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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心有所思

李镜和银锦都极熟水性,一个竦剑,一个执鞭,履水踏波,稳然如在平地行走。走了半刻,忽见前方一片蒲草摆荡,似是一片湖中岛地。

银锦忽“咦”的一声,说道:“奇了,这景致倒很像芦蒲岛。”

李镜问:“芦蒲岛是个甚么所在?”银锦说:“文庭湖有须山,芦蒲岛是那须山近侧一片小岛地,湖君曾将我寄在那里长住。这里的水色鸟声,都与芦蒲岛上的像得十分。”

李镜心想:“这又怎会与文庭湖的地方像呢?”但知银锦既出此言,必有同处,便不言语。

二人走近岛地滩岸,见一棵大树歪斜在岸畔。那大树根梃粗壮,枝叶横茂,有无数根须垂垂而长,密密探入水中,犹如大顶华盖擎着,覆了半片岸滩。

李镜问:“这处也像芦蒲岛么?”银锦微一沉吟,摇头说:“芦蒲岛没这样的地方。”

二人行至树底,见浓荫密匝,俨然如入深林之中。那大树根须虽多,但粗细不一,粗的犹如柱杵入地,细的却如银丝,浸在水中浮浮荡荡。

李镜忽然忆起在辞城追寻四渎梭时,被朝生用“天罗覆水阵”所困,不由得想:“此物未免太也像那太岁须了,该不会是……”

他心神所至,水中白须竟真的猛然一动,从水中弹跃而出!

李镜暗叫:“不好!”立剑胸前,剑气一激,只见金光环住他周身,往外一荡,将那根须一下击得散碎。可太岁须遇水长生不歇,遇火长焚不灭,散落在水中,当即又翻沸横生,复长出千千万万根来,顷刻如雪堆浪起,直扑卷二人来。

银锦大惊,“呼”地一鞭挥下,又打得那物飞碎,急扭头向李镜问:“这是甚么东西?”

李镜急道:“此物叫作‘太岁须’,逢水滋荣,逢火郁盛。切不可缠斗,快快走避!”银锦一听,怎敢怠慢?一把携住李镜手,两人点水跃起,驾风上岸,速往林中躲避起来。

到得岸来,见树高荫密,莽草积叶,没足般厚。越往深处走,林木越见矮细,那树上枝头也开出花来。那花本是梨白的,眼看越开越见红,走得一大段路,两人四下里顾盼,竟已尽是桃花。

李镜觉得这番景致眼熟,又不敢笃定,低声道:“这不是东塘的桃花林么?”

“十里红霞阵”是东唐湖府护持府地所用,依借湖岸地势布建,阵中桃花选种各有不同,一旦误闯而入,其景致三步易转,七步徘徊,若不解其中精奥,便无法判向,更难寻出路。

银锦本未留意,但听李镜此言,再仔细一辨,果然似极了东唐湖畔的桃林,便说:“那红霞阵的精奥,只有湖君知道,断不可能在这里布设。这阵必是假的。”

李镜看着四周说:“这若是假阵,最多仿得模样相似,那入府的路数必然是走不通的。要知真假,按路数走它一遭,自有分晓。”银锦道:“走就是了。”说着赶前几步,先奔入林去,身影转瞬淹入花色之中,李镜也追了上去。

两人望花判向,一迳往东走。行将数步,见白碧桃即转南向;行及廿四,即转西向;行及卅二,再转北向;期间每遇赤叶红霞株,便转反向;如此往复,可直入府中。行过十数巡,往回一拐,竟猛见东唐府门在眼前洞开。

李镜当即惊立在原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他心底似被燎着了,蓬地烧散开来。这境界在他眼前,忽而变得似虚非虚,似实非实,竟似极了他旧时在“三离绝世阵”的所念、所感,心腹间一阵翻江倒海,似刀剪乱绞,痛得头晕目眩,不由得身形一摇,几欲跌倒。

银锦忙把他一扶,问道:“你怎么啦?”

李镜摇了摇头,纳息半晌,方镇下心神,他沉色望着府门说:“若入府路径也如出一辙,不知这里面能有甚么来?”

