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巷口路灯的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长条形的光斑。
面馆里的客人渐渐少了。
杜枝宁收拾完邻桌的碗筷，刚在柜台后坐下翻账本，就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风铃”轻响。
“哥！”贺子眠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少年背着书包，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身后跟着的江夜晨则慢了半步，手里还攥着本没看完的漫画书 。
郁衍抬眼，刚要起身，就见贺子眠已经快步跑到他面前抱住了他。
“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江夜晨也走到桌旁，轻轻拉了拉贺子眠的衣角，示意他别吵，随即看向郁衍，小声问：“郁衍哥，找我们有事吗？”
郁衍指尖刚触到贺子眠柔软的发顶，少年就仰起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
“怎么受什么刺激了，刚开学那天不还说要揍我？”
贺子眠白了他一眼： “我现在揍也不晚。”
贺子眠：“快说，找我俩啥事啊。”
“我等会有个篮球赛，缺人，你俩来帮我 。”他的声音比刚才放松些，指尖还轻轻揉了揉贺子眠的头发 。
“怎么找我们啊？”贺子眠立刻直起身，书包带子滑到臂弯也不在意，“你高二的能跟高一一起打吗？”旁边的江夜晨也抬起头。
郁衍看着两人的模样，嘴角弯起一点浅淡的弧度：“我班同学喊我打的，三对三没事的 。”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之前不是球赛拿过奖吗？”
目光扫过两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正好你们又不用上晚自习，帮我顶一场，赢了冰柜里的橘子汽水，随便你们抱。”
“你们晚自习不上课吗？就这么去打球？”贺子眠瞬间瞪大眼，抓着书包带的手猛地收紧。
郁衍连忙抬手按了按他的头顶，压着声音往他耳边凑了凑：“上啊，但我们是悄悄去打。”
“不会被教导主任抓吧？”贺子眠往后缩了缩，手不自觉地攥住江夜晨的胳膊。
郁衍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屈起指节敲了敲贺子眠的额头：“放心吧，就算被抓，你哥我也有办法。”
“那行，什么时候去啊？”贺子眠眼睛一亮，攥着江夜晨的手松了些，语气里满是期待 。
“就现在，走吧。”郁衍直起身，拍了拍校服外套上的灰尘，转身就往门口走 。
“我们没法去教室等你啊，早关门了，你那更不可能！”江夜晨连忙追上两步，声音里带着急意，“教学楼六点就锁门了，器材室钥匙在体育老师那，你宿舍楼下还有宿管阿姨盯着，进去就得登记 。”
郁衍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口袋，指尖在一堆杂物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串挂着星星挂坠的钥匙。
金属钥匙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把钥匙递到贺子眠面前：“那你俩去我宿舍等着，我跟宿管阿姨说一下你俩要去帮我拿东西，出发了就喊你们。”
“行。”
等郁衍绕开巡逻的教导主任，再次推开教室后门时，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三分钟。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放轻脚步，走到自己座位旁。
“又跑哪去了？”沈叙年目光未离开书页，指尖却轻轻按住翻动的节奏，声音精准戳中刚溜回座位的郁衍 。
郁衍猛灌一大口冰水，水珠顺着杯壁滑进校服领口，他凑到沈叙年耳边压低声音：“哥可是去干了件大事！”
“你能干啥大事？扶老奶奶过马路？”
“你啰嗦了。”
这几周上晚自习的人不多，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个同学。
台上的厌涵舟盯着黑板，余光瞥见后排三人小动作不断，却只是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视线又落回手里的练习册。
周烬桀猛地转过头，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飞快捂住嘴，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准备好没？领导刚从走廊过去，监控盲区就十分钟 。”
“打算怎么溜出去？”郁衍瞬间坐直身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
周烬桀勾了勾唇角，指了指教室后门方向：“老办法，上厕所 。”他说着扯了扯校服外套。
郁衍立刻摸出纸笔，飞快写了张纸条，揉成小团，瞄准斜前方陆毅的后背，手腕轻抖，纸团精准砸中对方。
“我们先去准备，课间你直接过来”
等陆毅回头告诉他知道后郁衍才安心将水杯塞进桌肚，抓起书包，眼神示意周烬桀可以行动 。
“报告！”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惊得厌涵舟手里的黑色水笔“嗒”地在练习册上戳出个墨点。
她猛地抬头，就见周烬桀、郁衍和许蓦然三个男生站在后面，校服外套的拉链歪歪扭扭挂在腰上。
“你们三个要造反啊？”厌涵舟把笔往桌上一搁，指尖点了点桌沿，故意板起脸。
