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多月，萧楚陵的伤口已经开始好转了，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他还是强撑着开始处理国事。
对于刺伤他的端王，萧楚陵却迟迟没有处置。
太后说：“说到底是你的亲叔叔，虽然犯的是弑君之罪，但若是你真的杀了他，恐怕史书上要落下个弑叔的骂名，留他一命，大家反倒会感念你的宽厚仁慈。”
朝中大臣却是有不同的声音：“无论是从亲疏伦理出发，还是朝纲君臣出发，萧鼎行刺君王犯的都是诛九族之罪，若是就这么轻易饶过了，来日还有人效仿，那又该如何处置？”
总而言之，怎样的声音都有，萧楚陵也是装作很头痛的样子，对此事闭口不提，说此事不好处置，还是要好好想想。
在这件事情上，萧楚陵也曾经询问过蔡元祯的意见。
蔡元祯提起这件事就火大，直言不讳说：“端王胆大包天，在宫中都敢行刺，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照我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太后让你念及叔侄之情，可端王刺杀你的时候有没有念过叔侄之情？”
“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咱们也好来个以儆效尤。”
萧楚陵笑盈盈地看着蔡元祯说：“爱妃是生气他刺伤了朕吗？”
蔡元祯点点头。
在这上京城里，只要是伤害江煜和周旦的，她都讨厌。
萧楚陵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在文华殿内，四下没人的时候，萧楚陵对蔡元祯说：“蔡当家，如今年关近了，除了端王如今被困在大狱里没办法回去以外，按照道理来说其他藩王都应该返回封地了。”
听到萧楚陵如此郑重地说起这件事，蔡元祯心头忍不住打鼓：“所以说……”
“所以说，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萧楚陵接过话道，“肃王已经暗自集结了军队来上京，虽然宫中一直封锁端王下狱的消息，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那边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端王这段时间在上京的处境，并且和肃王已经结盟。”
蔡元祯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楚陵明亮的眼睛望着蔡元祯，说道：“江少师其实在立秋的时候就已经平了北疆的战事，眼下已经带领一批人马秘密回京了。”
一想到江煜回京，蔡元祯立刻激动了起来。
萧楚陵见到蔡元祯高兴的样子，眸子微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说：“但这件事还不能声张，况且我们这次的目的是将藩王的势力一举铲平，所以我们必须等到他们亮出獠牙才行。”
说到这里，萧楚陵静静地看着蔡元祯说：“蔡当家，继续留在宫里或许会有危险，所以我打算以为我祈福的名义，把你送到承恩寺去，这样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蔡元祯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可是江煜离开的时候我还答应过你和你一同并肩作战，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我又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萧楚陵微笑着说：“蔡当家，已经够多了，你已经陪我经历够多的风雨了，我也答应过江少师要好好保护你，所以我也不能再让你继续置身危险之中了。”
蔡元祯沉下了脸，身形定了半晌，最后还是咬牙说：“我不去。”
萧楚陵对于蔡元祯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坐直了身子，平静地说：“那朕便传旨，命娴妃前往承恩寺为朕祈福，不得违抗。”
蔡元祯蹙眉看着萧楚陵，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感觉很酸涩。
他知道若是跟她商量，她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就传旨，用强硬的态度让她不得不从。
可蔡元祯没有办法怪他，因为他也是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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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上京城的这场雪会一直从年前下到永济三年，却不想在年前停了。
赵太后听闻蔡元祯要去承恩寺替萧楚陵祈福，便凑到萧楚陵面前说：“祈福这件事还是要本人去才灵验，况且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哀家也打算同娴妃一起去为陛下祈福，以显示诚心。”
听到赵太后的此番言论萧楚陵的眸子微暗，但他还是作出了一副感天动地的表情：“母后这般为朕，还真是叫朕为之动容。就如同母后所说，祈福还是要本人去才行，朕便叫钦天监瞧瞧日子，选个合适的时间一同前去吧。”
赵太后微笑道：“如此甚好。”
等赵太后离开，萧楚陵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冰冷。
萧楚陵叫来了王得全，对他说：“承恩寺祈福，安排好人手。”
王得全恭敬地行礼：“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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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陵原本想要安安稳稳地把蔡元祯送走，然后独自面对这一切的，但他发现对方似乎改变了策略，那么他也要随机应变，改变方略了。
