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仙侠玄幻 > 池中物 > 第57章 遗事钩沉

第57章 遗事钩沉

只见秦恕右手在卷面一拨,白烟袅袅漫开,如云似雾,渐飘渐浓。

李镜跟着心神一荡,眼前物象登时飞散。他猛吃一惊,急掣起身时,已立在一片林地之中,四周霜葩环拥,香雪纷扬,已然入了那画内。

李镜知心神已被勾摄入阵,不由一慌,扬声急唤:“爷爷!”话音刚落,忽有人以手按他肩头,笑道:“小太子勿慌,我带你见一见旧时景。”

李镜扭头见了秦恕,心才稍稍一定。

秦恕往四周游手一指,说道:“我与那朋友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那时正是二月春,我自南海琼洲归来,恰好路过此地,见这野泽附近有一片梨花雪海。那花树奇异得很,有的半开不开,有的半败不败,有的满花而无叶,有的全叶而无花。我一看便知,此花群不是应季而生,而是有人在此布下了阵数。我十分好奇,便自按下云头,要去看一看是甚么乾坤。”

李镜听言环顾四周,花树果然如他所说,参差不一,好奇问:“爷爷不绕道而走便罢,怎么还撞上阵去?”

秦恕道:“我那时正值盛年,最好斗法研阵,心想:‘若探得此阵精妙,不妨与阵主结一番交情。’我下了阵去,就有一小姑娘撞出路来,问我干么进来。我说:‘我正巧路过宝地,恰见此阵奇妙,心觉有趣,要来解玩解玩。’那姑娘好笑地看了我半天,摇摇头道:‘你解不了的,省得待会儿迷了路,还要我来领你出去,好生麻烦,你还是快些走罢!’我看她化得模样,大不过十五六岁,修为少说也浅了我三轮有余,竟就说这大话。”

李镜也笑道:“此阵若爷爷解不了,只怕也少有人解得了。”

秦恕笑道:“我当时自负能耐,也是这样想的。且我见她天真浪漫,又出此轻言,料想家主本事必定了得,便问她:‘小姑娘,你家主是谁呢?这阵数不外乎九星八门,六爻八卦,配以阵门、丛障罢,为何你笃定我解不了?’那姑娘笑了一笑,答道:‘我家主唤做宋桃,最不喜人小觑此阵。直说你解不了,想来你也不服,那不妨让你显一显本事。我来带你入阵,你若一个时辰内能脱身而出,便算说错了你,咱家主定给你赔个大不是!’我被她一说,兴致也激发起来了,更有心与她家主交情,就答应试这一阵。那小姑娘听我答应,便一手伸来,将我牵入阵去。”

说到此处,秦恕也一手挽起李镜,带着他往花林中走。

秦恕虽目不能视,但这阵中幻想全是他心念而成,此时避物而行,步履如飞。两人行到一株病恹恹的花树下,便住了步。

秦恕向着那花树道:“她将我带到此地,就指着前方说:‘你从这里望东南方走,有一水泽,我在那里等你。你要能走得过来,便算你赢。’她说下这话,弯身钻进花影里,便不见了。”

李镜忙问:“那你走得过去没有?”

秦恕笑道:“我自日晨走至晌午,来来去去,只绕着这株病恹恹的花树打转。阵数是必有规律可循的,可我试了六爻八卦之象,九星八门之数,一应不灵,竟全然解不出这守阵之数。我心中越发钦佩,只好告饶,那小姑娘便进了花林来,冲我道:‘早说要我来领你,偏你还不信。’一面笑着,只把我领到水泽边去。”

李镜一听,只觉这路数与东塘的护府阵法十分相似,解阵之数必不是寻常卦象星门,乃是树种枝向及那花色之数,忙接口道:“难道此阵跟‘十里红霞阵’是一样的?”

