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让萧楚陵整整昏迷了两天。
为了安抚人心,陛下遇刺这件事并没有宣扬得尽人皆知,而是被压了下来,但端王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逃不了,被下了大狱。
萧楚陵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蔡元祯正坐在自己床边,眉目间十分憔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虽然神色憔悴,但看见萧楚陵醒来,蔡元祯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温欣的神采,她有些激动地说:“陛下,你终于醒了。”
萧楚陵张了张唇,想要动弹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却发现只要自己一动,腹部的伤口就钻心地疼,他不敢再动了。
蔡元祯连忙叫来了太医,随后又让人端来了温水,小心翼翼地喂萧楚陵喝了些。
太医说伤口已经无大碍,只不过还需要好好休养才行。
蔡元祯听到“无大碍”这几个字,才微微松了口气。
等太医走后,萧楚陵才缓缓开口问道:“我昏迷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蔡元祯屏退了寝宫里的内侍,随后说道:“端王已经下狱了,不过其他几位王爷一开始怎么都不肯相信端王会弑君,甚至还求到了太后宫殿门口请求彻查,直到亲耳听到王公公说出这件事才肯罢休,”
“太后每日都来看您的伤情,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萧楚陵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讥讽道:“她是看我没死,所以焦急吧。”
蔡元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萧楚陵的长相是很温和俊秀的,不似月光寒凉,也不似日光炽热,让人感觉到无比舒服,可如今脸上时常出现的,也是这般冷若冰霜的表情,唯独看见蔡元祯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神情。
萧楚陵强撑着起来吃药,蔡元祯一点点把药喂到他的嘴里,看着他艰难吃药的模样,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如果没有走上这条路,他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萧楚陵轻轻握住了蔡元祯的手,浅笑着说道:“蔡当家不用担心了,太医都说了没事,你也回去好好歇息吧。”
蔡元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在宫里那么多年,当了你的娴妃那么久,我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眼下是你最虚弱的时候,我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不管怎样,除非你完全好起来,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萧楚陵神色动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蔡元祯的错觉,她竟然觉得他的眼神中有粼粼波光,明亮得仿佛要落下泪来。
萧楚陵说:“蔡当家对我那么好,我要怎么去还你呢?”
蔡元祯笑着说:“你我之间,不必说那么多。”
蔡元祯的笑容过于明媚,萧楚陵知道自己若是再看下去就要完全沦陷了,便别过了脸。
蔡元祯以为他是累了,连忙扶着他躺下。
蔡元祯为他盖好了被子,轻轻说了一声:“再睡会儿吧。”
随后,便走到了软榻旁,轻轻靠在上面小憩。
萧楚陵没有睡,而是转过头静静看着靠在软榻上的蔡元祯。
她似乎有很多心事,即使是在休憩的时候都是蹙着眉头的,萧楚陵注意到她身上仍然穿着宫宴那天穿着的衣服,估计这几日也是忙到衣不解带。
在这深宫中,幸而还有蔡当家这般对他。
一想到这里,萧楚陵的心就安定了些,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虽然萧楚陵醒了,但蔡元祯确实是睡不着。
在萧楚陵昏迷这两日里,已经发生了两次投毒、三次企图暗杀事件了。
虽说都抓到了人,但认罪的都是些微末之人,根本就不是主使,真正的主使还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因为他们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蔡元祯不敢告诉萧楚陵这件事,他的伤还没好,不能让他担惊受怕。所幸宫里还有江煜留下来的人,那些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
刑部大牢里,端王发丝凌乱,蹲坐在地上怒目圆瞪,胡渣布了半张脸,身上的囚服也松垮肮脏,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个藩王的威仪了。
狱卒都不愿意给他送饭,因为哪怕你是去给他送饭的,都免不了被他一顿痛骂,他还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你,怪瘆人的。
不过想来也是,如今他可是重犯,他犯的罪不光是自己脑袋不保,甚至是要牵连整个家人的。
蹲监狱的这几天,端王每天都在想着那天雪夜梅园中发生的事。
到底是怎么了?他明明是要伸手去接那匕首,怎么下一瞬间就刺到了萧楚陵的腹部上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他当日喝了酒头脑有些不清醒,而且对于萧楚陵要把他儿子送到北疆去当质子这件事气愤不已,但他再怎么愚蠢也不会做出当众弑君这件事。
