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锁“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打碎室内的寂静。
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晕开一小圈暖黄光域,虞新沛从沙发上抬起头。
迟早站在那里,带着一身晚秋的清寒,脸颊鼻尖冻得微红,眼底压不住的碎光在跳。
裹着的薄毯和膝头的书一起滑了下去,虞新沛想抓,却迟了一步,书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堪堪垂到地上。
“盘点完了?”她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怔松、微哑,几个小时前收到消息说“别等,先睡”,她以为今晚不会见到这个人了。
“没呢,”迟早摇头,弯腰换鞋,声音里透着长途跋涉的倦意,又异常清醒:“明天继续,还多得很。”
“那怎么不回那边算了?舟车劳顿的。”虞新沛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跟着她移动。
迟早的肩头湿了,敞开的大衣下,露出贴身的黑色毛衣。
V领的呢,领口有些歪斜,一小节白皙的锁骨掉出来,怪是……惹眼。
虽然去哪边的距离都差不多,但下午看人消息里的意思,确实不像今晚还打算过来呀。
虞新沛正有一出没一出想着,迟早已步近到跟前,站定,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自己笼罩了全。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清冷空气裹挟着迟早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灰尘与冷霜的气息,扑面而来。
“想见你。”她说。
三个字,没有任何修饰,直接、果断。
像一颗烧红的碳,突然就递到手中,虞新沛措手不及,呆住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窗外嘈杂的车流声都模糊远去,她直觉得耳蜗有点燥。
再抬起眼,迟早的神色依旧看不清,背光的这小片阴影很好遮掩了来人脸上的波澜。
还有,这人的姿势,未免也太有侵略性了。
虞新沛不太习惯,眯起眼微微仰头,更近地迎向那片气息。
“嘴这么甜?”微凉指尖轻轻划过人被冷风吹得有些粗糙的下颌皮肤,她动作缓慢,审视诱问着迟早:“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挠得人有点痒了,还顾左右而言他。
迟早一把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腕,掌心温热干燥。
只是笑,不说话。
虞新沛的眼睛近在咫尺,那里面有自己的小小倒影……
想开之后,想见虞新沛是越来越难克制的事。
以前,喜欢是小心翼翼的仰望,能在她楼下看一眼,知道那扇窗后亮着灯,哪怕见不到人,迟早也能被虚幻的满足填满。
现在不一样了。
贪念像被春雨浇灌后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疯长。
碰触过她肌肤的温度,品尝过她唇间清冽又灼热的气息,感受过她睡梦中无意识的依赖,单纯的“看见”已经无法慰藉。
想见、想抱、想亲,想将她揉进骨血,严丝合缝,想做更坏的、能让彼此都彻底失控的事……
伊斯坦布尔最后一个下午,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风呼啸依旧,迟早马上要与这咸涩的水汽和隐约的鸥鸣告别。
周黎抽空敲响了她的房门,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被亮到眼前,盒子边缘锐利,怪是硌掌心:“呐,你要的东西。”
她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过来人了然的挥之不去的揶揄,像看一个即将踏入考场的学生。
迟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盒子打开。
盒内柔软的黑色丝绒衬布上,六颗椭圆切割、大小匀称到极致的红宝石静静排列,如同陷入沉睡的火种。每一颗都色泽浓郁饱满,像凝固的鸽血,在地中海岸过于灿烂、近乎奢侈的阳光下,折射出灼眼而内敛、张扬又温润的火彩,动人心魄。
周黎:“满意吗?”
迟早连声道谢,点了点头。
周黎看着她脸上瞬间冒出的、近乎傻气的憨笑,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
三年了,颠簸也好,成长也罢,总算把这小孩完完整整地、变得更好一点送回去了。
完璧归赵,她不算对不起虞新沛那隐而不发的等待。
“小傻子,”周黎忽然凑近,海风吹乱她鬓角的发丝,却吹不散声音里的戏谑:“知道跟人确定关系后,要做什么吗?”
迟早从宝石那摄人心魄的光彩中茫然回神:“啊?”
周黎了然,赌一百包辣条压迟早不知道什么叫——生命大和谐。
她决定好人做到底,适当揠苗助长。于是利落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操作,一个个加密链接嗖嗖地发送过去,不容拒绝:“国外的两性科普做得比国内开放直观,没什么好害羞的,”她面不改色地碎碎念:“这些东西呢,趁着现在在这边网络自由,无人打扰,好好观摩,深入学习。回去可就没这么方便的机会了。收好,不谢。”
迟早终于反应过来,一知半解,但多少知道周黎是什么意思,耳根轰然如烈火燎原,好似手中的礼盒也变得烫手。
伊斯坦布尔的风景光怪陆离,她心跳失序,到底说不清是匆匆过客,还是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刻,那个承载着承诺与旖旎念想的丝绒盒子,正沉甸甸地揣在大衣口袋里。
迟早看着眼前虞新沛带着审视与调笑的眉眼,满脑子思绪跑偏,没一条与“纯洁”沾边。
那些被强势科普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与眼前这人慵懒的神情、微启的唇瓣交织,烧得她喉咙发干,心如擂鼓。
她深吸口气,低头,掏出盒子,“啪”一声极轻脆响,盒盖被弹开。
暖黄灯光流淌下来,灵动排列的红宝石,被精巧的黄金镶爪牢牢托起,镶嵌在一条做工极其精致的拉丝黄金手链上。
链身光泽柔和复古,宝石则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像一小簇一小簇被捕捉、凝固的火焰,在虞新沛深邃的瞳仁里投下跳跃的光点。
“土耳其工艺很好,老钱风戒指特别好看。”迟早声音绷得有点紧:“可我没牵过你手,不知道你戒围。”她顿住,抬眼,目光直直凿进虞新沛眼底:“也不想送活口戒指。”
她记得那个海岛邮轮上发生的故事,虞新沛嗤笑那枚圈不住任何人的戒指,语气里的讥诮与不屑仍记忆犹新。
想给人唯一的、笃定的、不容置疑的,完全属于她虞新沛一个人的东西。
不能是那种可以随意调整、适用于任何人的“标准件”。
迟早喉间滚动,将盒子递近:“朋友总问我们什么关系,我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沛沛,我也想要个名分呢。”
“你愿意,”迟早的声音落下来,很轻,却砸得空气发颤:“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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