秦恕笑道:“如出一辙。”说着,便带着李镜又往梨花林深处走。

只见漫山梨花,或琼蕊吐尽,或萼含半白,团团簇簇,铺满整个山坞。既像锦云积囤,又似玉雪累堆,放眼望去,一星杂色也无,但有微风过,瞬即琼英乱散,如置身冰洲中。

二人不知在花林走转几回,眼前一豁,到了一片湖泽跟前。

只见那水泽碧幽幽的,无一丝波澜,犹如一整面寒玉削成,岸边芦苇、蒲草密长,忽然一阵香风拂过,远处忽现出一只带篷的草舟来,无棹无帆,自水心漂荡到了岸边。

秦恕说:“她带我到这里,便说要回去了,让我快走。我不甘休,便问她此阵名目。她眨眨眼说:‘不曾有名目。’我以为她是不知道的,便请她引阵主来见……”李镜接口道:“何来阵主?想必这小姑娘就宋桃是了。”

秦恕点头而笑:“便是她了。我与她说,此阵构设极妙,既堪观赏,又堪大用,谋篇布局也与意境十分融彻,须得配个好名目才行。她猜她怎么讲?”

李镜道:“爷爷与她有此因缘,难道她跟你求赐了阵名?”

秦恕仰天长笑两声,摆手道:“不是。她不但不曾求我赐名,反倒怪我迂拙。”李镜奇道:“这迂拙怎么讲?”

秦恕道:“她说:‘此阵意境,全赖阵材而有,若用梨、李花树,白琼皑皑,便叫它重雪阵;若用桃、棠花树,彤云团团,便叫它红霞阵。难道不更相配么?我以为你这人洒然脱俗,颇有潭思,必与世人不同,怎么你还都拘泥这些?好煞风景!’言下之意,竟是怪起我来。哈哈,哈哈!”

李镜多日积虑甚深,忽听秦恕一番趣事闲谈,不由也心情畅快起来,直与他同笑:“这姑娘说得不错,只要事物本身是好的,它叫甚么名目,又有甚么打紧的?”

秦恕“嗯”地应了,接着说:“我也深觉她言之有理,自此再没问过阵名。临去之前,我却又不得不问她一句——此地方到底叫甚么名号?”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水中草舟漂近,舟帘猛然一揭,露出一张清丽脸庞,杏眸流盼,清灵动人,她冲秦恕笑呵:“你这人好顾门面!阵法得取名目,地方也得有名目。难道不配个好名儿,他们就都不配好了么?’”

李镜梦见那宋桃在跟前,心中莞尔:“这姑娘既有趣,又执拗。”

秦恕无奈一笑,遥遥与她争辩:“以后我要再来这里,它没个地方名号,我如何寻人找路?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坐在草舟中,听了恍然一悟,轻呼道:“有理有理!你说得不错,是我没想周全了。此地无名,本来无妨,可就为了你来,我给它配个名号。你说,取个甚么名来好呢?”

秦恕道:“这里是你的境地,怎能由我来取名呢?你自己拿个主意。”

她也不仔细想,信口就说:“周里百姓也给这地方取过名儿,只是没个统一,或叫东泽、东水,又或叫东塘。唔,那就叫东塘也罢了!”她胡乱指点了一个,竟就定了下来,自己拍手叫好,真真是好不讲究的。偏她拿定了这个主意,就再不询人意见了,只向秦恕:“那你呢?叫什么名字呀?”

秦恕哈哈一笑,还她一句:“我最不拘泥名目了,你便叫我秦大哥罢。”

宋桃一听,格格笑个不住,答道:“好,我修为较你浅薄,唤你一声秦大哥也不亏。下次你来,我叫阿甲、阿乙领着你,你就不迷路啦。”

李镜心想:“这阿甲、阿乙的名字必也是她自行取的了。”他这么想着,就见宋桃也似看着他,微微一笑,把布帘放下,草舟往湖心飘荡而去。

李镜看着她眉间笑意,竟似了谁人三分,心头剧震,却不敢就认定,只猛地惊视着秦恕道:“这……难道这宋桃就是……”

秦恕含笑答道:“是啊,她就是了。”他看着那草舟去远,无比欣悦,忽而仰首开怀大笑。

李镜喃喃道:“她有一些儿像东唐,却也不十分相像……”秦恕“嗯”了一声,沉声道:“阿潭性子不像阿桃,倒像了另外一个人。”

李镜脱口而问:“像谁?”一言出口,猛地又醒过味来,这还能像谁?自然是九天那位了。

秦恕又问:“小太子,你见过九天那人吗?”