上课铃刚响没十分钟，这三人就坐不住了，方才她回头催他们补作业时，还看见周烬桀在桌肚里偷偷转笔，许蓦然则用课本挡着，在草稿纸上画小人儿。
“班长，我们要上厕所。”周烬桀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软，还故意眨了眨眼，他知道厌涵舟最吃这套软磨硬泡。
许蓦然在后面跟着点头，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郁衍没说话，却悄悄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试图装出“我很乖”的模样，可耳尖的红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厌涵舟挑眉，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三个人一起上啊？是打算挤一个坑位，互相递纸吗？”
这话一出，班上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安静安静！自己写自己的！”
周烬桀立刻夸张地皱起脸，双手合十对着她晃：“哎呀班长，行行好吧！刚才课间许蓦然非要拉着我们去买辣条，现在三个人都憋得慌，总不能让我们憋到下课吧？”
许蓦然连忙附和，还悄悄拽了拽郁衍的袖子，郁衍抿了抿唇，也跟着小声说：“真的……有点急。”
厌涵舟看着他们那副“再不让走就要原地表演节目”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去快回，别趁机在走廊上晃悠，要是被老师抓了，可别说是我放你们出来的。”
“收到！谢谢班长！”
三人转身就往教室外冲。
周烬桀跑得最快，差点撞上门框，还是郁衍伸手拉了他一把，许蓦然跟在后面，嘴里还念叨着“你俩戏真多”。
郁衍走在最后，还不忘回头冲厌涵舟比了个“OK”的手势。
厌涵舟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笔擦掉练习册上的墨点。
可刚写了没两个字，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周烬桀的喊声：“郁衍！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接着是许蓦然的笑声，还有郁衍带着笑意的反驳：“是你自己笨，差点撞墙……”
许涵舟笔尖一顿，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这群家伙，哪里是急着上厕所，分明是想趁机在课间多玩一会儿。
不过，看着他们这样鲜活的样子，她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等他们回来，可得把那本没补完的数学练习册，好好“盯”着他们写完。
教学楼前的香樟树下，郁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最后一个字。
刚把手机揣回校服口袋，就听见身后周烬桀的喊声：“盐崽！你走不走啊？”
郁衍回头，看见周烬桀和陈叙正站在台阶上，书包带子斜挎在肩上，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篮球。
他抬手冲两人摆了摆：“你们先去占场子，我等个人，五分钟就到。”
许蓦然还想再说什么，周烬桀已经拽着他往操场方向走，路过花坛时还不忘回头喊：“那你快点啊！别让我们等急了！”
郁衍笑着应了声，靠在香樟树干上等着。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手腕上，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就听见宿舍楼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这儿呢！”
贺子眠一路小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身后的江夜晨则走得慢些。
待两人走近，郁衍才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丢给贺子眠：“刚从宿舍出来？没被老师撞见吧？”
“哪能啊！我俩跑的贼。”贺子眠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是不是等会儿就开打？我这球鞋都提前换好了。”
郁衍点头，目光扫过两人有些紧张的神色，贺子眠攥着运动包带子的手指泛白，江夜晨也悄悄挺直了背。
他忽然笑了，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记着不要担心会出事，放心打，等会儿不管是抢篮板还是防守，都按我们之前练的来，赢了我包汽水，橘子味的，管够。”
这话一出，贺子眠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紧张劲儿消了大半，还故意撞了撞江夜晨的胳膊：“听见没？等会儿我肯定多抢几个篮板！”
江夜晨也笑了，把手里的矿泉水递一瓶给郁衍：“那我们可得好好打，不能让你白破费。”
郁衍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流过喉咙，驱散了几分燥热。
他看了眼手表，冲两人抬了抬下巴：“走了，周烬桀他们该等急了，别让他们以为我们怯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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