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舒怒火攻心,忧思成疾,引发了漫月银的滋生。
只在床榻之上躺了两三日,人就已经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惨淡,眼窝微微凹陷。
阮清商整日以泪洗面,江锦鸿发布了寻求神医的帖子,江家每日登门的‘神医’少说都有十几个。
但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漫月银的解药。
墨庭瑜看着江家愁云密布的样子,心里也不住的伤怀。
陈烟烟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随口问了句。
“马上就要回京了,这是怎么了?”
墨庭瑜深叹一口气,将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感觉三弟有些不一样了,他之前似乎……”
陈烟烟倒是不这么觉得:“当年姐姐在宫里时我就见过丽妃,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不过你说到这个漫月银……”
墨庭瑜抬眼问道:“姨母可是有什么法子?”
陈烟烟顿了顿,眸子垂了垂,轻啧一声,抬眸时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我这些年在外寻求真相时遇到一个巫族女子,她教了我很多巫族毒药的解法。”
墨庭瑜不解的问:“姨母是在担忧什么?”
陈烟烟看着他:“非是我不想救人,只是……”
“当年那女子与我曾说过,”陈烟烟蹙眉担忧,“丽妃乃是他们巫族的女子,还是巫族首领的女儿,这毒……”
墨庭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这是三弟所为?”
“可我听江家说,这毒已经沁入肺腑,绝不可能一日两日就……”
陈烟烟淡淡的转眸看着墨庭瑜,他也不再追问。
一股凉意自脊背攀爬向上,蔓延至全身。
墨庭瑜沉了眼,忽的勾唇笑了下,自己怎么会觉得没有人想要那个位置呢?
片刻后,他沉声道:“不碍事,这件事不需姨娘主动露面,只要姨娘将解药方子拿出来就好,我自有办法让人送去江府。”
陈烟烟终于放心了,毕竟江云舒也是救过她的,如今要见死不救也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思卿解决不了,她会潜入江府,将解药送到江云舒的嘴里。
不过终究是冒险了些,三皇子的耳目远比她想象中更多。
——
一直到江锦鸿见了上百名‘神医’的时候,凌景初带来了一个穿着潦草的男人。
“这是何人?”
江锦鸿狐疑看着那人,凌景初拱手说道:“江叔,这人能解漫月银。”
“真的?!”
凌景初靠近了些,低声说着:“此人乃巫族后裔,是暗中叫人一直在搜寻的,身份属实,而且他极其擅长制毒。”
江锦鸿朝着那人看去,衣裳破破烂烂,脸上黑黢黢的,两只眼睛乌黑发亮,瘦干的身材,手臂裸露出的肌肤也是黄黑干巴的。
“这……”
凌景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又退了一步,深深鞠躬:“江叔,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外头传来通报声。
“老爷,老爷,有个道长说可解小姐之困!”
下人跑得大喘气,还没等江锦鸿问些什么,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人撸着胡子便进来了。
“江老爷,别来无恙啊!”
江锦鸿眯眸看着那人,那人朗声大笑:“江老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多年前贵夫人临产之时还是我给夫人护法的呢!”
江锦鸿这才想起来,当年生阿云的时候,突逢变故,怎么都生不出,眼看着一天都过去了,接生婆都问他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他那时崩溃,将人骂了一通。
这道士便是那时候出现的,他说了一堆莫须有的话,然后让他在祠堂摆上阵法和长命灯。
那道士当年说,这长命灯是给阿云续命的,需得折断成两截点燃才能保阿云平平安安。
后面阿云确实平安出生了,夫人也没有因为难产而丧命。
“今日前来……?”
江锦鸿上前两步问道:“道长可是有解救小女之法?”
道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江锦鸿急急说着:“道长快快说来,要我干什么都行。”
凌景初急声道:“江叔,那就是个江湖骗子,此毒还需制作解药才能好。”
江锦鸿心里也着急,他一方面觉得凌景初有些道理,一方面又隐隐期待着道长能解救阿云。
不管怎么样,那个乞丐似的人,怎么看着都不像个能做出解药的人。
道长瞧了凌景初一眼,又笑着打量他身后的人。
在那人身边转了两圈,忽的又别有深意的看向凌景初,朗声大笑,走向江锦鸿。
“江老爷真是福泽深厚啊!”
江锦鸿急得直叹气:“福从何来?”