李镜年岁小修为浅,自己成角时,大哥李奕早已治事多年了,族中大事俱有父兄担待,他从未因事上过九天觐见帝君,便摇头道:“我不曾见过那人。”秦恕道:“阿潭与他像得很,心思城府是一样像的……”

李镜心中益发好奇,便问:“天上与宋桃如何相识的?”

秦恕道:“我与阿桃知心相交之后,有一回,上君因事受伤,可我身有要务,须得去南海琼洲分付安顿,便到东塘寻了阿桃,求她救留天上一段日子。这一留养,二人自此就好上了。至于他们如何交心,情意深浅几许,我知道的再没有多少了,天上从来不说,阿桃也极少提起。”

李镜好似想到甚么,忽问:“天上既然是暂时寄留,必有要走的时候,后来阿桃是自己留下来了?”秦恕说:“若是独自留下她,倒好了。偏我们要走时,上君却问阿桃,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李镜说:“阿桃将心给他,这一问,阿桃岂有不来?”

秦恕叹了口气,说道:“我盛年谬承上君知遇之恩,已立誓刀山火海相随的,可我伴君多年,也深知天上性情冷薄,行事斩截。他带阿桃走,必不只为情,皆为她阵法过人,能帮扶左右,颇有能用之处。我心里不忍,便劝道:‘阿桃为人单纯专致,上君若无长意,万勿遗情。免因小情贻误了大事。’上君却问我:‘秦卿怕我负情,是也不是?’我不敢答是,也不能答不是。上君大概也知我心思,便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不想因此情失了秦卿,可我真心想要阿桃,我是很欢喜她的。’他说得情真意切,别说阿桃会信他,便是我,当初也是信了的。”

李镜听到这话,心中只想着东唐君的言词神态,直如亲眼见着了一般,他心中暗暗想道:“似这样的人,说出这话,如何能不教人信呢?”又问秦恕:“那阿桃跟了你们去后,可好?”

秦恕没有直答,只道:“我自那以后,曾多次劝她:‘此情若有不好的时候,当断则断。’阿桃正色对我说:‘他说愿意与我一起,我也盼着与他长世喜乐的。’她说完这话,两眼莹亮,泪水扑簌簌地落,我就知道她不好。但她也不避讳我看,只拿两手抹了泪,强笑道:‘天命待我真薄,偏叫我念着这样的人。怪难受的。’她说下这话,实则是知道天上此情不长的。我看她如此,也难受得不得了。”

李镜怔怔然听着,心中忽而郁结难解。

他轻声道:“我本想问,阿桃此情如何收场?但又觉得不须多问了,只凭东唐那身世,也能猜得个**分……”

秦恕道:“她离去时,阿潭还不曾记事。”李镜忙问:“那她因何事离去?”

秦恕神情黯然的,似想着旧事,他说:“我当时不知她为何事而去,她只在临走之前,来见过我一回,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秦大哥,你要是哪天想回极洲,便带上我去,好么?我很想念极洲了。’我没想再到极洲去,纵使要去,她是天上的人,我又如何能带上她呢?便断然拒绝。她这话,我至今才想明白过来了:阿桃是想我带她走的。天上负她良多,她以为我与世人不同,不会拘泥于世情,偏我空有这万寿仙骨,到头来终负她所望……”秦恕神色忽沉又忽柔,长叹了一声,没再将事说下去了。只接得一句:“这些年来,我纵待阿桃有情,终未失恩义于君。”

秦恕这一句“未失恩义”,咬字重之又重,“有情”二字,倒显得甚轻。

李镜张了张口,终没说话,只黯然想道:“宋桃临别之言,别有深意,爷爷如此聪明之人,当时岂能不知?他心里必然早早就明白了。只不过恩义于他,更重于情意罢了。宋桃深知二人秉性,情已至此,心里应是再无可盼了”便秦恕问:“那阿桃离开后,去往何处,爷爷又知道么?”

秦恕沉吟半晌,苦笑道:“兴许她独自一人,回了极洲去罢。”言到此处,秦恕似不愿李镜再问,他猛地将袖一拂,四周白花飘化,流岚飞散,景致倏然收入了画卷中。

李镜定神一看,已回到那石室之内,茶炉中青烟袅袅。

小童将那画轴收齐,退将下去。秦恕还端坐在对案前,双手握膝,似仰天而望,叹息道:“他二人一个情深至此,一个情薄至此,倒不知道阿潭会像了谁……小太子,你说呢?”

