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盈来到含珠殿之后,秋蕙夫人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却不敢问的神色,把她看得又是心虚、又是不知所措。
良久一句轻叹:“这么大的事儿,何苦瞒着我……”
江止盈低头:“我怕母亲听了会嫌弃我。”其实更害怕她会担忧自己。
“傻孩子。”秋蕙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打断:“母亲不必担心,霍将军他其实对我挺好的。”
无奈,江止盈垂着眼睫,悄悄打量起母亲的神情,丝毫不知自己的谎言已经被另一个当事人听了正着。
霍骁怔了一下,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顿时有些不爽。
亏他还担心人受了委屈,巴巴地赶来探望,结果小姑娘倒好,敢在背后编排他呢。
“许终生”是肉眼可见的谎言,那前一句“对她极其温柔”呢?难不成在小姑娘心中,自己其实对她极其暴戾不成?
真不知好歹。
短短数刻,霍骁已经想出了报复的方法。他上前一步,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夫人确实不必担心。”
秋蕙夫人被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一跳:,她手指轻轻点向霍骁的方向:“你,你是……”
“一直没来拜会夫人,这次突然前来,是霍某唐突了。”
如果霍骁想,他可以表现得相当有礼守节。他一身黑衣,收敛了身上的煞气之后看起来极其英挺。眉如利剑、鼻似悬胆,俊逸深刻的面容使人见之难忘。
秋蕙夫人先前她还有些怀疑江止盈话中的真假,毕竟女儿主意大,瞒着她不是第一次。
这下看到霍骁本人,见是一个颇为沉稳的小伙子,心中的疑窦散了大半。
“算不上什么唐突。”语气中竟然还有些欣慰。
“我听宫中谣传之语,一时有些疑心才问了止盈几句,希望你勿要见怪。”
秋蕙夫人相当识时务,她明白即使霍骁果真如止盈说的那样对她情根深种,两人之间身份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占上风的一方也绝不是女儿。
因此,就更不能拿乔摆谱,免得开罪了霍骁,到头来吃不到好果子的还是女儿。
霍骁嘴角噙着笑。在审时度势上,这对母女果然是一脉相承。
他的手虚虚搭在江止盈的雪肩上,闻言微微一笑,更搂紧了些,对江止盈显得十分亲昵。
江止盈半个身子落在他怀中,脸上娇怯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她的身子已经僵了数刻。
霍骁突然出现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听见他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她的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满心都是即将被戳穿谎言的尴尬与不安。
不可否认,听到霍骁帮她圆谎的时候,江止盈心中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逃过一劫的庆幸。
不过,她很快发现,霍骁没戳破谎言,反倒使她更难受。
譬如此刻,当着母亲的面,霍骁堂而皇之将自己半搂在怀里,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挟住她的手,十足亲昵的姿态。
偏自己不能反抗半点,还要配合他一齐做戏,以防露出马脚。这感觉诡异极了,江止盈几乎能感到两人肌肤相贴之处,她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霍骁仿佛察觉了怀中人的僵劲,在她耳边漏出一声促狭的笑。
听了这声笑,江止盈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霍骁不是好心,他分明是故意来整她!
好在霍骁不欲多停留,与秋蕙夫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道了告辞,随即极其自然地扶起江止盈的腰,与她一齐起身告辞。
江止盈暗自庆幸,幸好走得早。再这样下去,不知她还能坚持多久。
却听身边的男人对母亲诚恳道:“下回再与止盈前来看您。”
江止盈顿时一个踉跄。
“这孩子,怎么年纪越大越冒失?”秋蕙夫人说。
霍骁握着她的胳膊,顺势将她拉住。
做完这些,他和气地笑了一下:“您别担心,我在外面一定看好她。”
“……”江止盈无言以对。
同母亲告了别之后,她与霍骁并肩出了含珠殿大门。走过一个拐角之后,江止盈就悄悄挣脱了霍骁的手。
霍骁一下回握住她的手腕:“怎么,我牵不得么?”
她又挣了一下,没挣脱:“光天化日之下,不可失礼。”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嗤笑:“你母亲说了,宫中的人都知道咱俩什么关系,就算是失礼又如何?他们谁敢声张一句?”
见霍骁“谁敢乱说就砍了他”的神情,江止盈缩了缩肩膀不敢说话。
逆料,霍骁的发难尚未结束。
“皇帝金口玉言、一诺千金,怎么方才还互许终生,这下又对霍某避如蛇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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