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们在屋顶依偎着坐了很久,直到天边翻出些鱼肚白时三州堇璱才将沐毓露送回学院。
将沐毓露在庭中放下的时候,她揪住他的袖子,“这一次离开,你又要过多久才回来?”
“这一次的任务简单,最多不过几日的工夫我就会回来。”三州堇璱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凉的手指上呵了一口气:“好好照顾自己,安心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沐毓露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在他即将走出院门时,她在他身后唤住他:“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三州堇璱停下步子回头望她,见她在树下冲着他笑:“倘若离开三州阁,拥有自由了,你最想做什么?”
三州堇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认真地思索着,然后眼里逐渐浮现起茫然。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她:“我不知道。”
“在遇见你之前,我过去的十几年都只是麻木地训练,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任务。”他对沐毓露道:“如果真能离开三州阁,我最想做的事情应当就是好好陪你吧。”
沐毓露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再想一想,除了陪我之外,你自己最想做什么?”
见三州堇璱实在没有头绪,她又道:“暂时想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回去之后慢慢想,说不定等想到的那一天,就真的能离开了呢?”
“好。”三州堇璱笑着应了一声。
那日之后又过了两三日,三州堇璱果然如他之前所言那般,很快就回来找她了。
两人晚上爬屋顶看星星,白天逛街听话本子,倒是难得一起过了两天平静日子。
两日之后三州堇璱又走了,说是要回三州阁一趟,他虽然没有说原因,但沐毓露也猜得出来,八成又到了该回去取解药的时间。
分别的时候沐毓露撅嘴揪住他的衣袖,问他有没有想好倘若获得自由想要做什么。
三州堇璱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道:“若真能有那一天,我想游山玩水,写下许多的游记,然后卖给茶楼说书的,让他们将这些故事讲给没机会出远门的人听。”
沐毓露笑着拍了拍手:“好呀好呀,这个主意不错。”
她也歪着脑袋思索着道:“那我就要开很多的客栈,这样你每到一个地方去,就都有落脚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喃喃地道:“若真如此,我就雇心云来帮我管理客栈,等生意做大了,再雇默合来帮我走镖。”
自然了,她若真能将生意做这么大,客栈能够开到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去,光有心云和默合来帮她肯定是不够的。
她需要很多的伙计,需要有会经营的,会算账的,口才好的,以及厨艺好的,而这些人才其野学院都有。
换个角度想,其野学院的弟子们也多了一条路,离开学院之后会有更多别的选择,而不是只能嫁人生子。
此前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突然间就有了一个解决的思路。
她知道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她就算将生意做大了,一个人也改变不了天下的局面。但就如同玄武国女子当政改变了朝廷格局,此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一人之功,有人去做,总比永远无人涉足要好。
三州堇璱见到她突然间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并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之后,沐毓露才发现三州堇璱安静地陪她一起在树荫底下站着,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我相信我们说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实现的,你相信吗?”
三州堇璱注视着她,认真地道:“我相信你。”
两人四目相接,在阳光下相视一笑。
徐在野在这个时候抱着书踏进院子,见到三州堇璱后她轻轻咳了两声,等院子中的两个人分开,三州堇璱告辞离开之后,她才示意沐毓露随她一起进屋。
进屋之后徐在野将书放下,坐在窗边直接开口问道:“这两日你都跟他在一起?”
沐毓露赶紧坐下帮忙整理桌上的书,顺便嗯了一声回答她的问题,紧接着又听见徐在野带着点疑惑的语气问:“既然你们两个人如此难分难舍,那为什么不干脆好好在一起?”
