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太爷身旁陪着一起跪下的侍女立即拿出怀中的手帕,细细替他们家老爷擦去。
“上堂都要带着美娇娘,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赵传看着白家老太爷,嗤笑一声,满脸不屑,“难道你那东西还能用?”
白家老太爷怒不可遏,本来是城府颇深的人,遇到这种村夫俗子的羞辱,竟然轻而易举地被挑起了怒火。
崔灿眼见着堂下马上要开展一场二十小伙和古稀老人的大战,不得不拍了惊堂木,喝道:“肃静!白慧明,你有何要说?还不速速陈情。”
白家老太爷好不容易压住自己的怒火,双手一拱。
“回大人,草民要说的乃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端正了神色,继续道:“草民要举报!县主温稚水谋逆!”
谋逆!这样大的一个罪名扣下来,叫堂上众人都被砸蒙了几分。
温稚水轻嗤一声。
长安温家谋逆,这样的重罪,岂是一个小小的白家扣得起的帽子?
恐怕是太子已经忍不住要对他们温家动手了?
又是这样的罪名,这个太子还真是喜欢谋逆这把刀,不知道上一世他因为谋逆去世的时候会不会因此而快乐一点?
毕竟是他最爱的刀子。
温稚水看着白家老太爷,目光冷然,像在看一具尸体。
白家老太爷分明已经做足了准备,叫她这样一看,仍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崔灿显然也是始料未及,却也只能一拍惊堂木道:“白慧明,你可直到自己在说什么?”
白家老太爷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莫大的激动与满足感涌上心头,他生平做过的最大的一次生意——搭上太子都没有这样教他激动过。
那可是定远侯!
这大雍帝国的战神!
此时若成,这大雍帝国的战神便要死在他一个边陲之城的商贾之手!
马上要死在他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
此情此景岂不是快哉快哉!
白慧明极力抑制住神色,躬身回道:“人证物证俱全,还请大人先将县主严加看管。”
“荒唐!”杨涵斥责道,“县主乃是圣上亲封,你如今状告县主谋逆,还未将人证物证上诉公堂,县主之尊岂能因你黄口白牙两句就被看管?”
温稚水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慧明。
这个白家老太爷是阴沟里的毒蛇,行事最为妥帖,此时敢这样跳出来,除了被自己逼了一把,想来也是准备的已经周全。
冤枉一个人谋逆能有多难?
等她束手就擒、身陷囹圄,那这越州城的天就变不了。
等到了京城,这事情便是秦律来查,也是翻不了的铁案。
只是,这白慧明又是哪里来的信心?
能够让她这个县主成为阶下囚?
温稚水疲惫地精神微微振奋起来。
她不紧不慢地笑着,看向崔灿道:“崔大人,好巧,我也要状告,这个白慧明,谋逆!”
掷地有声。
众人齐齐皆惊,此间忽然之间安静的可怕,仿若能听见一旁的侍卫双股打战的声音。
崔灿心中叹一口气。
两位大佛,这是公开斗法了。
谁做的准备足,谁就能赢。
而这擂台上的赌注便是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可是白家老太爷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要付出代价的,另有其人啊。
温稚水摩挲着自己左手的食指,想着远在京城的那双阴鸷冷漠的眼睛。
人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可人也该为自己的**付出代价。
温稚水走到堂下,凑近了去看白家老太爷的一张老脸,真是又老又丑,她可惜地看了一眼旁边随侍的娇美的年轻女孩儿。
那饱含同情地一眼,叫那女孩儿浑身一颤,自卑地低下头去。
“要不然,你跟了我?”温稚水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这么漂亮的美人。”
女孩儿浑身颤栗,盈盈的眼眶里含了春水似的一层泪。
温稚水默不作声地为她擦掉。
过了半晌,她松开手,春桃扶住她的臂弯。
温稚水忽然笑起来,用下巴指了指白家老太爷,道:“给他一巴掌。”
白家老太爷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
可春桃哪里会管他,也不等人出身,一巴掌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扇了上去。
还附赠了一句唾骂:“人渣!”
温稚水被春桃逗笑,拍了拍春桃的手,抬起眼看向一头冷汗的崔灿,慢条斯理问道:“崔大人,我和这白家老太爷现下可都是罪人,崔大人可要将我俩都收监?”
崔灿冷汗简直要将案牍滴湿,他也早已经暗暗骂了百句这白慧明。
也深恨自己的欲壑难填,早知道便稳稳的站在了温稚水的船上,毕竟虽说富贵无望,可却也能保得一条性命。
偏偏这白家老东西蛊惑自己,故意漏出那太子腰牌让自己瞧见,他本想着若是能上太子的船,总好过日后在乡野潦倒死去。
谁知道!这可是谋逆啊!
