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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临近年节,又刚刚获了一场大胜,北凉皇都几乎夜夜都有人在欢庆宴饮。

回京初始,很多人试图拉近与宇文骥之间的关系,或怀着打探内情的心思,或着意巴结这个背着军功的皇子,在其尚未在京站住脚的时候伸出友善之手以图后报。

可他仿佛天生就对宴饮和交际没有兴趣。他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哪怕不得不处于人群中时,也会寻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沉默的想自己的事。

讨没趣的次数多了,渐渐各方人马也就歇了拉拢打探的心思。也有不少人心里存了怨,觉着这位落魄皇子自视甚高不识抬举。

这晚越国公府三公子钟翳设生辰宴,小范围邀请几位亲族挚友,酒过三巡,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一排南姬手脚上挂着铜铃细链,在教引师傅的指令下整齐跨入厅心。

有人笑着向邻座的友人介绍:“中间那个丰腴些的,据说出自南陈的永怀王府张氏。”

“你说的是那个,在长陵关被我们打得满地找牙的永怀王张珏?”

“可不就是他?南陈皇帝贬了他的官,丢在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投闲置散,为平大王怨气,特特选了张氏五名闺秀,巴巴送到咱们北凉。”

座中有人嗤笑了声:“我听说,张珏只有一个嫡亲的妹子,早就嫁了人。这几个不定是什么贱婢卑妇冒充来的,拿我们北凉人当那不识数的傻子戏耍。”

正说着话,一名随从慌慌张张地小步溜到主座旁,表情复杂地禀道:“三、三爷,淮南王他、他过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厅前一个玄色的影子,长身阔步走了进来。

一时厅中静了一息,连乐师手里的胡琴也停了。

他玄裘之上犹染着白霜,携着一身寒气,突兀地出现在他一向不愿参与的场合。

主座上的钟翳松开手里搂着的美婢,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堆笑朝他迎上来。

“王爷驾临,不曾远迎,是我等怠慢了。”

几个青年公子酒醒了一大半,纷纷起身拱手,朝宇文骥行礼。

侍婢上前,为他解开束在颈间的系带,取下玄裘。

浓重的香粉味道充斥鼻端,令他不自在的偏过头去。

“听闻三公子大喜,特来凑个热闹。不请自来,还望勿罪。”

他话说得客气,行事却是强横不容违拒,人已入了宴厅,谁又敢开口将他遣出去?

钟翳一面诉说着“欣喜”之情,一面让出主座,命人重新摆席斟酒。

座下那几个已喝得半醉的公子,这会儿拘束地拢紧敞开的衣衫,讪讪然陪着笑脸。

宇文骥仿佛瞧不见众人的尴尬不安,神色淡然地道:“勿教本王扰了雅兴,诸位继续。”

鼓乐声重新响了起来,南姬们的歌舞继续。

宇文骥端坐位上,清冷的眸子扫视着厅中起舞的女人。

钟翳拿不定主意,凑到友人身侧小声试问:“你瞧出什么名堂没有?”

身边的人摇摇头,咬着牙道:“此人行事古怪至极,从前谁都不搭理,如今又是不请自来……”

“你们没听说?前几天,他在宫里从那位手底下抢了个美人儿。”说话的人伸出两只指头晃了晃,只提个话头,便摸摸鼻子不再多言。

经他这么一提醒,钟翳露出几分恍然神色。

不由悄悄朝宇文骥瞧去。——只见他的视线在舞姬身上一一掠过,而后定在角落里,一个跪举着果盘的婢女脸上。

那是个枯瘦如柴,毫无美感的女奴。脸上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他自然不识对方是谁,就算送到府上的南国千金,他也只是宠爱两天便厌弃了。

谁会在意一个比牲畜还低贱的奴仆?

这不可能。

钟翳只是这般想了想,便自顾摇了摇头。

宇文骥察觉到那些探究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饮完手里的半盏酒。

旋即他便站起身。

“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本王告辞。”

来得突兀,走得迅捷。叫人万分摸不着头脑。

众人收敛神色,作出恭敬的姿态纷纷起身送他离去。

复回到宴厅,不免凑在一处嘀咕起来,“他这闹得哪一出?”

“是来威慑越国公府,还是妄图借着这宴,与众家拉近距离?”

“吓得我酒都醒了,淮南王行事怎比我还颠三倒四?”

钟翳抿唇没说话。

几天后,承景侯府设宴,觥筹交错间,引客侍人来禀:“侯爷,大帝姬和淮南王到了。”

座上一时静极,少顷,作为主人家的承景侯匆忙起身相迎。

钟翳在座,下意识蹙了蹙眉。

近来他撞见淮南王三回了,若说只是巧合,那他与这位淮南王未免也太过“有缘”了。

暗里思忖过成百上千遍,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为淮南王所图,他不过是个京城纨绔,早年科考舞弊被捉了现形,一生再无仕途指望,幸有父兄功名庇荫,才免去罪责,终日不过聚宴访友、风花雪月。然他再如何愚钝,也不会误以为,淮南王是为寻欢作乐,与其结交,才频频访顾。

某个念头曾在他脑海中乍然闪过,不及捉住便忘却了去。家中父兄当日得知后,曾关起门来议过此事,但结论如何,却不会对他这个不成器的纨绔说知,只蹙眉叮嘱他小心应对,万不可得罪了淮南王。

大帝姬驾临,座中皆不敢轻忽,原本和乐的氛围瞬时紧张起来。

宇文莺穿着华丽宽阔的袄裙,遮盖住微隆的小腹,一路扶着宇文骥的手臂,一路朗笑着跨入。

“文颖的好日子,我不在京时也罢了,即在京中,又岂会不来祝贺?”