银锦道:“不消猜它,进去看去便是。”便牵着李镜,大步迈入府中。

两人走过前院,忽见一人从水廊深处拐出。来人身貌被一处席帘障住,四周又水雾缭绕,一时也辨不清是谁。

那一霎之间,那“三离绝世阵”中似梦非梦的念感,又在李镜脑海中蹿出,好似山洪奔泻,直冲心门。李镜隐约似知了其中奥妙,心中道:“难道这里所见所想,也与那三离阵,是以人心念支持?”

他一思及此,就要试一试此阵虚实,忙地想出一个人的身貌来,故意与银锦道:“来的人必是莲子。”银锦听他这话没前没后,不由奇道:“你怎么知道?”李镜却不答。等人走近一看,果然是莲子的身貌。

莲子环步从容上前,与二人见礼,笑眼瞧着李镜说:“湖君在住处备了茶食,等小太子好久啦。”

李镜定定看着她说:“他若真在此处,倒有意思了,你领我见见他去。”莲子笑道:“那小太子请跟我来。”

三人便一路到玲珑水厅,还未走近,远远就见东唐君在厅中,身着朱衣,凭几而坐,笑盈盈望着李镜,口上遥遥告道:“阿镜,我以为你再不愿见我了。”

李镜深知座上人定非真主,可此刻迎面一见,也不由心神动摇。银锦更大吃一惊,艴然大怒,叱咤道:“甚么妖物?胆敢冒我家主真容!”

他二话不说,掣鞭拽步,上前要打。

李镜怕他入彀,一把扯住说:“不知来者路数,别要轻举妄动。”

银锦容忍不下,回首叫道:“待我打杀了他,还怕甚么路数?”一手挣开李镜,飞步上前,吐气清喝:“看鞭!”鞭似银光电闪,直甩向东唐君面门。

长鞭眼看打着,那东唐君纹丝不动,只把周身护体罡风一荡,激得鞭势走斜,啪地一声,竟打在旁边石柱之上,留下两寸深的一道凹痕。

东唐君喝令:“银锦,休得胡闹!”

一般人模仿容貌尤可,说话时声息语气,多少有些不同,偏这人神色语调,也与东唐君似了个十足,银锦见着,愈加怒不可遏,叫道:“你不是我家主,我不听你喝令。”回鞭又打。

这长鞭左一掣,右一荡,横扫竖劈,舞得重影叠叠,可每每鞭要打及之际,必被一股法力裹缠,拨得往旁略偏半寸,来回来去,竟到底碰不到那人分毫。那东唐君任他挥得十七八鞭,又喝一声:“住着!”

这一声威令与先前不同,夹着刚劲罡风,激得鞭梢一抖,银锦两耳嗡然发鸣,一股翻江倒海之力忽而撞胸而来。银锦急镇身形,已来不及,被冲退开五六步才站定。李镜见势一惊,恐银锦中算计,急竦剑,抢护在他身旁。

东唐君这才徐徐立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二人一番,温声道:“你们都是我近身之人,如何反倒认不得我呢?”

银锦怒目圆瞪,急要驳话,李镜却一手把他按住,低声道:“我们进的或许是个迷心幻阵,你别要胡乱接他话,待我试一试深浅再说。”

银锦闻言,惑然望他一眼,方肯住口。

东唐君似听着话了,笑道:“你们不信我是正主?那大可过来细细瞧上一瞧。”李镜扬声答道:“不用瞧,我只问你两件事,你若都答得出来,便由不得我不信了。”

东唐君含笑问:“哪两件事?你只管问来罢。”李镜便问:“第一件事,我刚入住湖府时,有一件物件原想送你,却又未曾送出,那是甚么物件?”东唐君当即答道:“是那锦鲤铜铃了。”

李镜神色微微一动,他凝目看着眼前人半晌,似微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了,说得没错。”便即又转向银锦说:“你那皂囊何在?”

