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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阋墙之衅

李镜自从中了镇神钉后,诸般祸事便一件接一件堆上心头,害他多日来未有过好眠。不想今日在这集月潭宫住下,一沾枕榻,竟难得深睡,做了一场大梦。

他梦见在那片梨花雪海里,秦恕答应了那话,带着宋桃和年幼的阿潭,三人一同去了极洲。

那极洲远得很,比南海琼洲还要往南,远到千万里渚山之外。自此以后,诸事总总,都与阿潭无关,陆洲上这湖就不叫东唐湖了,那掌湖的自然也不叫东唐君,是谁也无妨了,大约他是不爱锦鲤的,府前也必无那一岸桃花。李镜想着,既无此人,便无勾月殿前自己那一见情始;既无生情,自己便心无所属,等到望天台较阵时,初逢卞湖神君,那才是真真的两情相悦了。

李镜于梦中痴想:“再好不过如此……再好不过如此!”一梦到此,遽然惊醒。他见石房内烛火煌煌,床边摆着一个粗陶香具,一丝烟缕飘出,似白线般倒悬着,又细又直。

李镜不知此刻是晨是昏,只觉身心尚疲,不愿起动,只睁眼凝想着那梦境许久了,才勉强坐将起身,梳洗整齐,去跟秦恕问安。

入了石厅,见老龙王正在下着独棋解局,李镜犹未开言,他便先问:“小太子,睡得可安稳啊?”

李镜思及昨夜梦来,勉强点头道:“还好,只做了好大一场梦。”便将那梦中情形说来。

秦恕听完哈哈大笑道:“阿桃的事,于我心中也藏纳许久了,连阿潭也不曾告知。我当初若真带着她母子二人离去,现如今……如今……”他话说到此,神色颇怀想望,竟说不出如今该当如何。

正此时,忽有人入屋禀道:“赍信入东海的人回了。大太子带着四名从人,随后而来,约么一个时辰便到,已差人在南山东南廿里处相迎。”

秦恕连声呼好,向李镜说:“小太子,你哥哥可算来啦!我和你接迎去如何?”也不待李镜答应,牵起他手要走。

李镜听闻李奕将到,心头怦怦直跳不住。当初他兄弟二人得令,为追寻四渎梭而出东海,自朝水城分别之后,李镜便因连番祸事,身陷囹圄,他心怕累及族兄和大哥,宁可叫卢绾带信入海,认了同谋之罪,于东海撇清干系。今日一见,也不知长兄心里作何想,只怕难免雷霆之怒。

李镜心中惭惧,忙拉住秦恕说:“爷爷,我大哥此行不是为安生事来的,不劳爷爷迎接。待我于宫门前告罪相候便是。”

秦恕一听,立现不豫之色道:“此事未有了结,又没个分晓,你何罪之有?不迎便不迎,你也不需跪候!”霍地将手一甩,迳自回座坐定。

李镜虽与秦恕有过几番深言,仍琢磨不透他性情,此时也不敢违拗,便随他回座。怎料秦恕又似没事人一般,冷不丁问了句:“你哥哥订了姻娶不曾?”

这浑没来由的一问,把李镜问得一愣,摇头答道:“不曾。”

秦恕又问:“因何未订呢?”

李镜自幼由兄长教管,对李奕尊爱不下于亲父,心觉此问好奇怪,又不能不答,便说:“兄长自成角之后,便一心替父亲治理东海诸务,十分费心劳力。加之姻娶是重事,我大哥为人清明,标格磊落,将来能上他心头的姑娘,必非寻常家,是以未曾将姻娶之事草率订下。”

秦恕哼了一声,也不知作何所想,点头道:“是了,我倒也听人提起过,说你这哥哥一心只为族亲谋安荣,别无旁骛,也最是护短。”