李镜不料他会攀扯上自己和东唐君的事,心头猛然一跳,接道:“我又哪里能知道?”

秦恕笑了一笑,说:“上回你来这里,因阿潭也在,我有些话不好明说。今日你再来,我已打算好了,要细讲一番你两人那事。”

李镜一听,已明白秦恕是知道二人深有私情的,不由脸上赧然。一想到自己是秦恕下辈,这小情寸志之事,竟劳秦恕过问,心里到底过不去,低声说:“这有何可说?爷爷不说也罢。”

秦恕却不让他,只捻须笑道:“为何不说?阿潭对你了如指掌,你对他却一无所知,往后你若跟他抵对,又凭甚么拿捏住他?你如今为他所困,不如我授你一些门道,如何?”

李镜知他最善借话引话,暗藏玄机,口里虽提法阵,实则要说可能另有别话,便顺着他的话去问:“爷爷说的门道是甚么?”

秦恕问:“你可知阵法有守、攻、伏和镇四属?”

李镜说:“虽然知道,但未曾学过万一。”

秦恕笑道:“一星未学,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得知道它的要妙之处。就好比这‘守阵’,要妙之处在于,一样门道却有二用,你且看——”

他这头说着,已将一只茶碗的茶汤倒出,又从旁边水花盆中摸出一枚饰石,倒扣入碗中。秦恕以食指点住碗底,运气一催,激得碗内石子震动,撞得碗壁叮叮作响。

他向李镜问:“此碗便是所布阵法,小太子角色它是什么阵数?”

李镜答道:“困人锁物,难道不是囚笼阵?”

秦恕笑道:“很对。困人不得出,盗物不得漏,就是囚笼阵。”

说着,他又从水花盆中摸出另一枚饰石,置于碗旁,他以手指一拨,石子飞转,眨眼间碎成末屑,朝那茶碗电射而出,一霎之间,便把那碗上釉面漆花,削刮干净。

秦恕将碗一揭,指着里面石子又问:“若非此阵,此石早成齑粉。小太子再看,这又是甚么阵数?”李镜道:“这是护持阵。”

秦恕续道:“不错。这二者都属于‘守阵’,若是为了保内御外,便是攒护,若是为了锁物困人,便是囚笼。两者布施之法,别无二致,到底是哪一个,只有阵主自己心里清楚。小太子,阿潭布此局,是护你还是囚你,你我都未必清楚。”

李镜似乎已知了后话,攒眉不言。

秦恕又说:“阿潭在淮水时,我曾问过他一件事。我问他,以后的日子想要怎么过。他回了我一句说:‘我只是那池中物,还能想怎么过?就向着求个安身立命处过罢。’小太子,你猜一猜阿潭心思,他回我的这句,究竟是心底话,还是逢迎话?”

李镜道:“他若只图安身立命,又为何谋四海?这自然是逢迎话。”秦恕默然半晌,微微叹道:“也不怪你这样想……”

李镜早听出他有偏颇之意,深有帮护东唐君之心了,见话已至此,索性挑明道:“爷爷,你这一番施展,无非是想替阿潭辩白。你视他如己出,心里偏着他,这本来无可厚非,但若想为此劝我谅情,就不必说了。不论什么缘故,他嫁祸于我,害我族亲,我再怎么念他的好,也不能不恨他!”

秦恕苦笑道:“那是自然,又何止你恨他?我比你更恨。”他说着游手朝石室四壁一指,向李镜问:“小太子你瞧瞧,这石室与你第一次来时,又有甚么不一样?”

这话说来毫无端绪,直把人问得如坠五里雾中。

李镜巡眼一看,发现石室内摆置倶未变化,唯独屋上四个悬角的天骨香未曾燃起,不由心中微异,便道:“那时屋内有燃香,今时却没有,为何?”

秦恕道:“因为那四朵天骨香里,我混配了‘十昼伏龙子’。”

李镜闻言骤然失惊,他虽不通阵材,却知秦恕所说的是何物。

此香毒虽名伏龙,实则独对龙身无效,常人嗅闻,本也无碍,但若闻香后再沾龙血,便会药毒急发,有镇法力、锁灵脉之效,持之十日之久,那是旧时的水龙众族于异族交战时所以的香毒,或引燃于空室,或淬于刀刃箭镞,总归不会伤及同类。

李镜忙道:“既用的是‘伏龙子’,爷爷想来是怕误伤了我?那爷爷此举是为了……擒下阿潭?”