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萧楚陵自己捅了自己。
他原本以为这个萧楚陵不过是江煜推上来的一个草包,没想到竟然也有如此大的胆量和城府,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通之后,端王在狱中狂笑起来,那笑声中包含了不甘与怨恨,笑得他整个人仿佛是癫狂起来,甚至还引来了狱卒。
可是狱卒看见他笑得如此癫狂,一时间却又不敢开口了,只敢悻悻地说了两声:“别笑了,别笑了。”
可端王的笑声却从未停止过,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
狱卒见此人实在是说不通,便不再多管了,反正他也只不过是笑而已。
而且他的身份很特殊,从前是尊贵无比的王爷,如今又犯了重罪来到这里,有些事还是少管为妙。
果然,没过多久端王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肃王求了太后的懿旨来看过他一次,端王看着肃王依旧打扮得金尊玉贵地站在牢房门口,脸上还露出那种自以为是的悲悯神情,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肃王问他:“二哥,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端王面无表情地说:“事实的真相如今还重要吗?反正我弑君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也无须多问了。”
说完之后,端王又抬起眸子犀利地看着他:“但你要记住一件事,萧楚陵收拾完我之后就是你,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端王的嗓音犀利又尖锐,仿佛能刺中人心。
肃王也干脆不装了,收起了脸上虚假的悲悯之色,看着自家兄弟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讥诮,整个人背着光,脸看起来阴森森的。
肃王静静地开口,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下传来的,他说:“二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实在是太笨了,在自己的封地屯兵就算了,出门在外也不知道低调一点,活该咱们的侄子找你开刀呀。”
端王顿时瞳孔收缩,但如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屯兵不屯兵的,就算被知道又如何?反正光是弑君这一条,就够他死全家了。
看着端王颓然的样子,肃王慢慢俯下身,嘴角扯起一个冷笑,用极具诱惑力的嗓音说:“眼下你还没定罪,只要你愿意帮我,等我踹了咱们的侄儿之后,我保你安然无恙地从这里走出去。”
端王狠狠地瞪了肃王一眼。
说实话,从前当幌皇子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自己这个三弟,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他最阴,知道自己母妃没有什么地位就想娶赵家女,以此来拉拢名门望族赵家。
可谁知道赵家压根就没有看上过他,人家想要的是把女儿嫁到太子府。
眼看着赵家的女儿得不了手,转头又去物色别人家的,这种不择手段的人他是看不上眼。
不过眼下除了他,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帮自己了。
定睛思索了一会儿,端王抬起头坚定地说:“好。”
肃王轻轻一笑,眼神里是不可藏匿的自信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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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陵这几天腹部的伤口已经好些了,但是头疼的毛病却厉害了起来,蔡元祯便盯着太医为他诊治。
结果,太医的一番话却让蔡元祯十分震惊,他说:“陛下体内的毒素未清,而且还断断续续摄入了不少,原本一直用药物控制着,眼下受了刀伤之前的药不能用了,所以头疼的毛病才会渐显。”
蔡元祯记得那个使人致幻的毒,但是自从发现了有人下毒之后不是每时每刻都警醒着检查吗?为什么还会断断续续摄入不少?
蔡元祯向萧楚陵投去疑惑的目光。
萧楚陵却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说道:“那些人没那么好骗,光靠我装中毒定然是骗不过他们的,为了让他们彻底相信,当然只能……真的中毒。”
蔡元祯心头一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红了眼,只能默默坐下继续喂萧楚陵喝药。
看着蔡元祯难过的模样,萧楚陵只能小声地安慰:“蔡当家你就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事,药都是太医估量过的,不会伤及根本。”
蔡元祯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随后继续喂他喝药:“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喝药吧。”
萧楚陵点了点头,乖巧地张嘴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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