李镜听这话有诃讥之意,不由皱起眉头,心想:“奇了,东唐不是好搬弄是非之人,这等闲话,谁又会到潜居的老龙王跟前说呢?”待要细问,却见秦恕捧碗吃茶,神色颇不在意,像是信口带过的闲话。李镜见状,反而不好追问。

秦恕吃了茶,忽又开言道:“昨日说让你回湖府的事,还记得么?”李镜道:“自然记得,我正等着爷爷告诉我回府的事呢。”

秦恕道:“这事简单得很。”说着,就朝门外唤了声“阿乙”。

话音刚落,就闻门外笃笃声响,有一老妇挟杖而进。那妇人身形瘦削,面容颓老,眉目却犹存一丝冷艳之色。她往秦恕身前一立,腰背挺得如竹般直。

李镜观其外貌,便知她年岁修为不浅,猛想起那梨花雪海幻象之中,宋桃口中曾提过阿甲、阿乙两名从人。

李镜暗暗一惊,心中好奇地想:“原来爷爷把宋桃的人收在了座下。这里有个阿乙,岂不该还有个阿甲么?”

只听那边秦恕问:“东西可备好了么?”

阿乙应了一声“好了”,立从袖中摸出两件物品来:一件是半掌大的银块儿,另一件是指头大的粉白珠子。

秦恕先将那银方块子拿来,递给李镜说:“我要你做的事,便是将这银盒送进湖府。你得当面亲手,把它交给阿潭。”

李镜递出双手,将东西捧接入掌中。只见那银盒四面光洁平整,无花无饰,边角圆滑溜手,接合的一丝缝隙也无。虽叫盒,却不似盒,竟似拿刀削成的整块银砖,也不知如何能开启。

李镜将那物稍掂了掂,不解道:“就只这一件事么?”

秦恕点头应是:“就只这一件事。”说完,他又从阿乙手中拿起另一枚白珠,放在自己掌中说:“待会你哥哥来,你必是要去游说他与你合计夺回四渎梭的,你将此物取去给你哥哥罢。”

李镜瞧了一眼,却不伸手去接,疑道:“这是甚么?”秦恕道:“阿潭虑事周密,你们若要设一个假宝地引他入彀,必然不成,你们不妨就去那真宝地。”

只见他用力捏碎白珠,徐徐张开手掌,珠粉在他手心飘旋而起,浮凝成一只粉蛾,银光熠熠地掌中盘旋飞舞。

此法器李镜见伏廷使过,知它可作寻路牵引之用,惊道:“爷爷意思是,此物记着天吴镇藏之地?”

秦恕点了点头,五指一合,又将那粉蛾拈做白珠子,交在李镜手中说:“待会你将此物交给你大哥,让他克期伏兵在那儿;而你将那银方子送到湖府,阿潭得了那物,也必赶赴此地去。到了那时,你们要从阿潭手里得回四渎梭,便如探囊取物了。”

李镜犹疑道:“这……稳妥么?”

秦恕道:“稳不稳妥只看你了。”他又指那银方子说:“阿潭入不入彀,全仰仗它,你办妥了,这事便成。”李镜听了这话,眉目肃然,谨慎应了一声好,他不知此物内里有甚么大乾坤,只仔细收入怀中。

秦恕待他收好两物,才道:“待会你见了哥哥,别说此计是由我授手。”李镜一愣:“为何?”

秦恕说:“你哥哥性子审慎,未必同你一样相信我,若他因疑滞事,恐害此计不成。”李镜寻想片刻,却摇头道:“不行,这事不能瞒骗我大哥。”

秦恕见他在此节上拘泥,微微哂道:“你身上背的那些祸事,本来不是你做的,你不也全担着么?这难道就不是瞒骗他?”

