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好,林悦儿还要了水,洗尽一身的疲惫,躺在她新婚大床上美美睡去。
没一会儿,她进入了梦乡,说是梦,不如说是她前世的经历。
她像个局外人,‘看着’前世的自己,正匆匆去赴张将军府老夫人的品茗会,去的人自然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几家略微懂茶的姑娘。
老夫人喜欢喝茶,对茶深有钻研,却并不喜交际,这一次的品茗会,完全是为着张永年所办。
以前她只觉得老夫人爱孙心切,只一味的顺从张永年,想为他争得这姻缘,现在再看,却品出另一层意味,将军府外强中干,实际早已负债累累,正等着她的嫁妆来添补空缺,老夫人一直居于府中,又怎会不知个中内情,这一家人怕是狼狈为奸,都有心算计于她。
她‘看着’她傻傻的向张永年说明自己所处之困境,听着张永年为她出谋划策,哪怕是觉得张永年所言太过惊世骇俗,她到底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其实她和张永年算不上熟络,不过小时候两家大人间有所往来,他们做小辈的每年总能见上一面,多半是为着向对方长辈问个好,她对张永年一直拿大哥哥看待,直到她父亲替她应下侯府这门亲事,她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鬼使神差的想到向张永年求助。
她之所以会答应张永年那馊主意,一来是因张永年答应事后会迎娶她过门,她自毁清白的那些谣言是真与假他最是清楚,林悦儿想着这年轻将军既对她有意,她对他也不反感,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总好过嫁给一个快死的小侯爷。
她‘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张永年精心编织的陷阱,急着想要一巴掌拍醒正当局者迷的自己,可她在这梦里除了瞧着事情的发生,根本做不了什么。
好不容易醒过来,一夜的休息并未让她感觉轻松,反而让她感觉满心疲惫。
她看了眼窗外,天还未亮,青柏应该还睡着,她轻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下,混沌的脑袋略微清明。
梦里她作为旁观者回顾了她错误的一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等她醒悟时已经身中剧毒,被软禁在将军府的那小宅院里求生不能。
比起那致命的牢笼,小寡妇或是克夫女的名头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被他人嚼几句舌根,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前几日将军府果然有人来送请贴,邀她过府赏花,大概是见京中没有她散布的传闻,门房替她拒了,之后又有将军府的丫鬟过来给她递信,她自是不见,前后来了不下三回,终于是消停了。
许是听说她的亲事已尘埃落定,张永年没再托人递消息来,他有没有私下打听她不得而知,他们之前的往来都恪守礼数,未有一丝逾越,即使他要缠上她,她也有办法摆脱,更何况以他那自负的性格,断不会将事情闹得太难看,他不为她的颜面,也会爱惜自己的面子。
现如今,她最紧要的是在侯府站稳脚根。
青柏听到房里动静,还当自己是听错了,起身前来查看,就见林悦儿倚在桌旁托着脑袋,不知在思虑何事。
“姑娘,可是换了地方不习惯,睡不着?”
林悦儿伸手招她到身边,“心里想的事情有些多,便醒得早些,你既也醒了,帮我梳妆吧,衣裳选一身乖巧些的,别太艳了。”
青柏懵懂应下,脚步不停的往衣柜去。
“呆会儿你随我去给夫人请安,外边那丫头就让她在院里候着吧。”
她低声吩咐,青柏心中了然,姑娘说的那丫头,是林府钱氏给安排过来的陪嫁丫鬟,虽然姑娘言明只想要带她出嫁,钱氏却说这喜事可双不可单,只带一个陪嫁丫鬟叫人看了会笑话的,便硬塞了一个丫头过来。
早前姑娘就知会她,那丫头信不得,只能当作粗使丫鬟使使,稍重要些的事都不能经她之手,青柏自是听从。
主仆二人忙活一早上,天才微微亮起,她们不紧不慢的在侯府婢女带领下往主院走去。
今日本该是新婚夫妇一起向家中长辈奉茶请安,和同辈及小辈见上一面,日后在府里碰着了,也不至于完全不认识。
可她夫君叶白辰尚未归府,她只能独自去请安。
侯府主院正厅此刻聚满了人,为首上座的是老侯爷叶世昌及其夫人孙氏,左边坐着定北侯叶国良及其夫人张氏,右边则是老侯爷的亲妹妹叶思淑,剩下与她同辈的多是站在各自长辈身旁或身后。
林悦儿匆匆扫过厅内各人,在来之前她已大概了解过侯府人员关系,又有身边婢女的引领,她浅笑露出一双梨涡,乖巧的一一见过侯府众人,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她亦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出。
“辰哥儿媳妇,你刚入府,府中规矩稍后有人会和你细说,你婆母近日因辰哥儿的事夜不能寐,整日伤神,若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且和她好生商量。”
老侯爷坐久了周身不适,起身就要回房,孙氏自是陪同,经过她身边时,孙氏压低声音交代。
“祖母放心,悦儿明白的。”
她低眉顺眼的应下。
老侯爷走了,姑祖母也未久留,在她养子及媳妇陪伴下慢步离开。
林悦儿面向她公婆,等着他们训话。
叶国良正襟危坐,努力挤出一丝和善的笑来,“这次是亏着你了,等辰哥儿回来定叫他好好补偿于你。”
张氏眼圈一红,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忍了又忍,终平抚下心情,拉着她的手道,“眼下辰哥儿……我实在没精力与你多说,你做了我儿媳妇,就是我半个女儿,在府里有什么委屈尽可到我跟前来说,知道吗?”
