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川长身玉立,伸手便要接过阿瑶。
漫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云舒,将怀里的阿瑶又搂紧了些。
小姐交代过,阿瑶不能与外男多接触。
阿瑶仍旧低低哭着,青霜上前将阿瑶接过:“李公子,还是给奴婢吧,阿瑶从小就是奴婢带着的。”
百里川眼睫不着痕迹的垂了垂,遮下眼底的一片阴郁,唇角微微勾起:“前几日有些事出去了几天,我也是回来才知道阿瑶遇到了这样的事。”
轻叹一声后,他瞧着阿瑶:“真是可怜。”
江云舒看着他没说什么,只将阿瑶抱在怀里转身便要去屋子里。
身后传来百里川的声音。
“江小姐,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她顿住脚,回身看着百里川。
百里川眼眸含笑,朝着她微微点头。
她抱着阿瑶进了屋子,青霜没有拦着百里川,他也跟着一道进来了。
阿瑶到了她怀里后安静了一些,但仍在低低抽泣,身上还有些颤抖。
她心疼不已的哄着,又轻声软语的让她喝点药。
“阿瑶,我们喝一点点好不好?”
“这里是家里啊,家里没有坏人,阿娘给你喂药好不好?”
阿瑶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恐惧和惊慌。
她耐心的等待着,良久之后,阿瑶终于点了点头。
她用小勺子给阿瑶一点点喂着:“吃药了就好了,好了娘带你去游湖。”
阿瑶却没有多少兴致,只恹恹的点头。
她心里又是一沉,在沈府时,阿瑶看着沈家大小姐和沈二出游的时候是何等羡慕。
但那时候她没有办法满足。
沈叙淮也总是敷衍着她。
回来后事务繁多,她早已经将这些事忘在了脑后。
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才想起来,她实在是个不合格的娘亲。
阿瑶虽然蔫蔫的,却还是乖乖喝完了药,嗓音很轻的说了一句:“娘,今晚我想跟你睡。”
她伸手摸了摸阿瑶的头:“当然可以。”
阿瑶脸色还有些泛白,她拉过被褥盖上:“吃了药先睡会儿,娘在这守着你,不怕。”
阿瑶圆圆的眼睛盯着她,好久才点了下头,闭上眸子睡去了。
等阿瑶安静睡下之后,她才起身去了门口。
百里川正在院里的亭子下拿着鱼食喂鱼,好不悠闲的样子。
她走过去,百里川听到脚步声后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撒了出去,转身看她。
“江小姐。”
她坐在亭子里的一侧,百里川便在她对面坐下。
“何事?”
百里川先是笑笑,随后说道:“江小姐,这次来是有一桩喜事要跟你说。”
她在心底哼了一声。
“丽妃的胞弟患了一种罕见的病症,医师说需要灵川的勾魂草,这种草百年难得一见。”
百里川顿了顿,仍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江家的药铺里收藏了不少灵草妙药,勾魂草她也知道。
这是江家早年得来的,那时父亲在城外救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勾魂草便是那人所赠。
一开始他爹都没认出来,幸得药铺的老掌柜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勾魂草。
勾魂草的效用就如它的名称,活死人肉白骨。
但是那人是丽妃。
三皇子的舅舅,她巴不得墨砚舟身后空无一人,还救他舅舅?
好笑。
“江小姐,三皇子仁德明智,若不是因为他,江州往后怕是都见不到婴孩了,这样的人,结下善缘,于江家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扬眉看着百里川:“李公子,春闱在即,公子莫不是要拿我江家献于三皇子?”
百里川一时语塞。
“我们江家没有那个福气,朝堂上的事,我和爹爹都不懂,也不想攀附权贵,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百里川顿了顿,又朗声笑着:“江小姐多虑了,只是因为我和表弟受了江家大恩,因此才……”
“江小姐既然不爱听,那在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百里川朝她笑笑,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眸子仍旧盯着她,潋滟流转。
百里川斟了茶给江云舒,江云舒眉眼含笑的接下,薄唇上下翕动。
不远处的凌景初一过来便看到了这副情景。
他拳心紧握,百里川那等浪荡轻浮的人竟也敢在江云舒面前卖弄风骚,真是可笑。
两人一道回府时,他便注意到百里川身上有股淡淡的异香,不是寻常男子会用的熏香。
更像是女子所用。
江云舒不是喜欢楚霜枫吗?
