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前排，厌涵舟正和苏芷喻、陆毅趴在桌上打扑克，刚出完一张顺子，就被身后的巨响吓了一跳。
她抬头一看，只见后排的课桌歪歪扭扭，郁衍和沈叙年扭在地上，书本散了一地。
厌涵舟当即把扑克牌往桌上一拍，起身吼道：“我靠，搞什么，要拆家啊！”
苏芷喻和陆毅也赶紧站起来，看着那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都愣在了原地。
“他俩咋打起来了？”苏芷喻手在帆布包里翻找的动作没停，包装袋摩擦声音格外清晰。
她终于摸出两包蟹黄味蚕豆，指尖还沾了点零食碎屑，随手往陆毅手里塞了一包，目光却没离开教室后面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陆毅接零食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咬开包装袋，酥脆的蚕豆在嘴里嚼得有声响：“谁知道啊，前几天还见感情好的如胶似漆的，上周郁衍还帮沈叙年搬书，连教学楼三楼都跑了两趟。”
他说着往两人的方向抬下巴，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诧异，“这才几天啊，就直接撂地上了？”
“等一下我手机呢！”陆毅突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摸遍了包的内袋和侧兜，连外套口袋都没放过。
最后在抽屉缝里摸到了亮着屏的手机，松了口气的同时飞快解锁，“我要拍给我老妹看看，她上周还跟我夸沈叙年长得帅，这下让她看看‘帅哥互殴’现场。”
教室后面郁衍单膝压在沈叙年腰上，手掌按着对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沈叙年的校服外套都皱成了一团。
他垂着眼睨着地上的人，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少爷就是少爷，不懂世间的险恶，还想跟我打？做梦呢？”
沈叙年的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脸色透着点薄红，却没显露出狼狈，只是拧着眉，声音冷生生的：“你很重，起来。”
他试着抬了抬肩膀，却被郁衍按得更紧，后背抵着粗糙的水泥地，硌得有点疼。
“没力了？”郁衍低笑一声，手指在沈叙年的肩膀上轻轻戳了戳，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逗弄，“都让你省着点了，早上跑操的时候非要跟我比速度，现在没劲了吧？”
沈叙年没说话，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趁着郁衍分神戳他肩膀的瞬间，他突然屈起膝盖，用膝盖顶向郁衍的腰侧，同时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借着身体扭转的力道猛地发力。
不过两秒，原本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反扣住郁衍的动作。
他把郁衍的两个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另一只手伸过去，修长的手指捏住对方的脸颊。
“说谁不懂险恶？”沈叙年话音落，捏着郁衍脸颊的手稍一用力，迫使对方抬头看向自己。
郁衍后颈抵着冰凉的地面，手腕被攥得发紧，只能偏着头瞪他，腮帮子因为被捏着，说话都含糊不清：“你玩阴的！有本事别偷袭！”
苏芷喻咬着薯片凑过来，小声惊叹：“这少爷看着软，下手倒挺狠，郁衍这下脸丢大了。”
“别吵，影响我拍。”陆毅举着手机焦虑放大到二倍，屏幕里正好框住沈叙年微冷的眼神，以及郁衍明明气炸却挣不开的样子。
苏芷喻嚼着零食笑出声：“我赌五包薯片，郁衍今天赢不了，你信不信？”
厌涵舟走了过去，显然是见两人没停手，耐心彻底告罄。
她一把扯开扭在一起的两人，力道大得让郁衍踉跄了两步，她指着歪掉的课桌和散落的书本，语气又急又怒：“你们俩疯了？这是教室！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没看见我们正打牌吗？吵得我牌都出错了！”
郁衍揉着被攥红的手腕，还想反驳，就被厌涵舟冷冷扫了一眼：“郁衍，你之前打架受伤了不长记性是不是！还敢在教室打架？想让班主任把你家长叫过来，看看你这‘英雄事迹’？”
她又转头看向沈叙年，语气稍缓却依旧严肃：“还有你，沈叙年，平时看着挺稳重，怎么也跟着瞎闹？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动手？”
周围原本围观的同学瞬间炸开了锅，前排的女生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我的天，他俩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刚才课间我还看见两人聊的挺好的。”
“会不会是因为郁衍打游戏输给了沈叙年？”
“不对不对，我刚才路过后排，听见他俩在争什么‘理由’，郁衍不肯说，沈叙年急得耳尖都红了，说不定是闹小脾气呢！”
陆毅悄悄把手机收进口袋，拉了拉苏芷喻的袖子：“完了完了，刚拍了没两句就被厌涵舟打断，我老妹还等着看‘帅哥互殴’现场呢，这下素材全没了！”
苏芷喻嚼着蚕豆摇摇头：“知足吧，没被厌涵舟发现你拍照，不然你也得挨骂。”
而被厌涵舟盯着的两人，虽然还在互相瞪着眼，却没再敢动手。
郁衍悄悄把沾了灰的裤脚往身后藏了藏，沈叙年也默默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只是依旧梗着脖子不肯先低头。
“你俩给我站好来！”厌涵舟叉着腰，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怒火，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就不能老实待着是不是？非要整出点大动静，把教室拆了才满意？”
郁衍下意识想解释，刚开口说“不是啊舟姐……”，就被厌涵舟眼一瞪打断：“你先闭嘴！”
他瞬间没了声，和沈叙年并排站在教室后面，头埋得低低的，连眼角都不敢往厌涵舟那边瞟，活像两个犯了错被抓包的小学生。
周围的同学憋着想笑又不敢，全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这郁校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怵厌涵舟这尊“大神”。
这份“怕”，可不是普通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服帖。
苏芷喻用课本挡着脸，偷偷跟陆毅递眼色：“原来校霸也有怕的人啊，厌涵舟也太牛了。”
陆毅嚼着蚕豆点点头，小声回：“你是不知道，他俩高一就认识，厌涵舟管郁衍跟管亲弟似的。”
这话倒没说错。虽说郁衍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校霸”，敢跟高年级的人叫板，可在厌涵舟面前，他从来硬气不起来。
高一刚开学，郁衍因为性格冷，总被人孤立，是厌涵舟主动凑过来跟他搭话，不管是课间买水还是放学收拾书包，都要拉上他一起。