前往承恩寺的路上，蔡元祯和萧楚陵共乘一辆豪华的马车，因为担心路途颠簸萧楚陵刚痊愈的伤口会受到影响，所以马车坐垫上裹了厚厚的绒布，马车也行驶得很慢。
蔡元祯看着萧楚陵这段时间明显消瘦了，忍不住吐槽道：“太后明明知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却要架着你一起来承恩寺，分明是没安好心。”
“是的。”萧楚陵赞同了蔡元祯的话，“确实是没安好心。”
萧楚陵看着蔡元祯说：“蔡当家，若是今日路途上没发生什么事，那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你留在承恩寺祈福，不必随同我们一起回宫。”
“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会派人护送你离开，直接离开上京。”
萧楚陵如此说，蔡元祯顿时心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焦急地问：“那你呢？”
萧楚陵平静地道：“我也会离开，但我的目标太大，所以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你单独离开的话成功概率会大一点。”
一听到萧楚陵这么说，蔡元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看着他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将要有行动的？”
萧楚陵轻轻一笑，整个人看起来风轻云淡：“猜的。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我膝下并无子嗣，只要我一死，皇室宗亲才能出来名正言顺地抢夺继承权，二皇叔如今下狱了，就算他有这个实力，朝堂之上的那些文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那么，接下来最有资格且最有实力的就是——肃王萧铎。他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不除掉他们我这个江山也坐不稳，所以就借这个机会，看看是我们谁赢吧。”
蔡元祯一时间沉默了，无语了半晌才开口问：“所以他们在布局，你也在布局。”
萧楚陵说：“我倒是没有那么厉害，这法子归根结底还是江少师想的，我只不过是根据他们的行动轻微地调整战略罢了。”
看着萧楚陵谋定而后动的样子，真的很难把他和当初纸坊里那个谨小慎微的抄纸工联系在一起。
所以说环境会改变人这句话不假，蔡元祯应该为他的改变感到庆幸。这个上京、这座皇宫可是会吃人的，如果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周旦，恐怕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看着蔡元祯眉头紧锁的模样，萧楚陵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温柔似水般说道：“蔡当家，你不必为我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萧楚陵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自信的周旦了，听他说出这番话时候的自信和笃定也给了蔡元祯信心，她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
承恩寺内，蔡元祯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可她却没有求任何东西。
因为她想要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怕佛祖会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所以她不敢求。
皇家的排场依旧盛大，萧楚陵和赵太后都供奉了巨大的佛灯，蔡元祯也选了一个，在心底只为一个人祈福。
正当蔡元祯在心中祈福的时候，突然耳畔响起了利剑出鞘的声音，她慌张地睁开眼睛，立马就看见了一道寒光朝着他们劈来。
还不等蔡元祯作出反应，立马就有天子的近身护卫挡下了袭击。
很快，寺庙中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与萧楚陵出行所带的护卫打了起来。
萧楚陵早有安排，所以哪怕场面混乱，他们也不算是慌不择路。
但公然在承恩寺内行刺，这点还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在这群人的屠戮之下，原本平静的、香烟萦绕的寺庙内血腥弥漫，那些被信徒虔诚供奉的佛灯被推翻在地，顺势点燃了经幡，火势跃上房梁，一瞬间场面变得不可控起来。
蔡元祯发现，护着他们的除了从宫里带出来的护卫，还有一队暗卫。
蔡元祯猜想，这队暗卫应该是金羽卫的成员。
很快，蔡元祯就和萧楚陵一同被护着出了承恩寺。
他们先是上了同一辆马车逃离，但奈何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一直护着他们的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说道：“陛下，没想到他们会有那么多的人，而且他们是冲着要人命来的，到了前面的路口会有人接应，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引开他们。”
蔡元祯诧异地看着这个说话的人，虽然他蒙着面，但蔡元祯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这个人是江煜的心腹——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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