怎的又用这种眼神看百里川?
他眯了眯眸子,百里川不知说了什么,竟还惹得江云舒笑了起来。
江云舒杏仁般的眸子笑起来似有流光流转,头上的朱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仿若误落尘世的仙子。
他心底有些阴暗的种子默默发芽,迅速在他体内攀升。
很快便像藤蔓一样绞得他无法呼吸,越是想要看清眼前人的音容笑貌,越是觉得眼前一片恍惚。
“景初少爷?”
青霜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因为屋子里阿瑶正睡得香,院子里燃烧药材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人也昏昏欲睡。
青霜看到凌景初的时候忽然想到之前小姐的话。
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真不错,景初少爷要是能做江家的姑爷,那也是极好的。
凌景初不知道身后的人在合计些什么,因为他压根没听见青霜的话,只死死盯着亭子下的人。
青霜便顺着凌景初的视线看过去,小姐跟李公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竟能笑得那般和煦。
她最了解小姐,小姐对李公子是深恶痛绝的,尤其讨厌他接近阿瑶。
想必也是逢场作戏。
她上前两步将凌景初的视线挡住,笑着道:“景初少爷,你来得正好,小姐刚刚还说要送香囊给你呢!”
凌景初沉郁涣散的眸子渐渐有了实像。
他看了眼青霜,又将视线挪到她身后的江云舒身上。
“送什么?”
“香囊啊,小姐还特意说过要送给您呢!”
青霜咧着大牙笑得丝毫不心虚,其实是夫人特意送来给小姐的,在听雨阁没找到人,把景初少爷的给了她们,让青霜到时候一道送去罢了。
凌景初心口隐隐发热,再看那人的眸子,只觉烫得他整个人都酥麻不已。
香囊……
女子香囊岂可随意赠与。
凌景初眸子渐深,薄唇抿得更紧。
“那李公子也真是的,明知小姐此刻忧心阿瑶,还拉着小姐说个不停,景初少爷,那真是你远方表哥吗?”
凌景初被青霜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看着百里川的后脑勺隐隐有些怒意。
他怎么都忘了,云舒同他说过,百里川是个很危险的人。
她此刻定在于他转圜。
想到这儿,他阴沉的眸子便落在了百里川身上。
这人与三皇子来往甚密,却似乎很不喜江云铮,或许有些别的心思。
又想到近些日子,这人时常去看阿瑶。
他在心底冷哼,视线轻轻晃动,江云舒此刻正抬手揉着眉心,像是很烦恼的样子。
百里川竟然是这样的心思,真是恶心至极。
“凌景初。”一道轻柔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怎么在这?”
江云舒离开凉亭之后就看到了他,只是凌景初的神色有些阴郁。
她凑近了些,低声问着:“你是不是也知道三皇子在查那件事了?”
“你……没事吧?”
江云舒身上熏了淡淡的茉莉香,秋日里很清新的味道,闻着便能让人将浑身的烦闷和燥郁一扫而空。
院子里浓浓的艾叶香气混合着,让人平添了一股安静下来的力量。
凌景初怔愣片刻后才说道:“无事。”
“那你来干嘛?”
江云舒顺口问道,凌景初眸子微暗,嗓音低了些。
“明日便是楚霜枫大婚。”
她一愣,又是谁给楚霜枫算的烂日子。
还明日大婚,外面流民这么多,还没把新娘抬上轿就已经被人把嫁妆抢光了吧。
她想了想还是得给楚霜枫说一声,毕竟他是真傻。
“你等我一下,我这就给楚霜枫写封信。”
随后也没管凌景初,径直就回了屋子。
青霜正欲说些什么,那边百里川也走了过来。
“表弟,你也是来看阿瑶的?”