“道长,你就快说有什么办法吧,小女尚在病榻之上,夫人也已经熬红了眼,再这样下去,不仅没有福气,江家只怕是要……”
江锦鸿说得有些哽咽。
道长拍了拍江锦鸿的肩:“江老爷不必忧心,江小姐此番境遇,我本就算到有两位贵人可为之解其困,眼下这便是。”
凌景初满脑子的妖道,在即将出口的时候,顿住了。
江锦鸿错愕了一瞬:“你的意思是……?”
道长深长的点头。
“江叔,”凌景初抱手朝着两人行礼,“我这便带人去云舒的屋子。”
“快去,快去!”
凌景初和干瘦小乞丐一起快步朝着后院走了过去,道长跟江锦鸿两人去了前厅。
没坐一会儿,道长便说要去看祠堂。
江锦鸿自然是带着人过去了。
祠堂里常年点着两截长命灯,此刻过去的时候,江锦鸿发现长命灯已经熄了一盏。
他脸色一沉,正要叫人进来点燃时,道长看着那灯愣了一下,了然笑了。
“不必再点了,往后就只点一盏即可。”
江锦鸿看着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道长,小女真的会没事吗?”
道长朗声仰头笑着:“以后都没事了。”
江锦鸿的心刚放下来,又被道长一句话提了起来。
“不过还有一桩事,需得万分注意,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什么事?”
道长看着他,高深莫测的说着:“江老爷坐拥万贯家财,但对夫人痴情不改,对孩子爱护有加,本也是一桩美谈。”
“只是……”道长转眸长叹,“万贯家财,不如偏安一隅、家人常伴。”
江锦鸿看着道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长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又笑了,敛眉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头有人通报。
“老爷,外头有人说自己可解小姐的漫月银。”
江锦鸿本欲挥手劝退那人,道长却先说道:“请进来吧,让他与府中的那人一道研制解药。”
“如何也好。”
江锦鸿点了点头,道长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此为江老爷的贵人。”
江锦鸿挑着眉不可置信。
“江老爷,你福泽深厚,定能得老天庇佑,老夫就先走了!”
道长洒脱撩起袍子转身离开,江锦鸿在身后问道:“道长,何日再得相聚?”
“缘来缘去,一场梦而已!”
片刻后道长的身影便消失在江府门口,江锦鸿心里有些唏嘘,但想到尚在床榻之上的女儿,又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
阮清商已经哭得失了力气,整个人像是憔悴木然的木头,只呆呆望着床榻上的人。
阿瑶乖乖待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似是在无声安慰。
凌景初坐在一旁,手里拿着茶杯,眸子却不知看向何处,阴沉沉的。
“夫人。”
阮清商木然转头,看着他也没说话。
“没事了,有解药了,景初找来了神医,很快就没事了。”
阮清商木然点头,又转脸看着江云舒,短短几天,消瘦到像是城外那些逃难的人。
她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命苦……
眼眶微微湿润,一双手轻柔的拂过。
“夫人,你去睡会儿吧,你都几天没阖眼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扛得住?”
阮清商温热的泪落在江锦鸿的掌心里,哽咽着:“我没事,我要看着阿云。”
江锦鸿叹了口气,也无奈。
没一会儿外头便来人说药已经煎好了。
青霜试过毒之后,才拿去给江云舒喂,阮清商接过,低声似哀叹:“我来吧。”
青霜看了一眼夫人,只说了句小心烫便放手了。
阮清商轻轻吹着汤药,青霜便掰开江云舒的嘴,让她顺利将药灌进去。
“烫不烫啊,阿云?”阮清商哽着嗓子低声问道,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滚落。
一碗药吃了好一会。
阮清商正落泪时,床榻上的那人忽的翻身扶着床沿开始吐。
江云舒又梦到了上一世的场景,梦里的侯爷和老夫人都换了副脸孔,直接喂她有毒的汤药。
侯爷抵住她的嘴,老夫人一个劲的往里灌。
她心口似火烧一般,拼命抵抗还是抵不过侯爷的力道,那火辣的毒药经过她的身体时,想要将她整个人都烧透一样。
猛的惊醒,她只想将这药全吐出去。
她不能死。
她要活着!
“醒了!”
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将她紧紧拥住,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大家都在哭,她娘把她的肩头都哭湿了。
青霜在一旁抹泪,她爹在旁边又笑又哭,看着有些奇怪。
她微微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她房间屏风边的凌景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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