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要喝水吗，我去倒给你。”
“没找什么。”
相框没了，是他眼花了吗？林寒心想着，开始怀疑刚刚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男人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然后顺着程小木坐下的动作将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面前茶几上的红豆饼飘着香气，将整个房间内的空气都烘得甜腻腻的。
“别坐地上，凉。”
“没事儿，我裤子厚。”
“拿垫上这个。”
话毕，林寒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叠好，准备给程小木当坐垫。身侧衣物翻动的声音拨弄着程小木的心脏，他知道对方等下给自己的一定不是垫子，但还是在手指触碰到那件外套的时候晃了神，故作镇定地将外套推了回去，
“给我你旁边的那个垫子就好，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靠垫被直接递到了他坐的地板上，程小木下意识起身，再次坐下的时候便没有了地板硬质的触感，两个人之间的动作配合默契，就像是重复过无数遍那样，只是这是在四年前。
“习惯真可怕。”
程小木在心中腹诽着，手中动作没停。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气氛诡异的和谐。程小木埋头将周围放置的东西一件件地仔细整理着，他时不时的借着放东西的缘由用余光去看那人，林寒只是一直静静地坐着，面色平静地浏览着手机上的资料，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多年未见彼此心中都暗流涌动的人之间的相处，更像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友，但他们都清楚，一切都是克制下的假象，比起这种和谐，他们需要情绪上的沟通与发泄。
“小木，十二点了，中午打算吃什么？”
林寒终于还是憋不住开了口，被叫到的人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事情上去了。
“都可以，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之前你很喜欢的那家简餐店怎么样？”
“那家早就不开了。”
像是在宣泄着某种情绪似的，被丢进垃圾箱的旧玩具发出砰的撞击声，林寒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口水，一时间想不到其它的可以去吃饭的店。
“在家随便吃口算了，我点外卖，你看吃什么？”
程小木随手将手机丢到身后去，林寒接住，看了看亮着的手机屏幕，壁纸换了，不再是落日下的海，换成了一片分辨不出是什么的绿色，男人点开屏幕上的外卖软件，顿了顿，又将手机按灭。
“吃糖醋里脊怎么样？”
闻言，程小木终于舍得将注意力从旧物中移开，剩下的东西不多，大概再有二十分钟就能收拾完了，他看向斜上方的天花板思考了下，记忆里好像没点到过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
“我怎么不记得家周围有卖这个的？”
程小木走到沙发旁侧对着林寒坐下，两个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伸手想要过自己的手机来看，林寒一边将手机还给对方一边开口，
“我学会这道菜了，一会儿去趟超市，我做给你。”
程小木刚低下去看手机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此刻他的心情很是复杂，欣喜、震惊还有难以遮掩的惆怅，他对林寒学会做饭这件事情感到意外，可大概第一个吃到对方做的饭的人不是自己。
林寒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对方脸上的复杂情绪，误以为是程小木不想和自己一起逛超市，虽然很想，但他还是放弃了一起出门的念头。
“需要的材料不多，我自己去买就好了，我记得来的路上路过了一家超市，你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吧，等你收好了，我也就回来了。”
没等对方回应，林寒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路过时指尖轻抚过程小木翘起的发梢，男人弯了弯嘴角，还是一样的毛茸茸。
“等一下！”
“怎么了？”
“外套，你的。”
林寒转身的时候，程小木就已经跑到了面前，许是因为跑得急了些，身子不住的往前倾，
“小心！谢谢。”
林寒抬手扶住男孩的胳膊，等人站好之后便接过外套穿好，走出了房门，留下站在原地愣神的程小木。
关紧的房门将室外的冷气隔绝，却也带着一丝寒凉吹醒了程小木，他转身想要将剩下的旧物整理好，却走岔了路，进了卧室。
“他发现了吗？”
此刻，在他手里的是一个木制的相框，里面的照片上没有人的影子，只有一片白色，以及被白色覆盖的建筑物，几棵光秃秃的树，枝杈扭曲得有些难看。
程小木手捧着相框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举起手模拟着刚才林寒站在门口往里看的角度，试图判断对方是否看清了自己的秘密，窗外一阵风将乌云吹过，阳光再次照进屋子里，照在玻璃上反着光，太刺眼了。
将相框藏在书架的最上层后，程小木又花了些时间将客厅中剩余的旧物收整齐，然后搬着盛满垃圾的箱子下了楼。
