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川说的项目在网上有些风声,之前只听身边的朋友提过,后来媒体报道过相关内容,引起不少人关注。
面前的电脑散着幽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是唯一光源,映照在江淮与的脸上,勾勒出轮廓。他抿着唇,面无表情盯着相关报道,已经坐了很久。
被撞破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江延川立马出来拦他,江淮与没搭理,也没给他机会来洗脑和辩驳。
虽说前几年大陆法律已经承认同性恋合法,结婚离婚同样要走流程,但江淮与不是同性恋,更不可能和陈行简结婚,他对陈行简的厌恶程度已经到想到这个名字,他的眉头蹙起。
比起这样,他更愿意从楼上跳下去。
反复查看的报到并没有找到有用的条件,江淮与烦闷地合上电脑,安静的房间响起很轻的一声啪嗒。
他平躺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为件事忧愁成这样,到底可以用什么理由彻底让江延川死心,他了解这人,他单方面放狠话不会动摇,江延川很可能用更难看的手段逼他答应。
就像大学时期的专业选填,江延川从始至终没有关系过他的分数或者替他谋划,最后还请人盗了江淮与的账号,差点篡改志愿,好在江淮与即使发现,拿到一手证据,威胁道:“如果你还干这样的事,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
江延川这才作罢。
江淮与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他摸过手机,开锁,漫无目的地翻了两下,停住了。
很快,他又短暂闭了闭眼。
他是疯了,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给陈行简打电话问问对方能不能赶紧回绝,冷静下来,他记起早就把陈行简联系方式删了。
第二天一天江淮与都没有出门,要么盯着棋子要么撑着下巴发呆,中途接到林佳的电话,谈起昨晚的事,林佳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是老糊涂了,淮与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妈妈绝对不会让你这样草率去搞什么联姻。”
林佳是导演,性格温柔沉稳,头次语气这么激烈,实在是气到了,只可惜她筹备了好几年的电影还没有拍完,暂时回不来:“这样吧,你来妈妈这里带几个月,让你爸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江淮与暂时不能去,他安慰道:“没事,他暂时不能把我怎么样,别担心。”
林佳也不强求:“好,有什么事及时和妈妈说,妈妈这边还有事,先不聊了。”
挂断电话,没过多久又来了一通,是张右青。
江淮与顺手摁下接通键,刚接通,那边传来一串笑声,听着架势,估计是早笑了不少时间才给他打的电话。
“什么事?”江淮与在一片笑声中,勉强维持住体面:“没事挂了。”
“诶,别啊。”张右青止住笑,咳了一声,停顿有十几秒,踩在江淮与的耐心极限上,才开口:“那个有件事想问问你,有点好奇。”
“说。”
“你和那个,就,陈行简,要结婚了?”张右青是真的好奇,冒着死亡的风险被别人怂恿打着这通电话。
上午的某个时间段,忽然冒出一个帖子爆料,很快大范围转发,张右青正在酒吧享受,列表有人发来,他扫了一眼差点没笑死,开什么玩笑,他宁愿相信明天世界末日,在共同好友的怂恿下,他拨通了电话。
这句话一出,他感觉世界安静了,可能宇宙也安静了。张右青听着那边原本还有的清浅呼吸声也消失,这安静让人有些害怕,他后悔了,正准备糊弄过去挂掉,就听江淮与好像没听清那几个字似的,一字一句缓慢问:“什么?”
张右青干笑:“就是你和陈行简,要结婚了?”
隔着电话屏幕,那边有人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笑着大声调侃:“江少爷好福气啊,陈行简身价可不低。”
在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江淮与脑子空白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的,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原本还想冷静地处理好,毕竟死过一回,但不论死了几回,他也才二十出头,还有人往枪口上撞。
他的理智彻底崩溃,数不清的烦躁涌上来,冷声道:“你喜欢你去。”
后来江淮与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被他嫌弃的陈行简本人,还在公司开会。
会议室里。
长桌两边的高管默不作声。
陈行简在中央,懒散靠着椅背,正装规规矩矩,和平时大不相同。他不笑的时候有点冷,莫名有压迫感。
他指骨抵着侧脸,视线扫过众人。
气氛有点压抑。
抛出去的几个漏洞没一个人发现,陈行简将文件随手放在桌面上:“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小错误。”
逃过一劫,众人立马应是,半个小时后,陈行简说:“散会。”
会议室氛围顿时轻松不少。
陈行简起身往办公室走,男人身高腿长,背影挺括笔直,秘书在身旁说着什么,他耐心听着,听到最后轻笑一声。
他很年轻,皮相透着风流多情,最开始上任,很多人不服气,特别是几个股东觉得陈父是在开玩笑,仅仅一年时间,陈氏集团在陈行简带领下,拿下三个大项目。
实力太强,几个股东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吓人啊,陈总平时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一工作就跟变了个人。”
“你也不看看这次出的纰漏,是个人都不能忍好吗。”
“我要结婚了。”陈行简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谣言”帖子,随手翻了两下,轻佻下眉,眼底含着不轻不重的笑意:“还是和江淮与。”
还没看完,页面忽然跳转,显示此条帖子已删除。
秘书也是最近一年才来,有时候摸不清这位年轻总裁的脾气,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气死了还是别的?他不敢问,只嗯了声:“陈总,要不要请人把帖子全部删除,这看着想有人专门请了团队散播的。”
陈行简好歹在商业场上待了几年,怎么看不出。