沐毓露啊了一声,抬头看坐在对面的徐在野,目光里也有一点疑惑,她还以为师父会阻止她和三州堇璱在一起。
却听徐在野继续道:“他如今没有脱离三州阁,想要与你见面恐怕也不大容易,你们二人何必这样苦着自己?干脆叫他离开三州阁,反正这么些年,他银子肯定攒够了。”
沐毓露听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
三州堇璱无法脱离三州阁,并不全然是银子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三州阁不肯放人,不愿意给他解毒。
她最后还是将这个顾虑告诉了徐在野,并且迟疑地问她:“我还以为您会反对我和他在一起,毕竟他是个杀手,在江湖上的仇家也比较多……”
徐在野望了她一眼,掰着指头道:“杀手怎么了?杀手多好呀,武功高强,身材好,体力也好。”
“而且再怎么说三州堇璱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数一数二的高手,像他这种级别的杀手接一单任务恐怕能赚不少银两。这么说起来他长得好看还不用你养,依我看也就只有他配得上你了,我为什么要反对?”
沐毓露听得目瞪口呆。
徐在野则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至于他在江湖上有仇家,这也没什么可惧的,谁在江湖上还没有两个仇家?真要这么说你的仇家可是朱雀国的摄政王穆衾寒,你比三州堇璱好到哪里去?”
“再说了,真要说江湖上的仇家,谁也没有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多。”
沐毓露又啊了一声:“师父的师父?”
她好奇地追问:“师祖她老人家怎么会在江湖上招惹那么多仇家?她不是四处讲学么?而且她还是一个悬壶济世的游医。”
在沐毓露眼里,悬壶济世的医者以及四处讲学的老师,这两个身份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江湖上与人结仇的样子。
徐在野轻轻地哼了一声:“这话你是从我那个师姐口中听来的吧?”
沐毓露想了想,这话她是从齐知止那里听来的,不过想来齐知止所知道的关于师祖的事情,应当也是从齐夫人那里听来的。
徐在野早已料到般挑了挑眉,“老师和游医,听起来算是令人敬仰的角色。”
“不过师父她还有另一个令江湖上的人闻风丧胆的身份,那就是举世无双的暗器锻造师。”
“暗器锻造师?”沐毓露呆住了,她只知道这位师祖博古通今、满腹学问,却是不知她还是个江湖上的狠角儿。
徐在野继续道:“她有许多的身份,但这些身份是不互通的,这世上鲜有人知,曾经锻造过无数眨眼之间取人性命的暗器锻造师,也是四处游历悬壶济世的游医。”
沐毓露一边听一边点头,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她的师祖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儿。
接下来徐在野说到了关键之处:“师父年轻的时候同三州阁阁主结下过梁子,她曾经在江湖上放言,凡是三州阁中的杀手,想要脱离组织而不能的,都可以到她这里来,她会无偿替那些人解毒。”
“仅仅是我知道的被师父解过毒的三州阁杀手就有十几个,这说明师父的解毒方法是有用的,而三州阁所谓的无人可解之毒,其实也是有法可解的,只不过当时可解此毒的唯有师父一人而已。”
说到这里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注视着沐毓露,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而我习得了师父的一身医术,如今我便是这个世上唯一可解三州阁奇毒的人。”
沐毓露恍然想起,齐夫人倒也同她提起过这件事,说她们的师父是世上唯一可解此毒的人,也许徐在野习得了师父的本事吧,但是她对此并不确定。
真是没有想到,她如今会成为徐在野的弟子,而徐在野当真会解这奇毒。
沐毓露惊喜地问:“那您是不是可以帮三州堇璱解除体内寒毒?”
可随即她又不安地道:“可是三州阁是世上最顶级的杀手组织,他们绝对不会放三州堇璱离开,您若是帮他解毒,岂不是在跟这个组织作对?他们会不会报复您?”
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憋着,没有求徐在野帮三州堇璱解毒的原因。
徐在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三州阁的总部就在玄武国,首先他们要搞清楚自己是在谁的地盘上。”
沐毓露长长地哦了一声,是了,且先不说师祖和师父在江湖上的人脉,就连玄武国当今圣上都是师父的弟子,三州阁就算想要动她也要掂量掂量一下能否承担得起后果。
直到现在沐毓露才知道,她到底抱上了一个多么粗的大腿!
方才的忧虑一扫而空,她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的笑容:“师父,那解除寒毒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呀?”
徐在野定定地注视着她,沉默片刻之后说了两个字:“换血。”
沐毓露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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