面，有些新奇地摸索操作。随着系统启动，一排排情报标签迅速铺满屏幕，来自各区各地的信息洪流汇入处理池，轰然倾泻而下，密集如雨。
江野调整坐姿，开始依照预设流程逐条处理：点审、归类、上传。操作节奏稳定，数据飞快流转，时间也在无声的处理过程中悄然流逝。
他没有注意到，办公区西南角，一只银灰色摄像头轻轻一动，微微偏转角度，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的侧脸。
相较于白部的秩序冷峻，红部大楼更像一座战场边缘的临时兵营。整栋建筑六层，外墙斑驳，钢铁大门上刻着张牙舞爪的猛禽。门旁的员工守则早已被风吹雨淋得破破烂烂，部分内容甚至被人用刀刻字篡改成：“你打，我看，死你活该。”
内部流传着一句话：“不打仗的都在六楼，其他楼都等着冲锋。”
赵渝的工位理论上设在三楼赤虎司办公室，但实际上，他常年驻扎在园区内的训练场。
这天他刚回来，水杯还没碰到嘴，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赵队，上月配发的装备还没到账，眼看又是月初了，战士们连备弹都不够用了。”
“赵队，蓝部技术司在催本月的设备申请表。”
“赵队，白部那边又叫你过去，说是调查还没结束。”
赵渝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重重把杯子砸在桌上：“申请、申请，申请个屁！上个月的装备都还没影儿，这月申请是申请给鬼看？蓝部那帮窝在实验室里造机械臂的怪胎，有没有问过黄部那群尸位素餐的，到底还要拖几天？”
“还有白部。”他语气冷了几分，“上周刚被叫去一次，说我玩忽职守，这回又来？是不是搞错了人？”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干笑着劝他：“赵队，先别急……”
“怎么了？这么热闹，谁又惹赵队发火了？”一道轻松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来人身材颀长，作训服上印着赤鸮臂章，是赤鸮司司长林浩，红部里少数的“正常人”。
“还能是啥，流程呗。”赵渝坐下，拇指狠狠在眉心按了按。
林浩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失笑出声：“你这脾气也忒冲了点。上头不是说，红部可以不照流程来？走个形式就行。”
“我懒得跟那帮人废话。”赵渝冷笑，“尤其是黄部的，跟他们说话，我能噎得半夜睡不着觉。”
赵渝摇摇头，深呼了一口气：“但还是得去。”
赵渝站在白部大楼前，仰头望着那栋直插云霄的塔楼。
“真够高的……”
四部各有内部司属，早年为了凸显特色，统一制定了一套命名规则：红部以猛禽猛兽为名，蓝部偏好游鱼，黄部选乔木鲜花，而白部则钟情各类鸟类。
只不过这套系统后来逐渐变得冗杂混乱，分不清职责归属，看不出实际功能。于是多数司部干脆放弃不用，最终只剩下自诩文艺的白部还在沿用，和懒得费劲改的红部勉强维持。
他走进大门，电梯门随即自动开启。无需操作，白部的系统早已识别来访身份与目的，电梯直达六十七层。门一开，左手第二间审讯室的门也随之滑开。
“赵渝同志，欢迎来到苍鹊司。”审讯员语气官方味十足，“过去七日，您连续收到多起举报，涉及职责偏离、违规指令、内部冲突等问题。请配合调查。”
赵渝一屁股坐下，翘起腿：“我闭着眼都能猜出是哪几个部门告的。你们白部不是挺厉害？真想查我，早该上门抓人了，用得着请我来？”
“请您慎言。我们是服务于军政府的中立机关。”
“中立？”赵渝冷笑一声，“有这空儿，不如去查查黄部那群吃白饭的。”
审讯员对视一眼，最终只是递上一份调查回执：“那请您签个字。”
赵渝拿起笔，潦草地在回执上划了两笔：“我字丑，别计较。”
他走出审讯室时，门在身后自动合上。留在桌上的那张调查单上，名字一个字都没写对——但只要签了字，流程就算走完了。
哪怕是白部，也不能不认这笔鬼画符。
哪怕是白部，也不能说这鬼画符写的是“赵渝”。
——接下来得去趟黄部。
整个军政府大楼坐北朝南，白部在西，蓝部在东，红部和训练场占据北侧大片空地，而黄部则嵌在中央主轴里，像一颗沉重而混杂的心脏。
不过这颗“心脏”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程序、账目、流程——还有批不下来的单子。
黄部大楼与白部截然不同，只有八层，外观平平无奇。门口既无旗帜，也无醒目的徽章，只有一块金属门牌，冷冰冰写着：军政府资源调配中心。
赵渝一脚踏进去，扑面的热气让他眉头一皱。
空调几乎等于摆设，整个大厅密密麻麻挤满人。各色制服混在一起，吵杂声此起彼伏。有人推着文档车，有人搬运装满械弹的浮轨运输箱，还有个中年军官对着窗口大吼：“这张单子是上个月的你知道吗？上个月的！”
没人注意他。
赵渝扫了一圈，径直走向左侧那块亮着灯牌的服务台，站定。
“麻烦找一下你们技械运载司的负责人，我来拿上周的运输配给表。”
接待员连头都没抬，叼着一根冷掉的咖啡棒，一边飞快敲着屏幕，一边机械地问：“编号？”
“赤虎三队，赵渝。红部代号 EH-001。”
这才引得对方抬眼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胸前名牌与疲惫神色之间扫了几圈，语气却仍平平：“系统显示，你这份材料尚未通过初审。需由运载司初审，再由中枢调配司联合审批，之后方可下发至战备系统。请问你目前的诉求是？”
赵渝眯了眯眼，沉默了一拍。
他低声道：“这种事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想让我战士光着膀子上战场？”
“不是我让的。”接待员叹了口气，终于往椅背一靠，从一旁抽屉里翻出一张纸质表格，“先填表吧。”
“我能不能见你们运载司的人？”
“他们今天不在，下周二来。”
“可你刚刚不是说卡在运载司初审？”
“系统是这么显示的。”
“那就是说，人不在岗，系统卡住——还不是你们黄部的问题？”赵渝笑了，笑声不高，却压得像火药，“要不我写封表扬信给他们？”
接待员终于露出点怕麻烦的神情，悄悄朝后瞄了一眼，随即从抽屉底下抽出另一张表格，语气软了几分：“这样吧，你先签个预支表。我批点临时库存，省得你们红部又去打小报告。”
赵渝冷冷盯着那张纸。
“……我不写字。”他语气不紧不慢，说完，撕下一张便签纸，简短写了几个字，扔到桌上。
“给你。”
他转身而去，步伐稳得像压阵。
“我们红部，不需要你们批准生死——只要武器。”
第一章完成较早，润色时候没有多大热情，如果有问题还希望大家提出，我们一起进步[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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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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