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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芙蓉玉

第二天一早,简其修从后门离开。守门的弟子正靠着打瞌睡,简其修步伐轻,非绝顶高手几乎听不见,更遑论是普通的简家弟子。雨停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明亮,云层散去,有一线天光透洒在湿漉漉的青砖上。有店小二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地,昨夜雨水盛,风也大,现如今满地都是落叶。

简其修低着头,快步走着。待到一座当铺门前,他叩了叩门,铁环已然有些斑驳了,被他一叩,便簌簌掉下铁锈。

有人打着哈欠开门:“谁啊,大清早的。”一瞧见他,便立刻毕恭毕敬起来:“哎呀,是简堂主。”

简其修点了点头,从手里递过去一个布袋,布袋包得很小,掂在手里却很沉。那人迟疑道:“堂主……”简其修说:“送到寒山派旬娘子家。”

那人犹豫片刻,“这是盟主的意思吗?”

简其修瞥他一眼。那人立刻道:“知道了。”

待到卯末,包子铺、云吞铺的人已经支起摊来,开始和面,蒸包子。简其修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慢慢地看,他穿了一身黑衣,用一根黑玉簪将头发束起。连布带也是黑的。

包子铺的赵娘子正在揉面团,旁边的菜板上放着馅料,看样子切得很细。她朝简其修笑,说:“郎君,又来了?这次算你便宜点,给你算两枚铜板。”

简其修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他向后退了几步,说:“上次吃过了。”

云吞铺的李三哥,眉目憨厚,常常呵呵地笑。蒸锅前,水雾弥漫,简其修站在前面,要了一碗云吞,汤和云吞分开装好。

辰时时,简其修拎着云吞回家,照旧从后门进。守门的弟子正准备换班,他有一炷香的时间回到房间里去。他低着头,快步往回走,刚要推门,简其修耳朵一动,敏锐地捉到一个声音。

黑洞洞的房子,四周一盏灯也未点。幕帘被拉实了。他推开门,见到简照生正坐在他房间里,抬头朝他笑,“其修,回来了?”

简照生功夫很好,尽管年岁上来,但坐在那里时,吐气依然十分稳当。他略略一怔,见到简其修手里拎着的云吞:“又出去买东西吃?”

简其修把门关好,走过去,将云吞放在桌上。他垂着眼睛:“从寒山派回来时,路上见到这家云吞。”

“当时就买点吃嘛。”

“事情紧急,弟子不敢因口腹耽搁。”

简照生于是又笑,他叹气:“你这孩子,就是太听话。你看其松,我叫他不要沉溺于口腹之欲,他小时候就会跑到小厨房里偷什么荷叶糕、酥点。你呢,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简其修想,他同其松,倒也不同。

简照生端起茶盏,倒茶,茶水悠悠淌下来,简照生也悠悠说:“之前听谁说,小时候太听话的孩子,长大了反倒就会不听从父母的话……”

简其修微微一震。

他抬起眼睛,刚要说:“我……”就见简照生手腕一动,一个小布包带着风声,砸在他面前。

昨晚认真系好的结,如今已经松了,露出里面的白银、房契,以及一个拨浪鼓。

简照生抿了口茶,道:“其修,昨天杀旬兆的如果是别人,我也就信他年轻气盛,但偏偏是你……”他笑了一下,“你的性格,从来不是被偷袭,就会忍不住杀人的。”

没有辩驳,他一撩衣袍,跪下来:“对不起。”

简照生叹了口气:“你旬叔对你好,你要给他个痛快。那你说,我待你好不好?”

简其修沉默片刻,说:“师父待我一向是极好的。”

“是了。”简照生道:“你小时候,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又怎么活得到现在呢?”

简其修说:“是。”

“我教你武功,教你内功心法。”

简其修说:“是。”

简照生将茶喝光了,他握着茶盏,有些怅然:“可你旬叔就对你好一点,你就要背叛我?”简其修脊背一震,他垂着眼睛,说:“没有,弟子知错。”

“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给旬娘子?”