自进灵修山后,银锦这丝囊便未曾离过手,他听见李镜这话,立将手上锦囊一扬,道声:“在这。”

李镜指着银锦手中之物,又向那东唐君问:“第二件事,你可知这里面的是甚么?”东唐君坦然道:“这锦囊由我所授,里面藏的是三枚音柬玉石,我自然知道。”

李镜道:“既然如此,那石上寄留的事情,你必定也一清二楚了。你且说说,第三枚音石上留的是甚么话?你当面说来,我们当面拆听。两者一比对,立马可验明真伪。”

那东唐君目色一沉,竟然不答了。

李镜默然瞧着他半晌,冷笑道:“那锦鲤铜铃是我旧事一桩心事,从未与人吐露过,你若是正主,就不该知道;而这音石是东唐亲授,你若是真身,里面的话就合该说得出来。怎么你偏偏相反,不当知的尽知,当知的却不知呢?是因我们都不知第三枚音石的留令是甚么,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也不是?”

那东唐君“啊”地一声,微微笑道:“原来你这两问,是这个用意……”

李镜道:“我要没猜错,这阵中所遇一切,皆是幻境造象,所见的人事物什,都是众人心念所成,故而似幻而真,似真却幻。银锦所见文庭湖泽的景致,及至我想到那‘天罗覆水阵’,哪怕这桃林湖府,都是我们心念而生,我们知之则有,不知则无,我说没说错?”

那东唐君听他说完,忽而朗然大笑,抚掌道:“你说得委实没错,你如今所见,确是心念幻象。此间物事,皆由阵中之人心念所成,但你这只猜着了一半,还有一半,只怕猜不着了!”话到末处,身形骤闪,已至两人跟前,一掌疾拍李镜肩头。

李镜斜身一躲,左掌挥出,与他两掌一击,砰然一声,气浪荡得衣袂飞起,两人都震退了两步。

那东唐君长身立定,再不追袭,反而望李镜冁然一笑,将两袖徐徐一展,柔声道:“小太子你看看好,我这身貌,比你心上那东唐君如何啊?”

李镜见眼前人华冠锦服,一身盛红,越发神艳逼人,此阵又是惑人心神的阵法,哪里敢胡乱应话?只竦剑护在身前,攒眉瞪视,一言不发。

那东唐君含笑道:“这阵与我神思牵连,入阵者心底所想,我尽数皆知。阿镜,你心里有多念着我,我清楚得很。”

李镜一听他那句“入阵者心底所想,尽数皆知”,已大吃一惊。情思幽怀倒是其次,他只恐自己与大哥谋夺天吴之事,被他和盘托出,这若叫银锦听去了,那便是万不得了,当即紧喝一声:“少费话,看着!”疾身上前,手凝罡气,劈面便是一掌。

东唐君侧身一躲,右手拈印,急点李镜肩头。

那印光顺着手臂一掠,李镜顿觉胁下气脉一紧,如被铁绳牵缚,通臂麻软,他急要收掌,那东唐君已翻手成爪,一把扣住他手腕内关穴,笑道一句:“阿镜,我说错甚么话了,你这样恼我?”左手一伸,揽向李镜腰身。

李镜掠身往后一躲,旁边银锦心知家主爱重李镜,见此人假冒东唐君身貌,轻薄于人,怒得抢将上前,一声猛叱:“你休碰他!”白光一闪,银鞭呼啸抽将上去。

鞭将及时,忽而廊上帘一掀,莲子疾蹿而出,一袖把鞭挡去,笑道:“小阿锦,你是越发没了规矩,湖君与小太子说着话,你搅扰甚么?”她腰身一扭,从袖中翻出一口解腕尖刀,斜刺里“嗖”地送了过来。

银锦旋身躲开,皱眉喝声:“你又是甚么妖物,也配与我说道规矩?”