李镜立道:“这不一样。我隐瞒担事,是怕连累大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请大哥来,是为兄弟相帮,我若为此隐瞒细情,就是可不为而为之。”

秦恕沉沉地“唔”了一声,好似认同,又好似不屑。

李镜怕他顾虑,忙道:“爷爷,我兄弟二人最是亲厚了,而且我哥哥机静惠敏,又是极明事理的人,我只要把事情说明白了,他不会有疑误的。”

秦恕冷笑道:“他纵对我有疑误,我也不拘。我与阿潭深有渊缘,我只怕他若知道此计由我授手,对你也同生猜忌,计不成是其次,到时害你兄弟阋墙,反而不美。但你既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教你行非本怀之事,告与不告,你自己主张罢。”

话刚说完,便有来人进报,东海李奕请谒。

秦恕当即挥退阿乙,急命请进。

不到片刻,一位老奴便领了人至门外,李奕携四名随侍同来,只见他一身暗金云海服,束南玉紫金冠,腰坠一对转花透雕玉珠,锦仪秀整,威蕤逼人。

李奕令四名从人在室外候立,自己独身进了屋中。

他先望了李镜一眼,便直造秦恕跟前,执手揖道:“下辈东海李奕,久慕老龙王大德,自打七弟百日宴上拜别,未有机缘访会,得老龙王赍书来请,实乃下辈之大幸。曾闻老龙王轻易不受外人纳拜,下辈不敢造次,在此叩问金安则个。”

他是东海长子,本就不必给司掌地水的淮水龙王行礼,此时只说着觌见上辈的谦词,既不失了礼面,也不落了规矩。

秦恕闻言大笑,洪声道:“大太子真真才智明/慧,会事得体,忙忙地来这么一趟,连我甚么脾性喜好都早早理会得了?好,好!”

李奕微微一笑,答道:“久闻隆名,自然就晓得了。少时父亲常与我提起,说老龙王盛年时随天帝左右,掌云阆六军,临阵决机,屡立奇功。乃众仙所不能及。若非明灯大宴后,决意归隐淮水,你如今合该位至四海之主了。”

秦恕道:“旧事何堪提说?徒惹人笑话了。大太子,你请坐罢!”他此言说出,也未待李奕入座,却先转向李镜笑道:“小太子,你这位哥哥果然机敏,无怪阿潭当初算他不下。”

李奕闻言,倏地笑意微凝。李镜听了,也扎实吃了一惊,他忽想起昨日秦恕问借银水剑时,大约说了一句:“阿潭当初大的算不下来,才换个小的。”

李镜原不懂这话中意思,今时又被秦恕的暗话一推,脑海中便将往日李奕、东唐君两人种种前事串贯了起来。他顷刻就把事由想透了,忖道:“难道……难道爷爷是要告我知道,东唐当初与大哥走得近,处处对大哥极好,讨他欢喜,本是想以‘三离阵’取借大哥的玄水珠,却因大哥为人审慎,又颇熟阵法,怕被识破才就此作罢?他算不下大哥,却恰逢我被托养到湖府中,才拿我代替……”

李镜越想,越觉此事有影。若东唐君早怀歹心,故意亲近他俩兄弟,昔日情分里,必然更多欺瞒……李镜思及此处,待要细问秦恕,却又打住了,心想:“爷爷如此迂缓相告,纵使明问了,他也必不会直说。”

此刻李奕听了这话,脸骤地冷三分,便不告坐了。

秦恕问:“怎么,大太子不愿入座?”

李奕淡声回道:“下辈家中祸事连连,原不能离府,只因老龙王万里来请,不敢不赴。如今诸务还待我回去主持料理,恐不能久留,万望老龙王原宥海涵。”

李镜听他话中掺怒,唯恐再说下去,两方难堪,忙立身起来向秦恕一揖,抢道:“秦爷爷,我和大哥想借个地方说话,请你允准。”

秦恕冷冷哂道:“我若不允准,你们这话便不说么?说便说去罢。”李镜连忙谢下,一手携着李奕,辞出石室。

门外有四名青衣行人和一名布衣老奴候立着。

那老奴见二人出,拢着袖口就迎上前说:“家主已命老身在滴水厅备下筵席,以招待二位。大太子、七太子这边请罢。”