他没说要不要,将平板递还给秘书,骨感很重的手扯了下领带,问:“江淮与那边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秘书有些懵:“好像没什么情况。”
“去查。”
“是。”秘书应道。
半个小时后,秘书带着最新情况来:“陈总,那边似乎在联系人删帖,只是发帖制造舆论的人比他有手段,要不要现在插手……”
陈行简打断,声音懒懒的:“不用。”
秘书不明白只能照做:“好。”
江淮与看着网上昙花一现的帖子,克制压抑的脾气已经到了爆炸边缘,江延川老狐狸精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他家里公司找遍了,没看见人影,明显是心虚作祟。
“这有点猛啊。”男人咬着烟说:“你爸也是牛逼,能想出这种损招,自己发自己删。”
看完张右青转发来的帖子,江淮与立马联系祁立。
这是江淮与很久之前机缘巧合认识的,一心玩电脑,他投资让他做软件,现在颇有成果,前段时间刚开一周年纪念会,江淮与作为原始股东也在受邀名单。
根据帖子直接查到幕后,一番操作锁定嫌疑人。
“现在打算怎么办?”祁立转动椅子,夹着烟问。
江淮与:“先放一放。”
“啊?”祁立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道:“这种事居然还能忍,不像你。”
江淮与当然忍不了,只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江延川不在家不在公司,有可能去了小三家,就算只是一个猜测,他也要证实。
江淮与随意坐在沙发上,懒懒倚着沙发背:“帮我查个人,越快越好。”
“谁?”男人问。
“江临宴。”
听到这三个字,祁立顿时没声音了,很久才嘶了一声:“这名字……有点怪。”
江淮与冷笑一声,笑自己以前确实傻逼,不相干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立马就察觉不对,而他和他面对面见过都没发觉。
“暂时不确定,先帮我查,名字年龄住址,所有的信息。”
祁立爽快应下。
临近结尾,江淮与想起什么,补充:“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你还不放心,我哪次透露过。”祁立说。
确实是这样,从前江淮与不说多余的话,这次他不得不谨慎。
江淮与往后靠着沙发背,轻抬下巴,眉眼之间掩盖不住的疲惫。
他才二十多岁,大好的青春开个头,生活一团糟,短短一周体重下降五斤,原本就清瘦的下巴变得更尖。
傍晚六点,江淮与一身正装,开着车子离开别墅。
前几天他收到孟嘉信的请帖,孟家开新品发布会,据说这次的宴会是孟嘉信一手操办,他是孟家二儿子,上面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很少能出头,这是第一次。
到的时候,外面的草坪两边宽敞的停车位陆陆续续快停满,江淮与深灰色西装穿的挺括好看,碎发盖在眼皮上,气质出众,清冷又吸引人,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停好车,还没进会场就遇见张右青。
“哎,上午的事别计较了呗,我也是被坑了,那一群孙子怂恿我,老孟作证。”张右青将酒递过去。
孟嘉信站在一边,单手插兜,点头笑着说:“我作证。”
江淮与接过酒:“没计较。”
张右青知道他没计较,憋着坏水:“那就行,赶紧进去,一会发布会要开始了。”
场内很大,座位安排妥帖,看着舒心。头顶吊灯散着的光照亮每个角落,江淮与按照指示坐在第一排的左边第二个,离讲话台有些远,正和他心意。
他坐下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帖子,确定江延川没再发新帖造势,这才放下心,收起手机看向右侧方向。
余光触及到某道身影,江淮与愣了下,沉默几秒,他缓缓转头,和陈行简对上视线。
江淮与看手机入迷,没有发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就连他熟悉又讨厌的气息都没有发觉。
陈行简没穿西装外套,只一件衬衣,扣子开了两颗,长腿交叠,姿态颇为闲散,唇边浮着浅淡的笑:“这么巧。”
“……”江淮与转回脑袋,假装没听见。
刚才他在干什么?哦,是在搜陈行简和江淮与婚约,刺啦啦地几个字,这么近的距离,但凡陈行简不瞎,随便都能瞥清楚。想到这,江淮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清瘦的手指握紧了手机。
他秉持针锋相对死对头互不干扰原则,陈行简却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怎么不理人。”
江淮与装不下去,轻蹙起眉问:“干什么。”
“好冷漠。”陈行简轻笑一声:“看见我很不高兴么。”
这不明摆着的事实……
江淮与在外面稍微给他点面子:“没有。”
“那就好。”陈行简目光落在他侧脸上,颇有兴致地看了几秒:“结束后一起喝一杯?”
“……”
“不,我有事。”
“什么事?陪女朋友?”
江淮与想换位置,扫了一圈没几个很熟悉的人,只能保持沉默。
“怎么又不说话。”陈行简压着声音,话里含着不轻不重的笑意,有点逗弄人的意思:“被我猜中了。”
“……”
“陈行简。”江淮与淡淡叫他名字。
“嗯?”
江淮与头疼地揉揉眉心:“你能安静点吗。”
这场面莫名有点幼稚,他们早已经不是学生,江淮与毕业后也不参与家里公司的事物,不存在被打扰。
话音落下,许久之后,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笑:“好。”
终于安静了些,江淮与放松下来,但又时刻想到身边坐的是陈行简,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原本衣料还会因为动作摩擦,现在隔着好几厘米。
江淮与觉得不够,还想再挪一下,肩膀忽然被搭住。
他下意识看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多少重量,却好像能透露衣服,印在皮肤上。
质问还没出口,听见陈行简不咸不淡道:“再挪要摔地上。”
江淮与不是很想搭理他:“……松开。”
陈行简目光落在前方,微微靠过来,压低声音:“我们要低调。”
江淮与没太听懂,尤其是我们这两个字。
“不知道么。”陈行简目光移过来,眼底重新染上笑:“外面传我俩绯闻,传的有些凶,我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要没了。”
“以后找不到对象,怎么办。”
“……”
江淮与只想给他四个字——管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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