有次他被外班的人堵在楼梯间欺负，厌涵舟听说后，拎着扫帚追了那人跑了三圈操场，抓到后先劈头盖脸骂了十分钟，再把人拽去教务处，让对方写了检讨才罢休。
从那以后，厌涵舟就彻底把郁衍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他吃饭忘带饭卡，她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卡塞给他，转头去啃面包。
他数学考砸了垂头丧气，她当晚就把错题本整理好，连解题步骤都标得清清楚楚。
可要是郁衍自己干坏事，厌涵舟也绝不手软。
之前他偷偷抽烟被抓，班主任还没开口，厌涵舟先把他拽到走廊，抬手就给了他后背一巴掌，罚他站了一下午，边站边念叨：“烟有什么好抽的？伤身体又违纪，你是不是嫌麻烦不够多？”
还有一次郁衍因为一点口角，差点把隔壁班的男生揍了，被厌涵舟知道后，不仅当场把他拽回教室罚站，还连着两个星期“盯梢”。
早上堵着他要检查书包有没有藏“打架工具”，之后更是每天追着他念叨“遇事要冷静”，足足念了两个星期，念得郁衍见了她就想躲。
最让人佩服的是，不管郁衍后来成了多有名的“校霸”，身边跟着多少起哄的小弟，厌涵舟管他时从来没含糊过。
此刻厌涵舟看着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气也消了些，却还是没放软语气：“你俩说说，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显得你们能耐是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郁衍身上，“尤其是你，郁衍，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总用拳头解决问题，你听进去一句了吗？”
郁衍攥着衣角，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能把课桌撞歪？能把书撒一地？”厌涵舟挑眉，又看向沈叙年，“还有你，沈叙年，我看你平时挺文静的，怎么也跟着起哄？”
沈叙年耳尖微红，小声回：“是我先动手的……”
这话让厌涵舟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行了，别站着了，先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把课桌归位。”
她转身往前排走，又回头补了一句，“捡完来我这儿，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想蒙混过关。”
两人磨磨蹭蹭走到前排时，厌涵舟正把散落的扑克牌按花色理好，苏芷喻和陆毅缩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见他俩过来，厌涵舟头也没抬，指了指桌前的空位：“站这儿，说吧，到底因为啥动手。”
郁衍先开了口，语气却没了平时的嚣张：“就是……我跟他闹着玩，没控制住力道。”
话刚说完，就被厌涵舟冷冷瞥了一眼：“闹着玩能把课桌撞出半米远？闹着玩能把对方手腕攥红？你当我瞎？”
沈叙年站在旁边，耳尖还带着未褪的红，见郁衍说不下去，小声补了句：“其实是我先急的……我问他为什么突然认真做题，他不肯说，我就有点生气。”
这话一出，不仅厌涵舟愣了，连旁边的苏芷喻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谁也没料到，两个男生打架，居然是因为“追问做题理由”。
厌涵舟放下手里的扑克牌，盯着沈叙年：“就因为这个？你俩就能在教室打起来？”
她又转向郁衍，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还有你，他问你你就说啊，藏着掖着干什么？非要等人家急了动手，你才甘心？”
郁衍挠了挠头，眼神飘向窗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毕竟新同学不想让他知道我的那些事。”
厌涵舟也没料到是这个理由，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又气又笑地抬手敲了敲两人的额头：“你们俩是不是有病？一个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事，一个因为追问不到理由急得动手，多大点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整这出，让全班看笑话？”
“还有，郁衍你也知道你干的那些蠢事丢人啊。”
“嗯……”
“你还嗯！知道丢人也不老实点。”
厌涵舟环抱起胳膊，正要接着训话，教室前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
周烬桀抱着一摞刚领的试卷冲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喊：“涵舟！刚去办公室，老师说后面两节课临时有事，让咱们……哎？这是咋了？”
他话没说完，视线就落在了几人身上。
只见郁衍和沈叙年蔫头耷脑地站着，校服上还沾着点灰尘，而厌涵舟抱着胳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围的同学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周烬桀瞬间收住脚步，手里的试卷都忘了放下，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问苏芷喻：“他俩干啥了？怎么跟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似的？”
苏芷喻用课本挡着脸，偷偷指了指歪掉的课桌和地上残留的书本碎屑：“还能咋？打架呗，刚把课桌都撞歪了，幸好你回来得及时，不然舟舟的‘训话大会’还得再开半小时。”
周烬桀眼睛一亮，刚想再追问，就被厌涵舟冷冷扫了一眼：“周烬桀，先把试卷发了，别在这儿凑热闹。”
他立马收敛了好奇心，赶紧应了声“好嘞”，转身去发试卷，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后瞟，毕竟校霸郁衍乖乖挨训的场面，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厌涵舟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的两人，语气稍缓却依旧严肃：“行了，这次就不告诉班主任了，但得罚你们，这周的教室值日，你俩包了，顺便把刚才撞歪的课桌擦干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再敢在教室动手，不管理由是什么，我直接把你俩家长叫过来，让他们听听你们的‘英雄事迹’！”
苏芷喻在旁边憋不住笑，被厌涵舟瞪了一眼又赶紧憋回去，陆毅则悄悄凑过来，给两人递了颗蚕豆，用口型比了句“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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