李奕一按手,冷声道:“不必了,我和七弟到外头说两句话,说完便走。”

那老奴犹未答言,秦恕声音已从石室幽幽传出:“大太子,既然是说两句话,在外头说和在里头说,又有何不一样?别是嫌我这荒宫冷地,食粗酒薄了罢。”

这话明面是留人,背里却是防着出了潭宫,李奕会将李镜挟持走。

这南山水系属西海掌治,东西两海又素有嫌隙,李奕见老龙王帮护李镜之意犹甚,便知不能强横行事,只得笑道:“既承老龙王盛情,敢不奉命?下辈拜领了,有劳引路。”

即带了四名青衣随侍,跟着老奴去了。

这潭宫廊道是沿着地下河道筑起,每隔一丈,两壁便设一座含烛石兽灯。廊道岔处极多,七拐八转,盘根错节,直深入岩山石体之中。

四人行了片刻,渐闻落水声嘈嘈切切,好似滂沱大雨,或轻或重,缓急不定。待行至石道尽头,忽见两片巨岩相互依偎,参天并立,竟高不见顶,只有一线天光从高处漏出,照落在眼前一个石洞口前,四周并有十数段飞流倾泼而下,淅沥沥尽打在洞壁上,犹如掷琼断珠,纷乱四溅。

李奕令四名从人在外等候,让老奴接引自己与李镜入内。

三人走过一小段甬道,方入到滴水厅中。眼前先见厅面一座四扇屏风,拐将过去一瞧,厅内四面空壁,无有一处门窗漏孔,外头水声竟一星儿也听不见了。洞屋内不事装饰,只在石厅正中放着一张大桌,靠椅数把,再无别物。桌上摆着缥瓷素碗,乃精菜八碟,小菜若干,及酒茶各一壶。

大桌旁又有张一沉木矮几,几上放一个盛着文石的小白瓷盆。

老奴躬身低头说:“两位太子有重事商酌,不必遮掩防听。此厅石壁有两丈之厚,且只这一个出处,外面水声隆重,里头说话是听不着的。”又指那几上白瓷盆道:“我等在门外候召,二位若要人承侍,则掷石为号。”说完退了出去。

兄弟二人在厅内空对片刻,李奕只负手沉色而立,既不说话,也不告座。

李镜情知他在等自己开言,上前唤声:“大哥……”话刚出口,啪地一声,李奕反手一大耳光直抽在他脸上!那用的是狠劲,李镜又不防备,被打得趔趄两步,一晃身,扶住大桌,险些没立住。

李镜张了张嘴,欲要续话,口中一股腥咸涌出。他想到自己极得家中宝爱,从小未领过大罚,受打更是头一遭,忽而悲从中来,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李奕忍怒瞧着他,冷冷道:“你好大作为!还有脸面认我做大哥?你做下那些祸事,累我全族,今日若非淮水老龙王护你,我早早打死你在这里!”

李镜心知自己瞒事担罪,大哥责怪,亦无可厚非,便一曲膝跪倒在地上,道:“你还认我这七弟,我便还唤你一声大哥,大哥要打,尽可打,我若一死能将四海救住,打杀我倒罢了,可又不能啊。”

李奕听他竟敢还话,怒笑道:“是啊,你死岂不容易?照项一剑的事,可你只怕也没有这心!你若真想赴死正名,为何不自己回东海领罪,却费这一番周章,让淮水龙王将我请来?我倒要来看看了,你有多大冤屈要诉?来,我来听你辩白!”说罢,扯过一把椅子,当李镜跟前大马金刀地坐下。

李镜默然半晌,低声道:“哥哥,我……我没甚么要辩白的。”

李奕冷笑道:“那你请我来这里做甚么?空坐吃茶?你不辩白,我也要问你个明白了!我问你,你跟那东唐君有了私情,这事真也不真?”

