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舒转身不及,凌景初已经看清了她。
她懊恼又心慌,凌景初在她心里一直是跟江云铮一样的存在,都是一起长大的哥哥。
但她眼前不断闪现刚刚那一幕,衣袂飘动,莹白的肌肤、紧实的线条……
“……江云舒”
夜风里飘来的声音似乎有些哀怨和不满。
她扯着唇讪笑:“这院子里可真黑啊,都没看见人……”
掩耳盗铃的转眸看向亭子那边,佯装惊讶:“哎呀,凌景初你在这里啊!”
“这些香囊你收好了啊,现在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防着点总是好的。”
说罢她举了举手里的香囊,随手将它们放置在回廊下的栏杆处,转身走得很急。
“阿瑶还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脚步匆匆的样子仿佛后面有老虎在追她,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随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青霜和苏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脚步声渐行渐远。
凌景初长睫轻垂,眸子在深夜里流淌着诡异的笑意。
指骨分明的手随意将书放置在桌上,那一页似乎写了些之乎者也?
眸子轻抬,幽幽望向江云舒方才站过的方向。
唇角又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慢条斯理的将腰间的带子系上。
等苏叶上前时,凌景初已经穿戴完整,面容也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模样。
“公子,还是早点歇了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凌景初抬头往天边望去,明月高悬,夜空中很干净,一颗星也看不见。
“走吧。”
今晚的月亮可真好。
苏叶将香囊递上前,嗓音清朗:“江小姐可真好,还给奴才也准备了香囊呢!”
“听说攸县……”
凌景初眸子一凛,凉凉将视线落在苏叶身上,此刻苏叶手中拿着两个香囊。
模样款式皆是一模一样。
香囊的味道不管不顾的往他鼻尖凑,很柔和的药香。
那股味道很是霸道,让他心里无端升起恼怒。
只消稍稍回想,他便明白了此间的道道。
看着苏叶孜孜不倦的说着什么,心底无端的烦躁几乎要压抑不住。
拿过香囊,在掌心撵着。
江云舒,看了我的身子,那就要对我负责。
用心又如何,不用心又如何?
他就是要她那双眼只能看见他。
起身大步回了卧房,他身后的苏叶还愣着。
正分析外面的流民呢,公子怎么就直接走了?
算了,早点休息也是好事。
他打了个哈欠,真有些困了。
他坐在廊下打着盹,屋子里和人却是夙夜未合眼。
香囊被凌景初放在枕侧,时不时的又拿起来查看一番。
细看之下方能感觉到针脚的粗糙和敷衍,歪歪扭扭的样子。
他哼笑一声,江云舒真是十年如一日,女红丝毫长进也无。
当年江叔给她找了个女夫子,她曾给阮姨绣过一个鸳鸯戏水图。
也是这样辨不出花样,针脚粗糙。
想着那人凝眉满脸愁容的样子,他指尖摩挲着,似乎一针一线都曾扎在他指尖。
细密的、轻微的疼痛,又带着心底难以言喻的酥爽。
而被他念着的那人,自然也是彻夜难眠。
阿瑶难得听话,喝了药之后竟一夜未醒,只安安静静的睡着,呼吸轻盈平稳。
但江云舒却没办法稳定心神。
她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甚至连那凉凉的夜风也像是吹进了她的屋子。
她已经不是未出阁的少女了,但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更是不能接受。
那是凌景初啊!
她从小到大一直当成亲哥哥的人,猛然看见这样的画面,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凌景初还未娶妻,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正欲翻身,阿瑶的头在她肩窝里找了个更好的位置甜甜睡去。
她轻声叹气,算了,明日还是跟凌景初说一下吧。
转而她又想到,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凌景初不好好穿衣服,再说了,那么暗,她也没看清。
她一个女子都没说什么,凌景初还能说些什么。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舒服多了,安然睡去。
但她还是没有能跟凌景初说清,因为第二日三皇子便登门了。
三皇子登门便直言说起他舅舅的事。
江锦鸿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答应。
“江老爷是个明理的人,本王也不是刻意要刁难你们江家,只是这东西于江家不过是一个摆设,而于本王而言,它却是可以救我性命之物。”
“本王自然知道财帛难以动江老爷的心,此次前来,便是带了一些稀罕物。”
墨砚舟话落,他身后的人便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一个金色的珍珠。
听闻这种金珠极为难得,只有南海一带才有,且产量有限,可谓是有市无价。
江锦鸿看到金珠的时候心里也痒痒了一下,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三皇子的舅舅乃是人尽皆知的纨绔,在京中无恶不作,年前来江南时,掠夺了三四个官家女子。
后来听说又两人都死在了路上,那人根本没把人当人看。
他自己也有女儿,自然心里对这种人极为厌恶。
“三皇子,不是草民不给,实在是……”江锦鸿叹了口气,半天没说话。
墨砚舟冷然问他,江锦鸿才缓声又道:“当年那勾魂草拿回来时我夫人曾请了一个民间大师看过,说这勾魂草是为了小女才来家中,小女日后必有一难,还需勾魂草解救。”
“一个江湖术士,江老爷竟然如此相信?”