林寒拎着几大袋东西回来的时候，程小木还没回来，看着干净整齐的屋子，大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快速换好鞋走进屋子里，一眼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杯子，手心抚在杯壁上，里面的水还是温的。林寒苦笑一声，感叹自己奇怪的变化，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
他还以为程小木是因为不想见到自己跑了。
林寒摇了摇头，拎着几大袋东西进了厨房，先是将买来的零食酸奶整齐地码在冰箱里，然后又熟练的洗菜切菜焖饭，只等着程小木回来。橙子被剥了皮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林寒将水果断了出去，下一秒听见开门声，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
“回来啦，小木，过来吃水果。”
钥匙敲打在木板上闷响一声，紧接着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程小木走过来，弯下腰，用牙签叉了块橙子放进嘴里，
“挺甜的。”
男孩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脱下随意地搭在衣架上，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手。林寒也叉了块橙子，酸甜清香的之水在口腔中爆开，在咽下去的一瞬随着血液循环将整个人都包裹在好闻的橙香里，他满意地笑笑，将程小木的外套用衣挂挂好，回了厨房。
等待午饭做好的间隙，程小木选择去到书房，看着厨房里那人送给自己的19岁生日礼物，他犹豫了。
片刻后，遮灰布被掀开，叠好放在一边，白皙的手指轻启琴盖，将琴竹取出，挑了首简单短小的曲子练着。房门开着，自然清脆婉转的琴声也传到了厨房里做饭的人的耳朵里，林寒随着音乐的节奏翻动着锅铲，锅里的汤咕嘟地泛着泡，就像是在和声一样。
“吃饭了！”
被叫到的人迅速将琴盖起，走出来，视线被桌上的饭菜吸引过去。
“做这么多？”
程小木依旧平静的表情中暴露出一丝惊喜，不觉间分泌的口水占满了口腔，菜香随着飘散的蒸汽进入鼻腔，比昨晚的生煎还要诱人。程小木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餐桌前，又忽地想起还没有盛饭，正要起身，就看到一只装满米饭的白瓷碗送到了他的面前，
“给。”
“谢谢。”
程小木接过，与平常不同的米味令他不觉感到有些熟悉，一时间愣了神。
“香吗？”
“这是？”
“看超市有卖你家乡那边的大米，就买了袋回来给你煮。”
“谢谢。”
程小木有些不敢看对面了，视线转移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埋头扒拉着米饭。
“吃点菜，怎么，不和胃口吗？我记得你喜欢糖醋里脊来着，还做了冬瓜汤解腻。”
林寒微微皱眉，自责地认为是因为四年多对方换了口味而自己却不知道，他有些急切地介绍着桌上的菜，只希望对方能够有一道喜欢的。
“好吃的，我就是最近反应有点慢，糖醋里脊很好吃，像外面饭店做的似的。”
“那就好。”
程小木头瞄了眼正在吃饭的人，他感觉今天的林寒表情有些多变，奇奇怪怪的。林寒的感应能力一直很好，虽然没有看过去，但他能感受到餐桌对面的人一直在看自己，他不敢抬头对视过去，只能克制着，视图将自己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吃饭这件事情上。
一顿饭下来没有过多的言语，程小木今天的胃口意外的好，难得的吃完了大半碗米饭，菜也没剩下多少，汤里飘着几块冬瓜，但最后也被林寒打扫干净，一切都像是计算好了一样，刚刚够两个人吃一顿。
“吃饱了？”
“嗯，有些撑。”
“晚饭没办法给你做了，我约了姑姑有事情，你看你想吃那家的，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我自己解决就好。”
“……听你的。”
房间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林寒用力了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程小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思索着，面色平静，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还要找姑姑？”
程小木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林寒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多了，纵使他想要再多呆一会儿，也到了走的时候。
“那我走了？”
“再见。”
干脆利落的道别，还真是没有一点不舍，林寒想。男人站起身，侧着取下自己的外套，黑色的高领毛衣没有那么厚，很好的将男人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就像是在刻意展示给谁看，被迷住了的程小木嘴角扬了扬。
林母的目的达到了。
林寒：今天有没有多原谅我一点
程小木：你是傻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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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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