简其修道:“……这次去寒山派,旬家母子体弱,旬兆死了,又背上与魔教勾结的名声,恐怕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简照生叹道:“你也是好心。”

他将茶盏放下,说:“你起来吧。”简其修道,“弟子不敢。”

“算了,”简照生想了想,又道:“对了,杜九送信过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旬兆伙同无极宫,杜九分明知道,却始终包庇,其修,你以为呢?”

简其修闻到云吞的香气,他忽然想,现在云吞是不是要凉了。虽然买这云吞是为了打掩护,但他也确实是有些想吃。简照生还在等着他,于是他道:“是。”

简照生还欲再说,却陡然听到外头敲门:“少爷,夫人今天做了云吞,正叫你出去吃呢。”

简照生笑了起来:“这么好的兴致,早起做吃的。”

婢女认出声音,也跟着笑:“原来老爷也在。行,我告诉夫人,云吞再加一碗。”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简照生似乎有些累了,这几年他年纪上来,就更容易累。简其修想到那本所谓的功法,无极宫要它,寒山派要它,简照生也要它。只因传它藏着转死回生、甚至长生登仙的奥秘。简其修想,这世间真奇怪,做人的想登仙,做神仙的却想下凡。

简照生站起来。简其修也跟着站了起来,去扶他。简照生说:“棺材已经备好了,既然杜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修,你也太久没看他了,不如这次就去看看他吧。”

“唉,你旬叔生前,老说我对你太严厉,他快死的时候,也说我把你训成有鬼剑。”简照生偏头看他:“怎么,你不想做有鬼剑?”

简其修将他扶到门边,推开门,一道日光晃到他的眼。简其修低声道:“很好,能做师父的有鬼剑,我一直以此为傲。”简照生笑逐颜开:“我就说嘛。”

天气很好,风一吹,树叶就哗哗地响。简照生眯起眼睛,他温声道:“好了,一会儿过来吃饭,你师娘也好久没见你了。”

简其修说:“是。”

简照生走了,简其修待在那里,站了半盏茶的功夫。接着,他转过身,俯身捡起那个布袋。他将白银、房契,还有那个拨浪鼓,一一装好。捡到最后的时候,他将布袋拾起,看到几滴鲜血溅在上面。简其修将布袋翻过来,血就消失了。

“老爷,你是不知道,”刚进门,简其修就闻到一股云吞的香气,看来这次师娘的饭做得很成功。接着又听到温长疏的笑声,“其松在钱庄里,把人家的钱都拿走……”

其松说:“娘,什么拿走,那叫本金!”

温长疏哈哈大笑:“对对对,本金!是娘不懂!”

简其松也笑,脸上有一点得意。

“其松就买卖这些本金,你猜赚了多少?”

简照生温和道:“哦,赚了多少?”

“八百两白银啊!”

母子俩相继开怀大笑。简照生点了点头。

简其松看他脸色,小心翼翼:“爹,要不是你非得把我从钱庄里揪出去,我再干一会儿,人家庄主都能把我当副庄主了。”简照生不以为意,“你放着我简家武林盟主不当,跑去给人家当副庄主。”

简其松哀叹道:“谁家的武林盟主是世袭啊……再说了,咱家,咱家不也有生意吗?那些客栈、驿站,还有当铺什么的……你把那些都给我,我给你赚钱!”

简照生吃了口云吞,云吞很烫,他咬了一半就停住:“你做这些生意,那这江湖谁来管?”

温长疏一拍他:“老爷,这江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就不能把这担子放下?你要放不下,你给其修不就得了?”

眼间有娘给自己撑腰壮胆,简其松猛地点头。

温长疏还要说什么,一抬头,见到简其修就站在不远处。登时笑起来:“其修!怎么来了还站着,快过来吃云吞。”简其修走了几步,被她拉着坐下。

温长疏往他碗里盛云吞:“来尝尝,我上次看你就老往人家云吞铺看。还好那云吞铺的老板是个大哥,不然我都要给你备彩礼了!”

简其修的碗里盛了满满一碗,“快点趁热吃。”

简其修接过来,说:“谢谢师娘。”

简其松咽下嘴里的云吞,抻着脖子问他:“大哥,旬叔还好吗?”

