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灯光流淌，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模糊交叠，不分彼此。
虞新沛静静看着她，看着那条过于璀璨的石火，看着某人眼底那簇孤注一掷的亮光。
窗外，城市在墨蓝的深夜里无声呼吸，忽然停止的猎猎长风仿若也在屏息等待什么。
是谁唱过，爱是折磨人的东西？
是太磨人了。
像钝刀子割肉，细密绵长；又像此刻，一颗心被抛上云霄，落不下来。
她难得看迟早强势一回。
一闪而过的念头是胜负欲被挑起，想顽劣地与之较量，想棋逢对手，想自己一定不会输，唯独没想过居然坚持不到第二个回合。
良久，虞新沛笑了，败下阵来。
前两天她还在暗自计较，怎么迟早送了全家人礼物，偏遗漏了自己这个“正主”？
当时心里还有点微妙的不平衡呢。
原来在这里等她！
此刻被这过于隆重的“答案”填满，虞新沛胸腔里的得意甚至要满溢出来。
她有预感，这回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人，这个曾经让她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家伙，正用最笨拙又最真诚的方式，试图给她一份“圈得住”的安稳感。
不是可以随意调节大小的活口，而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唯一的尺寸。
不是廉价碰运气的试探，而是穿越万里、亲手挑选的笃定。
虞新沛终于敢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腕递到迟早跟前晃了晃，带着点催促，又像是无声的邀请：“愣着干什么？不是要给我名分吗？”她顿了顿，眼尾飘扬，语气里染上一层熟悉的恶劣：“还是说，需要我教你怎么戴？”
迟早懵了一下，脑海里逐字逐句确认过虞新沛的意思，随即，巨大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脑海中炸开。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盒子里取出手链，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那条镶嵌着红宝石的手链，环上了虞新沛的手腕。
冰凉的金属链身触及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绵麻的战栗。
随着搭扣“咔哒”一声轻响，手链尺寸恰到好处，紧密地贴合虞新沛腕部的曲线，既不松脱，也不勒束。
那抹浓郁的红流淌在她腕间，衬得那截冷白皮的腕子愈发莹润如玉，像一簇凝固的火焰，又像一颗终于落定的心。
迟早满意得直弯眉，握着虞新沛的手，一时舍不得放开，又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傻傻确认：“套牢咯？”
虞新沛任由她握着，感受着从迟早掌心传来的、略高于自己的温度和轻微的湿意。另一只手则屈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弹了一下迟早光洁的额头。力道不重，带着亲昵的嗔怪，和尘埃落定后的纵容。
“嗯。”她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像最终的法槌落下，敲定了她们之间全新的关系。眼波流转间，是迟早从未见过的、明晃晃的，属于恋人鲜活而娇慵的风情。
迟早再情难自已，她俯身，几乎是带着一股蛮力，将虞新沛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手臂环过背脊，整个人被圈禁在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里，虞新沛微微蹙眉，骨骼都发出细微的抗议。她被勒得生疼，偏这分钟，只能由着迟早，也只想纵然迟早。
或许，她也需要这样的力度才能确认，今晚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确切的。
虞新沛能感觉到迟早胸腔里那颗心脏，正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疯狂且同频地撞击着她的节奏，鼓噪在彼此血脉里的二重奏，分不清孰快孰慢。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客厅只剩下彼此交错、渐渐平复的呼吸声。
迟早抱了很久，久到像是要把过去三年错失的拥抱全部补偿回来。直到虞新沛忍不住，带着笑音，在她耳边轻轻抱怨：“……快喘不过气了。”
迟早这才如梦初醒，略微松开了些力道，但手臂仍环着她，不肯完全放开。她低头，看向虞新沛，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可闻。
“沛沛！”迟早喃喃地唤，像确认咒语。
“嗯。”虞新沛应着，抬手，指尖插入迟早脑后的发丝，轻轻梳理着，带着安抚的意味。
“沛沛！”迟早又喊，蹭了蹭虞新沛掌心。
“叫魂呢！”那人似在抱怨，可语气又分明不恼。
迟早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霸道的确认：“你是我的了。”
“别这么非主流！”虞新沛指尖微微用力，扯了扯她的发根：“说得好像你以前不是我的似的。”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仿佛又粘稠几分。
虞新沛率先移开视线，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倦意，身体也软了下来，更深入地靠进迟早怀里：“走了，去洗漱睡觉，你看看你这黑眼圈，要赶上熊猫了。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好。”迟早应下。
她没起身，吸了口气稳住核心，手臂穿过虞新沛的腿弯，稍一用力，顺势将人捧了起来。
“喂……”虞新沛没来得及反应，惊呼一声，又只能牢牢圈住迟早脖颈，被端着往卧室走。
那半句“我可以自己走”到底咽了回去，有人窝在迟早肩头，紧张得十根脚趾头都使劲儿弯曲，却温顺得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流程，不用虞新沛指挥，迟早自是轻车熟路：衣帽间的睡衣、洗浴室的牙刷毛巾、沿途熄灭的廊灯开关、床上空余的那半侧位置……
最后一盏台灯关闭时，有人自发靠过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她的肩窝，手臂也自然攀上自己的腰，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迟早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回抱住怀里的人。
温暖的、带着虞新沛独特香气的体温瞬间包裹她。
巨大充盈的幸福感，也如温暖潮水，缓缓、缓缓把她推向安稳恬静的梦乡。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她好像忘了什么，但不重要了。
迟早偏过头，嘴唇碰了碰虞新沛的发顶，心满意足低语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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