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九月末的枫岚市，气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转凉。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滴顺着玻璃缓缓滑落，朦胧的雾气弥漫开来，使得原本透明清晰的窗户变得灰蒙蒙一片。
日子飞逝而过，一转眼便来到了考完试后的第二天。
一中的阅卷效率向来让人惊叹。
头天刚结束的考试，第二天就能出完整成绩，即便是科目繁杂的大考，最多两天也能全部改完。
成绩册早已分发到各年级班主任手中，教室里随处可见同学们围着老师查分的身影。
唯独八班格外安静。
江素今天临时有事没来，同学们压根不知道出成绩了这事，都在各忙各的。
“快快快！跑慢了就挤不到前面了！”
教室外的喧闹声瞬间打破了八班的沉寂。
周烬桀率先走出教室，恰好拦住了正火急火燎往楼下冲的岑知。
他伸手搭住对方肩膀，语气带着几分随性的好奇：“啥情况？咋都跟赶庙会似的往楼下跑？”
岑知被拦得一踉跄，喘着气拍开他的手，语速飞快：“你还不知道？成绩排名都出来了！前100名的红榜贴楼下公告栏了，现在都在抢着去看呢！”
“红榜？”周烬桀挑眉，回头冲教室里喊了一声，“喂，都听见了？想知道自己排名的，赶紧的！”
话音刚落，八班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起身，一窝蜂地朝着门口涌去。
“走走走！去看看我有没有进前50！”
“我只求别掉出前100，不然我妈又要念叨了！”
“等等我！一起去！”
沈叙年没跟着人群起哄，他侧过身，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斜前方撑着头“补觉”的郁衍。
少年的发丝垂落在眼睑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均匀的呼吸证明他没真的睡着。
“去看看吗？”沈叙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
郁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语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有什么好看的？你刚来没多久，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学过，也不可能会适应我们这边的方式，不会真以为自己能上红榜吧？”
沈叙年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服气的弧度：“你敢赌吗？”
郁衍嗤笑一声，重新闭上眼，手枕在脑袋下，语气轻飘飘的：“好学生不碰黄赌毒，赌局免谈。”
“没劲。”沈叙年撇撇嘴，却还是没挪步。
郁衍依旧没睁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算我敢，你又拿什么跟我赌啊，书呆子？”
“谁是书呆子！”沈叙年瞬间炸毛“我有什么是不能跟你赌的？想跟我赌钱？我没问题”
郁衍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谁跟你赌钱了？这年头谁还玩这么俗的？”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样吧，输的人任凭对方处置，不能有半点怨言。”
沈叙年眼睛一亮，立马应下：“行啊，成交！不过——”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先说好，到时候可别耍赖！”
“耍赖？”郁衍站起身，拍了拍校服外套上的灰尘，语气带着十足的自信，“拭目以待就好。”
说罢，他率先迈步朝门口走去，沈叙年见状，立刻快步跟上。
离告示栏还有段距离，黑压压的人群就撞入了眼帘。
细密的雨丝斜斜飘落，打湿了众人的校服衣角，却丝毫没驱散这份热闹，反倒让挤在公告栏前的身影显得愈发密集。
随着脚步不断靠近，嘈杂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断断续续钻入两人耳中。
“诶，你快看呐！第二名居然不是莫江？”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叹，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自从郁衍掉下去后，他不一直稳坐第二吗？”立刻有人附和，语气里满是意外。
“那他被挤下去，岂不是有新的第一？快找找！”有人切地踮起脚尖，伸手在红榜上指点着。
下一秒，一声更响亮的惊呼炸开：“我靠！真的有！高二八班，沈叙年，553分！快接近满分了！”
这话像一颗炸雷，让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
“他是谁啊？之前压根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有人踮着脚张望，语气里满是困惑。
“听他们班同学说，好像是刚转来的转校生。”旁边有人压低声音爆料。
“刚转来就考这么高？这也太夸张了吧！”惊叹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上来就放大招？才高二而已，要不要这么卷啊！”有人无奈吐槽，语气里带着几分被“卷”到的压力，“这下好了，以后年级第一的竞争更激烈了。”
郁衍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着沈叙年那副强装镇定却藏不住笑意的模样，眼底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低声调侃：“新晋年级第一，不打算上去看看自己的名字？”