墨砚舟眸色淡淡,嗓音冷冷的。
“实在是事关小女,我们不得不信啊。”
墨砚舟斜着眸子睨着江锦鸿,额前的皱纹让他的视线显得诚挚。
良久之后,墨砚舟垂着下巴轻笑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是本王强人所难了。”
说罢墨砚舟便起身离开了。
江云舒过来时,墨砚舟已经出了院门。
江锦鸿看着她笑:“没事,阿云怎么这么着急就过来了?”
“阿瑶最近可还好?”
她点点头:“阿瑶现在好了一些。”
“爹,三皇子是不是来要勾魂草的?”
江锦鸿将事情说了一遍,她神情更为严肃,墨砚舟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放弃。
他想要的东西,即使杀遍天下人,他也要得到。
万一为了勾魂草,墨砚舟一时心里不快直接想法子灭了他们江家,那更是得不偿失。
“爹,我们……”
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又来了一众人。
“徐知府?”
江锦鸿和她偏头看去,外面的人正高声喊着徐知府。
她只得先压下心里的话,站在一旁给徐知府行了礼。
“哎呀呀,锦鸿,江州危矣!”
徐知府愁的眼尾全是皱纹,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江锦鸿拉起来。
“锦鸿,我知道你最是仁善,最是看不得人受苦,此时只有你能救江州了!”
“锦鸿,江州虽在我手,但现在江州老小的性命却在你手啊!”
江锦鸿摆手不敢轻易搭话,徐知府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城中的那些人你也知道吧,南华县水患后民众便染上了时疫,攸县已经不少人因为这事没了。”
他急切的看着江锦鸿:“锦鸿,我知道你是最仁义的,虽为商贾,但江州有难,你每次都是第一个布施的。”
“锦鸿,这次只能靠你了!”
江锦鸿忙说:“只要我江家能帮得上的,知府尽管说,何苦这样?”
徐知府看着他有些犹豫,喝了口茶之后又说道:“昨日城中来了一个方士,他说此次乃是天灾,唯有江家的勾魂草能解江州之难。”
又是勾魂草?
江云舒不由得看了下徐知府。
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这会不会是三皇子的转圜之术?
但见江锦鸿满口答应:“可以,我这就着人取来送去,只要能帮到大家,这些都没什么。”
“勾魂草终究只是一个死物。”
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墨砚舟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样呢。
但她爹像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她也只能默默叹气。
回了屋子里之后,她发现青霜竟然没在,就连漫漫也没看见。
虽说这两天她亲自照看阿瑶,但漫漫是时时刻刻守在外边的。
屋子里的人呢?
又想到昨天跟百里川的谈话,这人是不是把青霜她们骗过去了?
她浑身忍不住的战栗,墨砚舟就会这一套,从她这里拿不到东西,转头就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身上下手!
一想到上辈子这人竟然还敢声称爱上了阿瑶,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这样心里满是算计的人,爱?
不如说是被阿瑶的天真烂漫打动了,他怎么会爱呢?
他只会害得她的阿瑶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他只会害得阿瑶家破人亡!
这种人怎么配坐上那个位置!
她捏紧了双拳,正要去百里川的院子时,苏叶出现在她身旁。
“江小姐……江小姐……?”
不知喊了多少声,江云舒才猛然回神。
“江小姐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但眸子里浓浓的恨意还没有消散,把苏叶看得一愣。
“江小姐……”
“公子说阿瑶好些日子都没有动一动了,于是将人带去听雨阁了,早前还好,但现在有点不对劲,青霜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她满腔的怒火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空虚。
苏叶领着她一路到了听雨阁,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苏叶是觉得今天的江小姐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想说话,还有些怨气,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但心里又忧心着那边的事,于是脚步急匆匆的,所幸江云舒心里也有些事,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一到听雨阁就看到了漫漫。
“小姐,你可来了,阿瑶她……”
漫漫急急带着她去了后院,她被漫漫的情绪感染,莫名有些慌乱。
到了后院,她先是看到了青霜慌乱无措的站在一旁,伸出手又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
随后便看到了黏在凌景初身上的阿瑶。
她轻吸一口气,准确来说是……撕咬着凌景初衣服的阿瑶。
凌景初的领口已经被阿瑶撕咬开了,甚至都看到了他胸前的血痕。
“阿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