稍有不慎,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他怨毒的目光垂下来,紧紧盯着这块惊堂木。
行!
死!
大家伙一块儿去死!
这边的温稚水哪里管得了崔灿在想些什么。
这位崔大人很早之前就已经被赶下棋局了,甚至不够格做枚棋子。
温稚水一声冷笑,看向白家太爷,这个老东西倒真是有魄力。
看来是笃定了萧翎已经回不来了。
哼,温稚水微微眯起眼睛,笑道:“崔大人,既然我们互相状告对方谋逆,不如便也即刻升堂。”
“把证人证物都拿出来,看看,究竟是谁心中有鬼,有这样的胆子。”
崔灿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白家太爷,那双眼睛里是阴沉的光,他狠狠一拍手中惊堂木,道:“那便依县主所言,即刻升堂。”
两侧的侍卫闻言,再一次敲起了杀威棒,齐齐喝道:“威武——”
崔灿看着白家太爷,冷冷道:“白慧明!你状告县主谋逆,可有何实证?”
实证……温稚水咂摸一下崔灿的话,露出一点莫名的笑意。
白家老太爷跪在地上,又拜了一次,道:“若无凭证,草民岂敢妄言。”
白家老太爷直起身子,继续道:“我之前怕误了萧三殿下的事情,特意向长安求了信,正是一副萧三殿下的画像。”
白家老太爷手轻轻一点,身侧的侍女便将一封信双手递了出去。
侍卫拿过文书交给崔灿,崔灿展开一看,正如白老太爷所说,是一幅画像。
这画上的,赫然便是当初温稚水的小情人,那个小凤凰!
崔灿一惊,几乎撑不住身子,晃了一下,顾不得站稳,立刻抬眼看向温稚水。
温稚水却仍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笃定模样。
崔灿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白家老太爷道:“崔大人,您并没有看错,这画上之人,之前还与我们在醉香楼吃过一次宴席。”
“正是之前在县主身边,化名为凤凰的小倌!”
怎么回事?这个白慧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这个白慧明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分明早就已经知道了三殿下的身份,为什么当初还那样虚与委蛇?
是为了防着自己?
是想在我面前做一场大戏?
不,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崔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县主其实没有说错,自己确实已经成了废棋。
这个白慧明是想要在县主面前演出一场大戏?
有什么用处?
不,不对,萧三殿下……
难道……
崔灿心中顿时悚然。
他面上仍旧是一副震动的神色,大惊道:“那萧三殿下身处何处?”
像是相声里的捧哏,白家老太爷仿佛就等着崔灿问出这一句话,立刻自然而然地接话道:“这,正是我要举告之事!”
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飞灰,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我正是要状告,县主谋杀萧三殿下!”
语气铿锵有力,仿佛真是正义之师。
这一茬接着一茬,越州城的百姓已经看不过来了。
先前还没为那小凤凰是萧三殿下的事情震惊完,又爆出了县主谋杀一事,众人的嘴都长大了。
原本还喧嚷的堂外寂静了几刻。
半晌之后突然像是沸腾了的开水——炸开了花。
“小凤凰是三殿下!竟然是三殿下!”
“难怪生得那么俊,我可听说了,贵妃娘娘是我们大雍的第一美人!”
“小凤凰一看也不是常人啊,那气度,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对啊对啊,我之前还以为是县主是京中豪门,所以吃得特别好呢。”
“哈哈哈,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诶,这白家老太爷怎么说是县主杀的萧三殿下啊,不可能吧。”
“对啊,怎么可能?”
“先前施粥那一会儿,两人可是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啊。”
“你这大老粗,能不能不要拽文,整得像是文化人似的,不过,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县主那么好的人。”
“我怎么不是文化人了,你可不要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不过也有人发表不同意见。
“哼——我倒是觉得不一定,这个县主整日里装出一副好人样,实际上连往粥里掺沙土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杀夫也不是干不出来。”
“我也觉得,最毒妇人心啊。”
众人议论纷纷,温稚水啜饮一口清茶,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既没听见白老太爷的指控,也没听见百姓的拥趸。
崔灿拍了拍惊堂木,皱眉道:“肃静!白慧明,你这指控,可有实证?”
“自然是有的。”白家老太爷笑得滴水不漏,拍了拍手,堂下有两人立刻上前,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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