沈叙年抬手故作潇洒地摆了摆手：“不了，怕自己的帅气更引人注目。”
“自恋狂。”郁衍嗤笑一声，语气里却没多少嫌弃，“说吧，赢了的人，有什么要求？”
沈叙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慢悠悠地说道：“不急，这个权利我先留着，等想好了再‘处置’你。”
“随你。”郁衍耸耸肩，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了，回去了。”
“去哪？”沈叙年问
“回去补觉。”郁衍头也不回地说道，脚步未停，“陆毅说老大今天一天都不会在学校，懒得去教室睡那个硬邦邦的桌子，硌得慌。”
“你那么信他？”沈叙年嗤笑一声，“那家伙的话，三分真七分假。”
郁衍终于停下脚步，侧过身看他：“你没听说过他的外号吗？陆毅，人送外号小灵通，学校里的大小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准得很。”
“小灵通？”他低笑一声，“我看是‘小道消息批发商’还差不多。”
郁衍挑眉，抬手抹去脸颊旁的雨丝：“至少他从没坑过我，上次周烬桀偷偷把老大的教案藏起来，不还是他提前通风报信，让他没被抓个现行？”
“那是例外。”沈叙年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随你怎么说，就算她来我也要去补觉”
教室顶的吊扇转得嗡嗡响，刚考完试的草稿纸被吹得在桌角打旋。
厌涵舟指尖抵着手机，消息框里的字删了又打，终于偏头喊：“陆毅。”
正把笔帽当飞镖丢的陆毅猛地坐直：“咋了？”
“见着盐崽没？”厌涵舟把手机往桌沿一放，眼尾扫过空着的后桌“我找他有事儿。”
“回宿舍睡死了吧？”陆毅啧了声，往椅背一瘫，“昨天他跟周烬桀蹲楼梯间聊到凌晨，我回宿舍的时候，那家伙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栽床上了。”
厌涵舟指尖敲了敲桌沿：“你帮我问下他几点能过来。”
“行，我发消息喊他。”陆毅点开聊天框，又扒拉着桌角补了句，“但你别抱指望，这货睡沉了，连闹钟都能给按碎。”
此时的郁衍正静静的站在宿舍楼下
半个小时前贺子眠说找他要钥匙，刚从宿舍楼道出来，就见贺子眠裹着厚卫衣、连帽衫的抽绳勒得下颌只剩一点尖。
郁衍皱着眉踢了踢对方脚边的影子：“你这是要COS雪人？包成这样是怕晒化了？”
贺子眠指尖揪着卫衣下摆，声音闷在布料里：“没有……就是突然有点冷。”
“冷？”郁衍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天气预报的红色高温预警亮得扎眼，40℃的数字旁边还跳着“酷热”的提示词，“你抬头看看太阳，这温度能把鸡蛋煎熟。你跟我说冷？”
贺子眠的指尖蜷了蜷，帽檐压得更低，连耳尖都藏在了布料阴影里。
郁衍盯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腕那片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颤抖。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指尖攥着钥匙的力道紧了紧：“说话，到底什么情况？”
贺子眠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你把钥匙给我吧，夜晨还等着我。”
郁衍没动，钥匙依旧捏在掌心。“你这样去找他，他照样会追问你为什么裹这么严实。”
贺子眠急了，伸手就去抢钥匙。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郁衍侧过身，反手攥住他的手腕。
没等贺子眠挣扎，郁衍抬手就摘下了他的帽子，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
“别躲。”郁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另一只手轻轻扯开他卫衣的拉链。
外套滑落的瞬间，贺子眠下意识缩手，可手腕被攥得紧实，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还是暴露在阳光下，像落在白皙皮肤上的墨渍。
郁衍的目光顿住，他顺着贺子眠低垂的眉眼看去，还能看到对方眼角未褪的红意，像是刚哭过。
他目光落在那些深浅交错的瘀伤上，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什么情况？”
贺子眠肩膀缩了缩，声音带着几分瑟缩：“没什么……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的？”郁衍的指尖悬在他的伤处上方，没敢碰，“摔能摔得浑身都是青紫？”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哄劝的意味：“你听话，说实话，我答应了杜姐，要好好照顾你。”
贺子眠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带着恳求的语气：“哥，能不能不要为了我惹事？还有……能不能别让妈妈知道？”他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直到下午郁衍才回来。
“郁衍，你怎么早上没来啊。”厌涵舟几乎是瞬间扑了过去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游戏界面。
屏幕上的战绩栏一片飘红，“快快快帮帮我，马上赛季更新了帮我上到35星呗！再掉下去我就要被队友举报了！”
她说着就把手机往郁衍手里塞，鼻尖微微皱起，带着点小委屈。