宇文莺和朝中年轻一辈的勋贵都有交情,早年未嫁之时,也曾是诸多贵族公子的梦中人。当年被遣塞外和亲,多少人为她扼腕顿足,惋惜这样一朵艳丽玫瑰将毁于黄沙白雪之间。只是谁都未曾料到,半余年后,她带着她的第二任丈夫鄂林头人察鲁大汗,和数不尽的财宝牛羊,杀回了京都。

宇文莺是北凉的一段传奇。

是雪野之中最瑰丽的一抹颜色。

她亲热的挽着宇文骥的手,一一与凑上来的宾客打过招呼。

正与友人窃窃私语的钟翳此时察觉到有一束视线落在自己背上,转头看去,正撞上宇文骥那双淡漠的眼睛。

他心里有抹说不出的怪异之感,琢磨不透自己为何会被这人盯上。他投过来的目光不算友善,可若说是针对,自己实在不知何曾得罪过此人。

**

宴上气氛正好,上首几名勋贵围拢在宇文莺身侧,攘袂持杯,酒酣耳热。宾客三三两两的离开坐席,与相熟的亲友交谈对饮。

丝竹之乐不曾断绝,厅心舞姬裙袂如飞。

宇文骥离席,背离人群朝庭院后方走去。

宾客的车马停在北院角门外,主人家赏下烫过的酒,供车夫仆役们取暖用。体面些的仆从婢子可在宴上陪侍,低等的粗使奴仆是进不得主院的,蹲靠在阴暗的墙角下缩挤在一块儿取暖。

几名南女穿着单薄的衣衫,沉默地蹲在雪地上。

她们的目光麻木行动迟滞,是饱经折磨后不再对人世间任何事再存幻想的绝望。

宇文骥曾见过这样的目光。

在许多年前,被押往平都贵族后院的囚车上。

在热闹的宴会之中,赤脚踏在烧红的木炭上起舞的北女脸上。

他在人群中找见了他想寻的那个人。

经年相处,已是极熟悉的面容了,枯槁得像老去了十岁。

她垂头蹲在那儿,身上单薄的衣衫破了口,翻卷发硬的衣料上沁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远远听见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她整个人就变得紧绷起来。

羊皮轻软的靴子,繁复的玄色绣花。她瞥见一个足尖,慌忙双膝跪地,将头脸扑埋在雪里。

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北凉贵族。

只有贵族才能穿戴这样质地良好精美华丽的靴子。

她被这样的靴底踩踏过脸颊,被这样的靴子踢踹入火盆里……

恐惧至极血液凝固的瞬间,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月婵。”

**

明日京城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自己会被描绘成何等下流龌龊的形象,宇文骥不在意。

此刻月婵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手里捧着温热的汤水,满眼复杂地打量着他。

时移势易,那个被掳获至南陈,沦为奴役的少年,如今已是高高在上不可直视的北凉贵人。

马车辘辘驶过被雪覆盖的路面。

车中光线很暗,阴影中落座的两人谁也没有吭声。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侧旁一个拖长了尾音的女声懒洋洋地传入耳中。

“阿骥,明天老头子那边,我可护不住你。为免殃及池鱼,我便告假不陪你进宫去啦。”

宇文骥沉默片刻,抬手撩开车帘,朝外点了点头。

月婵听见一阵笑声,放肆的,毫不矜持的,那样开怀的笑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赵嫣。

在南陈歌舞升平的那些年,她的郡主也曾如此张扬恣意,笑得畅快。

那时的天总是很晴朗,暖洋洋的风吹拂在草地上,不远处贵族的少年少女们说笑着,赛马射箭,唱歌饮酒。

南陈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叫人沉醉的甜。

而此刻她们深处浓雾笼罩的北国,刺骨的风刮着冰凉的雪籽,华服被迫褪去,肌肤染了血污,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

元若推开门,端着半盆热水进来。

“殿下,夜深了,还不睡么?”

床上坐着的人不说话,也未抬眼看她。

元若早已习惯对方的冷漠,毫不在意地将巾帕投进热水盆里拧个半干。

“殿下洗把脸,该歇息了。”

赵嫣收回目光,视线掠过那盆泛着热气的水。

——她有几日未沐浴过了。

元若扬起嘴角笑了笑,“莫如叫我来侍奉殿下浣发吧?您瞧。”

她抬手拨弄她的发梢,“殿下青丝有些泛结了。”

赵嫣没吭声,笔直的背脊微微曲舒了些。元若知她意动,双手扬起拍了几掌,“来人,端浴桶进来!”

赵嫣浸入热气蒸腾的水里。眼底没来由地有些发湿。

她并不想哭,也不愿示弱。只是一个人强撑久了,不想就连一桶温热的洗澡水也足叫人舒泛意足。

多少个日夜,她紧攥着衣襟抱着死意等待着。

金饰华服,阔屋香车,早皆身外之物。

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留恋。

可养尊处优多年的这具身躯,终究还是在一刻臣服于享受。

水里调了香露,是清新怡人的雪莲芬芳。

丝绸制成的软帕擦过她枯瘦的身体,就那么没来由的有一点想哭的冲动。

元若的声音在耳畔,软糯糯叫人亲近的南音。

“殿下,我听说今儿王爷带回几个人来,安置在东边的望梅苑。”

见赵嫣默不作声,她不免笑着又凑近些许,“里头有个人瞧着眼熟。”

“像是月婵。”

赵嫣睁开双眸,枯瘦的指头蓦地攥住落在她肩上的手。

元若眼中笑意越发深,她弯身环住赵嫣的双肩,轻声道:“您瞧,王爷多疼爱殿下呢,知道您在意谁,想见谁,王爷排除万难,不惜得罪那些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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