百里川一副忧心的样子:“阿瑶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还是过些时日吧。”
凌景初冷眸斜过去看他,似有阴寒又湿冷的风将人裹住,百里川莫名的战栗了一刻。
但等百里川再去细看时,凌景初早已转了眸子。
“你身子不好,方才在外面便有些咳嗽,还是在屋子里待着为好。”
凌景初的嗓音淡淡的,百里川却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青霜防备的眼神中,百里川不得不转身离开。
“这人怎么这样,万一他在外边感染了时疫可如何是好,我家小姐身娇体弱的,那比得过他那个粗野男人的体魄!”
青霜心烦意乱,也没心思再跟凌景初说些什么了,拿了些艾叶去亭子边烧。
江云舒在屋子里给楚霜枫就写了一句话。
【城外已起时疫,婚期需推迟。】
她折好之后走到门口才想起凌景初就是个文弱书生,信给他还不如给青霜。
于是到了门口时,她径直将信交给了青霜。
“亲自交到楚霜枫手上。”
青霜接过后就走了。
凌景初眸子愈加暗沉,但在江云舒凑过来时,又僵住。
“你来干嘛?”
凌景初还没说话,她便摇头蹙眉:“阿瑶被吓得不轻,现在不能随便见外人。”
而且阿瑶还有点怕他。
“那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只要墨庭瑜跟江家合作,她就可以借此来保住凌景初。
凌景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湿冷的阴风将藤蔓吹散,他的心终于得以喘息。
她喜欢楚霜枫又如何呢?
楚霜枫不过是个傻子,楚家就能将他牢牢禁锢,何须他亲自动手?
只有他。
只有他可以一直在她身边。
只有他。
直到他回了房才想到,江云舒的香囊还没给他。
而这时候的江云舒才刚知道香囊的存在。
青霜很快将信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才跟她说了香囊的事。
“刚刚凌景初在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拿给他?”
江云舒无言的看着青霜,她还想多陪着点阿瑶,万一阿瑶醒来,也不至于看不到她,又害怕的发抖。
青霜讪笑两声:“忘了……”
秋日的夜来得比夏日早很多,夜色朦胧着,她看了看阿瑶,睡得正香,眉目舒展。
“走吧,让漫漫看着她,有什么事马上让人来叫我。”
青霜唤来漫漫,她们这才走出去。
夜凉如水,吹得人有些冷。
已经入秋了。
“小姐,待会儿回去加件衣裳吧,这天气是有些冷了。”
青霜在她身后轻声说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里,淑花苑离听雨阁并不远,两人很快便到了凌景初的院落。
凌景初这时候正在院子里看书,苏叶将人领了过去。
青霜被苏叶拉住,两人远远的停在一旁。
听雨阁这个院子里也有一个小小的亭子,坐在这里听雨声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就连着院落的名字都是凌景初自己起的。
他爹一开始挂上去的是淋雨楼。
亭子在后院,她踏着夜色走了过去,亭子下有道幽幽的身影,凉风时时吹过,将那人的衣袂吹起,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副样子,要是再略通些天文地理,怕不是要把皇帝迷死。
想着想着,她莫名就笑了出来。
那亭子里有个小桌子,凌景初便坐于矮凳上,纤长手指翻着手里的书。
桌上放置着一盏灯,亭子两旁倒是没有什么灯,瞧着倒像是浓浓的黑夜将凌景初吞噬殆尽的样子。
他忽的起身,视线仍旧盯着手里的书本,极为认真的样子。
只是他这一起身,她才看清了凌景初这副仙风道骨的风味来自于哪里。
他他他……
沐浴后为何不好好穿衣!!
他倒是穿了好几件,但腰间的带子却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也显示了主人的散漫。
乌发墨黑如瀑,在他身后随风散落,一阵风撩起他的衣摆,他也毫无所觉。
里衣也被他穿得松散,随着他的动作,胸前的线条在她眼前铺展开。
那人终于有了点知觉,便抬手随意拉了拉一侧的衣服,但不知是力道过大,还是过小。
他的里衣正了些,但腰间的带子倏地散落。
昏黄的烛光随着风轻轻摇曳,将那人腹前的肌肉线条映得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要拢衣服。
手握着腰间的衣服时,不期然抬了下眉,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影。
屋子里的那盏灯将江云舒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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