简其修喝了口汤,顿了顿:“挺好的,生龙活虎。”

“那杜叔呢?”

“都挺好的。”他低着头,吃起来。

温长疏拍了下儿子:“你让你大哥吃饭,别老问东问西。要真惦记你旬叔,下次跟你大哥一起去看。”

“我不想去吗,那还不是……”简照生咳嗽一下,简其松兀地噤声。

简照生和颜道:“其松,昨天听你大哥说,你趁着大雨要离家出走啊?”

简其修微微一怔。

简其松登时瞪大眼睛,他看了一眼简其修,简其修捏着汤匙。他眼珠一转,突然哀嚎道:“大哥,你怎么害我呀?我就是半夜饿了,去小厨房偷点吃的。”

简照生哦了一声,“其修,是这样吗?”

简其修放下碗,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温长疏左右看看,赶忙打圆场:“行了,老爷,吃着饭呢,不谈这些。”说着,她又把碗端起来,塞到简其修手里:“快点吃。”

简其修捧着碗,却不再动了。等到简照生笑了笑,说:“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你大哥昨天也同我说你只是饿了。”

“我就说嘛,”简其松长舒口气,“大哥怎会害我?”

“是啊,”简照生一面说着,一面睨了一眼简其修,脸上又挂起一个笑来:“你大哥怎么会说谎呢。”

一餐饭吃罢。温长疏捡了碗筷去后堂,简其修没有动。简其松提高音量,连忙道:“娘,我也来帮你!”说着,也抓起几个碗径直跑到后面去了。

简照生听着脚步声,等他们都走远了,才悠悠道:“其修,芙蓉玉是不是到时候了?”

简其修说:“是。”

“你这孩子,”简照生佯作抱怨,“我要是不想着,你是不是也根本不会提醒我?要是我一直忘下去,芙蓉玉的解药怎么办?”简其修说:“您不会忘的。”

简照生笑了一下,“你太信任我。”

简照生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了一个药丸出来,阳光下,药丸竟然显出一点玉的颜色,是以得名芙蓉玉。

简照生将药递给他,简其修撩开衣摆,跪下来。

“多谢师父。”他接过药丸。简照生没有叫他起来,仍是笑盈盈看着他。

简其修将药丸放进嘴里,喉咙一动,他咽下去。简照生才说:“起来吧。”

简其修说:“是。”

“一会儿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简照生讶道:“不出门了?”

简其修摇了摇头:“不去了。”

他朝简照生拜了拜,道:“师父,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简照生叹了口气:“行吧,那我有事叫你。”

简其修说:“知道了。”

简其修自小路回房,路过后堂时,听到温长疏在和简其松一通乱笑,不知是又讲了什么笑话。他没有停留,只是加快脚步,径直推开门,回房间去了。

待到房间里,他掀开床底帷帘,弯腰从最深处摸出一个木匣,咔啦一声,将那木匣上的机关打开,从中取出一个锦袋。里面赫然是半颗半颗的芙蓉玉。

他指间用力,封住自己几处大穴,猛地将刚刚吃过的药吐出来。他用茶水洗了好几遍,又用小刀切成平均两半。把其中半粒吃下去,接着,简其修把剩下的那半粒放进锦袋中。

芙蓉玉分解药和毒药两种,毒药是他小时候吃的,从此以后,几乎每个月他都需要服下解药。否则芙蓉玉发作,就会肝胆尽碎。但自从简其修内力越来越强,便发现每个月的解药其实只需服下半粒。芙蓉玉一旦发作,他还可以用内力抵挡,化解毒性。不过很小的时候,简其修内力不够高,是以没有发现这一点。

只是简照生向来对他留着一手,又或者说,其实他对谁都会留有余地,哪怕是其松。每次的解药也都要看着简其修吃完,生怕他偷偷藏起来,或者只吃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找人去配芙蓉玉的药方。

简其修吃过药,又把机关合好,重新放回床底下。房间黑洞洞的,他还是没有点灯,也没有拉幕帘。等他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想,其实其松和他也还是不同的。

毕竟如果是其松在半夜去厨房偷东西吃,简照生并不会说什么。但如果是他,结局或许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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