莲子佯嗔道:“你又欺侮我,不怕我告了芡实去?”口里说着,手上一刀赶一刀地追刺来。

她腰系银铃,一步一动,淅淅作响,犹如细风摇叶。银锦每要夺路而去,总被她留截,耐着性子躲让了五六回,再忍不住,趁她出刀不备,迅身闪至背后,一掌猛拍向她肩头。莲子痛叫一声,身体往前控去,一眨眼间,散作白雾不见。

银锦心知有诈,提起万分警惕,果见瞥见身侧黑影疾动,一股厉风便从旁袭至!银锦拧身一避,回掌急挡。掌风撞上刚烈拳劲,气浪一震,挫得他退身数步,好险镇住身形,抬眼一瞧,眼前那人换了是卢绾身貌。

银锦心知是假冒的,冷笑道:“若是莲子那形容,我还顾念她是女孩儿纤弱,你换这人模样,打杀了正好!”他那“好”字出口,长鞭劈面抽去。

卢绾两手交拳一挡,口上嘻笑自若,冲他叫道:“你一言不合,又与我为难,你与我到底有甚仇隙?”一面说,一面与银锦左右喂招,任那长鞭舞荡得犹如团花,他只扎实把人缠住不放。

李镜见银锦被困,待要救去,却听东唐君笑道:“小太子,先顾着你自己吧。”一伸手,还直够他来。

李镜递手朝他面门一指,喝声:“着!”法气急催,银水剑化做一股极细的银练,“嗖”地一声,自他袖口飞射而出,好似快箭,直指东唐君胸膛。

那东唐君闪身一避,左手疾探,猛将银练擒住,待他连人扯来,却不料李镜抢先一步,拿住白练那头,借力一抴,身形一闪,已急临至切近,银练倏然弹回,化作一口短刀在手,照住东唐君胸膛便狠狠一刺!

那刀来势之快,眨眼之间,直透心骨,只余半寸锋刃得在外。东唐君浑身一震,眉头猛然拧住,他急把李镜手腕一握,将刀架住。

李镜恨看着他,沉声道:“我今时杀他不得,先打杀你来解恨。”

东唐君张了张口,发出“啊”的一声惋叹,他直瞧着李镜双目,幽幽道:“小太子,那镇神钉在身的滋味,你难道忘了么?”话刚落,三指忽然使力,往刀刃上一弹!那银水剑身发出“嗡——”地一声长震,一股邪气便循剑直冲入李镜体内,震得他背脊、后颈发痛。

李镜猛一激灵,把剑一抽剑,纵身要走,东唐君哪容他就去?左手一长,已捉他臂肘,往回一拽,李镜一个反手,又向他前臂削去!那东唐君左手急缩,换作右手,一把扣住他手腕,到底将人拦腰抱住。

李镜脸色剧变,急扭身挣动,却听他在耳边说:“小太子,你又何必走呢?我和你心尖上那人比,一丝也不差。他蓄心诬害你,要你违负教命,背羣离亲,我却绝不害你。”

李镜闻言,更是心头惊跳,那一句“我却绝不害你”直在脑海中回荡不绝,好似钟磬之声,震得他心神晃荡。东唐君见他如此情态,越发要陷他进来,问道:“阿镜,你记不记得在三离阵中,曾见过我养的一池赤鲤?”

李镜镇住心神,阖目摇头大叫:“我不记得!”

东唐君恍若不闻,那声音更绵绵不绝地传入他耳中:“那时你看着那一池赤鲤,曾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才养这么些池鱼的?’我说是。你又说:‘你这喜欢大约是不上心头的,现在觉得新鲜,就留着,哪天不赏心了,再换一群来也行。说到底只当个玩物,喜欢是喜欢,但寻个补替也成。这是不上心头的了。’我问你:‘哪种喜欢是上心头的?’你当时是如何回我的?阿镜,你难道不记得么?”

他口中所提说的,尽是李镜年少时的幽怀滞情。

李镜听来,如被人剖出心腑,一点点剥开观看,恶寒直袭心门,又惧又恨。他垂着头,单手掩耳,低声叫道:“不记得……我不记得了!”

东唐君仍笑道:“那我来告诉你。那时你与我告白,你说:‘就似我喜欢你这样的’。”一行说着,一行将李镜的手牵起,将他手心压在自己心胸之上,柔声诱道:“小太子,我和你在这阵中厮守,好不好?你看看我,我才是你想要的那个心地清明的东唐君……”

李镜浑身一震,忽觉烈风吹面,把他一颗心吹在八千浩洋之中,随之魄荡魂摇,再不能持,再睁目一看时,竟剩他一人立在湖府水廊之中。

下回九一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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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心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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