秦恕脸有悲色,以手拊胸道:“是啊,他带你来时,我本就想擒下他!我本就不愿他投身这事,他是我看顾长大的,拿下他后,镇他八脉,继续将他关养在淮水也好,我总要想个法子叫他罢休的。”

李镜道:“那爷爷当时因何未出手拿他?”

秦恕道:“我一看见阿潭,又想起阿桃。我已负阿桃良多,实在不忍亲手收他。小太子,你请你哥哥来,是想兄弟合计,从阿潭手中拿回四渎梭,是也不是?我可以授手帮你。”

李镜托请李奕到此,确实是为说合取夺天吴之事,但因知秦恕与东唐君渊源匪浅,他也不能洞见此人肺腑,故而不敢轻易将心意剖明。秦恕见他杜口踌躇,也大约明了他心思:“你信我不过,对么?”

李镜道:“我怕爷爷只是随口开慰我,不敢就答。”

秦恕道:“我与你父亲李钦也有些交情,又曾赠你金石琳琅,如今你托我赍信东海,我也没有推故不肯,难道还不足示我一番赤诚?你大可将心中计较与我一说,我一定出力助你。否则,单凭你兄弟二人之力,要牵陷阿潭,只怕也不容易。”

李镜听了,深知秦恕此言不假,他如今孤身无助,又无心腹之人可委事,先前虽曾托付伏廷、卢绾二人,可也未必十分稳妥——伏廷性子醇厚,尚有可能相助;卢绾一心以救人为重,却未必能尽心。

李镜低头思忖半晌,到底开口:“此事倘若得爷爷授手,确实成算更高,那就当我求爷爷出谋罢。”便把真假天吴之计,告与秦恕知道。

秦恕默默听着,间或点头,间或自摇头,待李镜说罢,方才笑道:“此计有可行处,但细节未免思虑不全。你设这一个假宝地,只怕骗阿潭不下,我有一法,可保阿潭必入你彀中,让你们夺得回四渎梭。但我有一项条件,须得你私下答允我。”

李镜忙问:“甚么条件?老龙王请讲。”秦恕道:“事成之后,我要你替我救一个人。”李镜暗暗一惊,急问:“救人?救甚么人?”秦恕道:“这人你不用急着知道,待事成再说。”

李镜重重把头一点,慨然道:“倘或爷爷真能授计夺梭,不论是甚么人,只要我力所能及,别说救一人,就算救十人百人,我也愿意。只问爷爷保阿潭入彀的法子是甚么?”

秦恕笑道:“这要你受点委屈。”李镜微微一愕,转又平静道:“我如今这样的处境,哪还有更委屈的事?爷爷说来就是了。”秦恕道:“此法要行,必须你亲回湖府一趟,你愿不愿?”

李镜一听,脸色遽然苍白,只瞠目看着秦恕,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恕见他默下,哈哈笑道:“啊,你现在心里必定生疑了。我与阿潭过从最密,这定是口说授计,实则给他献人,是也不是?”

李镜摇头道:“我若有疑,刚才就不会将这事与爷爷剖明;既已剖明了,自然也相信爷爷用心,我只是不明白爷爷用意。”

秦恕道:“你要钓得池鱼上钩,总得有饵。小太子,你便是那饵。何况阿潭如今得全了四渎梭,要开取天吴是迟早的事,你回到湖府去,不论探问行事,还是与你哥哥里应外合,也更便宜些,你觉得呢?”

李镜蹙眉沉吟半晌,方毅然将头一点,道:“明白了,我照爷爷说的办罢。请爷爷将细情告知,要我何时回府?又要我回府做甚么?”

秦恕拈须含笑道:“这话一说就长了,留待明日再说罢。你今日趱程而来,又陪了我许久,累乏你了,且先歇息去罢。”说罢,便唤了两老奴进来,让他们领了人去。

李镜心有挂碍,哪里歇得下?但听秦恕收住了话头,他也不好接续,惟有勉强应了一声,带着满腔心事,告退下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太过分了二师兄

你的大师兄

过天门

她被赶出侯府后

万古第一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