李镜哪料到他会突然问及此节?一怔之下,不由神色慌乱。

这事若说有,他与东唐君心思错置,实则未算互通情意;但要说没有,二人又确实有过了情/事。李镜霎时也说道不清,越发困苦难堪,只嗫嚅道:“大哥,我……我和他……”话未竟,垂头默然。

李奕原当这事子虚乌有,当面一问便见分晓,怎料见李镜脸上微赧,语带隐昧,这一下证了这事确凿,只惊得李奕胸口一窒,痛贯心膂,扬手又要打他。偏见李镜挺身阖目,跪在当前,竟是立了心要捱着的姿态。

李奕定瞧着人半晌,手定在空中,竟许久落不下去,心里既恨这弟弟用情糊涂,又为他遭践痛心不已,到底只怒得将袖一摔,扭转头去道:“罢,罢!你少不识事,是那东唐君有心诱你陷情。你自幼由我管带,如今闯祸害事,是我教数不力,也是我当初所托非人……”

李镜一听,更觉愧悔,口上直呼道:“这是我的事,错只在我,大哥没错!”

李奕痛叹一声,转过眼瞧着他说:“事至如今,谁对谁错也于事无补,你要当真知悔,后面我问你的话,你须得知无不言,一句都不能作假。”李镜点头道:“大哥请问。”

李奕伸手扶着他手臂,凑低身问:“我问你,你让老龙王派人去东海找我,为甚么不用我的银水剑做信物呢?”

李镜原以为大哥要问的,必是西海杀命、东海劫梭这两件大事,已打足了精神应付,不料这一问,却是这个八竿打不着的小事,竟这一下给问住了。

李镜奇道:“我又哪来你的剑做信物?我的银水剑,难道大哥就不认得么?”

李奕捕着他脸上一丝疑色,神色反而缓了,点点头道:“啊,我自然认得。”

原来东海重围劫梭之时,李奕曾与银锦对斗,那银锦所使的银水剑本为李奕所有,当时他被法气一催,认了旧主气息,竟就自发锋鸣。李奕心思缜密,见自己的银水剑失落,却去了李镜手里,就知其中必有些内情,便多留了一份心。

他本来可以直接说出这事,但为防李镜知情后故意遮饰,便而绕开劫梭那话不提,以信物为由,旁敲侧击一下,试探李镜知不知那银水剑下落,结果他这弟弟果然不知情。而李镜只在琼珍林馆与银锦交过一手,银锦使的是鞭,李镜情急之下也没留意那是银水剑所化的,故此才漏了这破绽。

李奕此刻心中明镜似了,他忖道:“七弟对银水剑此节全然不知,可见东海劫梭那人,决计不是他了。”便又紧问李镜一句:“你实话告诉我,杀张邃和火烧西海这两件事,是不是你做下的?”

李镜原想把原曲尽诉,可想到自己答应了秦恕要回东唐湖府去,唯恐大哥问知实情后,一意阻挠,心想:“既然当初担了罪,如今照旧担着就是了。”口上便认道:“是我做下的。大哥就当是我因情害事,致闯大祸……”

李奕冷声打断:“甚么叫因情害事?就算你与东唐君真有私情,你也不是泥胎土偶,难道单为那点私情,就不知轻重任他驱使?我是不信的。”

李镜执拗道:“凭哥哥怎么不信,确实是我糊涂。”

李奕既知了东海劫梭的不是他,便估量西海那事也未必就是他所犯了,今见李镜胡乱编个理由将两罪俱揽,不由得怒火冲心,砰地一拍案叱道:“你还诋辩!东海劫梭那人用的是我的银水剑,你连这一节细情都不知,公然敢冒认犯人,顶事领罪?你好大的胆!这其中有甚么隐情,你又遭了甚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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