郁衍抬手接住手机，指尖触到屏幕传来的温热触感，目光扫过那惨不忍睹的战绩，眉梢轻轻挑了下：“掉了多少？”
“就……就十颗星。”厌涵舟挠了挠头，声音弱了下去，“主要是队友太坑了，我根本带不动。你上次帮我打都能连胜，快救救孩子！”
她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郁衍，像只求食的小奶猫。
郁衍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调出英雄界面：“先说好，就打5把，输了别赖我。”
郁衍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调出英雄界面：“先说好，就打5把，输了别赖我。”
“就5把啊……”厌涵舟撇了撇嘴，随即又换上讨好的笑容，拽了拽郁衍的袖子，“那你争取帮我上到35星嘛，这样我把我那包珍藏的奶糖给你好不好？就是上次你说好吃的那款！”
她话音刚落，旁边就窜出一个身影。
“诶舟姐，其实我也可以代打的！”周烬桀搓了搓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厌涵舟手里的奶糖，“保证给你冲上35星，要不要试试？”
“你？”厌涵舟斜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算了吧，上次跟你一起打匹配都带我连跪16把，还好不是排位，不然我直接掉出王者坑了！”
周烬桀脸上的笑容一僵，挠了挠头辩解道：“那不是意外嘛！那天手感不好，这次肯定不一样！”
“拉倒吧你。”厌涵舟转过头，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郁衍，“还是郁衍靠谱，快开始快开始！”
郁衍指尖在桌角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地问：“下节什么课？等会我上课帮你打。”
“下节物理。”厌涵舟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不听课吗？”
郁衍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反问：“你说呢？”那语气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反正他物理成绩向来吊车尾，听课也听不懂，不如干点有意思的事。
厌涵舟撇了撇嘴，瞬间想通了关键，心里暗道也是，郁衍那物理成绩，听不听都是白费功夫，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那你登我号吧。”
“嗯。”郁衍应了一声，伸手接过厌涵舟递来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登录游戏账号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座位了，放学再来验收成果！”厌涵舟拿起书走回了座位。
郁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奶糖揣进校服口袋。
物理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郁衍身上时，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力学公式，郁衍的视线却在课本和手机屏幕间随意切换。
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拇指快速滑动，精准地选出厌涵舟的新皮肤法师，还顺手买了出门装。
厌涵舟坐在前排，忍不住频频回头。
只见郁衍神情淡然，仿佛在做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物理题，屏幕上的法师走位灵活，几下就清完了兵线，还顺带收了对面的河道蟹。
接下来的几节课，他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指尖在桌下飞快操作。
第一节课刚过半，就帮厌涵舟打上了28星，可到了29星却遭遇瓶颈，连续两把碰到摆烂队友，硬生生被拖回27星。
周烬桀坐在前面，比郁衍还着急，凑过来压低声音：“盐崽，要不换我来？我肯定能冲上去！”
郁衍头也不抬，指尖一顿，操控着露娜极限反杀对面打野：“不用。”话音刚落，屏幕弹出胜利提示，总算重回28星。
就这样，一上午的课程在偷偷打游戏中过去。
午休时，郁衍干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专心冲分。
周烬桀在一旁全程围观，时不时惊呼一声，又怕被老师发现，只能死死捂住嘴。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郁衍按下最后一个技能，屏幕上终于显示“35星”。
他长舒一口气，将手机收好，口袋里的奶糖已经融化了大半，甜味透过布料渗了出来。
厌涵舟兴冲冲地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的35星到手了吗？”
郁衍把手机递过去，语气平淡：“嗯，刚打完。”
厌涵舟点开段位界面，看到耀眼的35星标识，激动地跳起来：“小衍你太牛了！奶茶必须安排上！”
周烬桀凑过来看了眼战绩，撇了撇嘴：“切，要是我来，肯定比你快。”
“得了吧你。”厌涵舟白了他一眼，“刚才是谁在旁边只会哇塞？”
郁衍看着两人斗嘴，指尖捻了捻口袋里融化的奶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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