虽知他们说的都是场面话,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承受丧子之痛,林悦儿的心软下来。
“母亲别太忧心,夫君一定会平安归来。”
张氏抚着胸口,连连唉声,“算着日子也该回了,怎么就没个消息,这些人办事没个牢靠的。”
林悦儿正想再安慰两句,就见外头来了人,只道有要事禀报,当着她面却一字未漏。
叶国良给那人递了个眼色,两人双双离场,张氏攥紧了手中帕子,心不在焉指派了府中嬷嬷给她后也快步离去。
林悦儿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心道,莫不是有叶白辰的消息了?那可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被刘嬷嬷领着回了院子,就见她昨日所住的翠竹苑是叶白辰的住处,她是叶白辰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也被安置在翠竹苑里。
“少夫人,老奴姓刘,是府里的家生子,在夫人院里伺候多年,少夫人在府里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老奴处理。”
刘嬷嬷待她很是客气,她却听出刘嬷嬷言下之意。
“刘嬷嬷且多与我讲讲这府中之事,有哪些该注意的,哪些是禁忌的,以免日后出错闹出笑话。”
她示意青柏给刘嬷嬷递上一锭碎银,态度十分谦卑。
“少夫人这般懂事,怎么会闹出笑话来,不过少夫人想听,老奴就与您讲讲这府中规矩。”
刘嬷嬷笑眯眯接过赏银,就与林悦儿细细讲来。
讲了约莫一刻钟,她这口也干了,腿也酸了,抬眼一看少夫人悠闲的喝着茶,竟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巴巴等着她继续讲。
刘嬷嬷硬撑着又讲了一刻钟,终于是熬不住,自己结束了‘教导’,找个借口溜了。
林悦儿不是出自小门小户,虽说家里没个正经做官的,到底祖上三代有入过仕途,侯府的多数规矩与她在林府所知大相径庭,用不着刻意去记忆,听过一遍心中已经清楚。
“青柏,你帮我去办件事。”
她与青柏耳语几句,青柏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后妥协似的快步走出去。
她坐在屋里喝着茶,等茶水喝没了,她放下手中茶杯,院里的婢女不等她招呼,就进来为她添了热水。
这几个婢女都是原先就在院里伺候叶白辰的,她没有理由暂时动不得她们,况且院子这么大,确实需要人手,不然青柏一个人不得累死。
不多会儿,青柏匆匆而归,附在她耳边回话。
“侯爷果真这么说的?”
青柏点点头,“是,奴婢亲耳听侯爷与夫人说,再等五日,若还寻不回姑爷,就准备给姑爷办丧事了。”
叶白辰被劫走的消息来得比预计的更快,叶白辰的丧事相应也提前了些,不过总的来说,还如前世发展差不多。
她没有细想这日子的差异,只知属于她的暴风骤雨立即要来了。
“怎么办呀姑娘,姑爷回不来了,您可真成了寡……”
青柏话说一半,自己掩了嘴没再往下说,这该死的笨嘴,怎么把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
“寡妇就寡妇,只要活着,余生皆是美好。”
林悦儿早就接受了寡妇的设定,压根不会为了未曾谋面的夫君早逝而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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