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无可厚非,是秦某照顾不周。”
就在这时,不知谁通传了一声,意思是通判府的李大人亲自举荐了一位年轻才子,因为幕僚事务耽搁,来迟了。
很快,人来到近前。
云烟神色不觉有几分专注,她虽然读书不甚用功,但是玩闹这么久,从另一些地方得到了不少经验。像秦少白这类才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性格上恃才傲物,但是他们对局势很快便能摸清,所谓傲物,只是针对一些凡夫俗子,遇到自己执着的、喜欢的、钦佩的,不会有半点含糊。
秦少白就很喜欢徽墨,徽墨如金,他家里据说珍藏了不少。他还有一个好友,隐居在西郊陵山,书法堪称一绝,才子之间也有深重的友谊。
这个人一出现,就对一样事物表现了浓厚的兴趣。
在场的人都是男子,对彼此的窥探可能只限于多少才学,诗情是否饱满,但是对云烟这样的女子,一眼就看出,他表面淡漠,但在面对秦少白帽顶的金边掐丝珐琅时,眼神闪过一丝炙热。
爱财?
还是爱其中的艺术?她目前还不得而知。
来到近前,对方看到秦少白身后躺着一名贵女,似乎有些疑惑。
云烟赶紧起身,知礼地退到秦少白身后,弯身施了个礼,宛然是秦少白的红颜知己的形象。
从刚才起,秦少白就发现她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别人,这时见她退到自己身后,面色舒展开,大方地介绍:“这位是御阁府的千金,今日来……观摩诗作,萧才子不要见怪。”
被称作萧才子的年轻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滑了两滑,识趣的没有多问,只道:“秦公子有礼,我来是为才子大赛留下拙诗,稍后离开,不多叨扰。”
“萧才子请便,不必多礼。”
对方应了声,便去一旁拿出纸笔,对着诗题思考起来。
云烟又看了他两眼,回过头,却发现秦少白正盯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了然地露出微笑,偎在他身旁,“那人是谁?”
“萧山。是李通判看中的人。”
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在一旁帮他磨墨,“三王爷喜欢他吗?”
秦少白似乎好奇她为什么这么问,“没见过。”
“我的意思是,看公子与他不太熟,但又似乎有相知之意。”
“通判与七王爷走得近,他们之间或许更相熟。”
云烟了然地点点头。
这也就是说,三王爷和七王爷之间,也并非完全透明,甚至有可能,他们都在培植各自的势力。
她想不起这位通判是何品性,以前她眼高手低,流连于市井,很少主动勾搭达官贵人,其实,就连三王爷以下的几个王爷,她都认不全,每次见面,要么是在皇族聚合,要么是在一些祭典上,只能远远地看一面,她也总是只待一会,很快就溜了。
看来,以后她要主动与他们多走动。
少顷,萧山写好了诗,递交了过来。
秦少白接过诗,冲他点了点头,对方也不多言,礼貌地道了别。
就在这时,云烟绕到凉亭边,喊了句:“小蝶,快看,有蝴蝶。”
她说这话时,有意把自己的手高高举起,衣袖滑落,露出上面金光闪闪的镂花金镯。
“哪呢,小姐,哪呢?”小蝶也慌忙寻找。
云烟趁机回头,萧山的确在看她,目光从她手臂上滑过,在镯子上停留了一下,却也只是停留了短暂的刹那。
但是,刹那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是有才之人审时度势的一瞥。
相比御阁府,通判府、甚至七王爷都光芒暗淡,孰重孰轻,傻子才分不出。
云烟见他了然,点了点头,后者几不可见地一拜,头也不回地离开。
下午之后,来得人越发少,秦少白便准备离开了。
云烟依依不舍地看着秦少白,“秦公子,我……”
秦少白见她欲言又止,笑了笑,女儿家平常再活泼、天不怕地不怕,但一见到情郎,都会露出娇羞的一面,秦少白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抿嘴笑了下,道:“我这几日事忙,以后再说。”
“那我要等多久?”
“三日吧。”
“太长了。”她满脸失落,对她而言,每一日,不,应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宝贵,她都恨不得再搜集更多信息。
秦少白看到她的样子,却理解成另一层意思,视线在她眉眼间多停留了一会儿,“如此,明日辰时我会在琴楼与梁三公子谈琴谱。”
此时,两人就算真有点什么,也不可能光天化日出去约会,秦少白这么说,已经变相的承认愿意和云烟相见,当然,有了一位自己的老朋友,很多事说出去也是正常交友,没什么不妥。
而且,他口中的梁三公子应该是三王爷的小儿子梁涛,看来他们两家也很相熟。
就在这时,来接他的马车到了跟前。
秦少白看了眼,却没有马上上车,脸上露出沉思,随即嘀咕了一句:“他怎么来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秦少白掀开帘子与他道别,因为相斜的角度,帘子后另一个人影显现出来。
云烟在一刹那间宛如石化。
那道人影……
那张脸!
她不顾形象地猛跑了几步,在帘子合上前又确认了一下。
没错,就是那张脸。
她脑中响起一道惊雷,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系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难的多,一不小心,不仅会粉身碎骨,且可能生不如死。
云烟见到赫南的第一面,她便生出了绝望,这种绝望不仅来自于对结局已知而无法扭转,还来自于她进入了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境况,此中的明知不可为来自哪,她尚无可知,但是这种直觉强烈到令她不安,令她绝望。
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人心。
当下,她的心十分不安宁,自然也想不出对策。
想不出对策,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吃过晚饭后,她命人把昨天找到的史料全部送到闺房,打算再仔细研读,即便赫南有通天的本领,她也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第二天,她刚起床没多久,小蝶通报说夫人要她去正堂。
“我阿娘脸色如何?”她本能地问,不会才子大赛的事走露了风声,要骂她吧?
“夫人很急,只命你速去。”
云烟忐忑地来到正堂,发现娘亲早已穿戴好,不过,今日装扮格外素雅,没有过多的首饰,手边还备了许多瓜果。
“烟儿,今天奎福寺来了一位南平国的住持,据说是位高僧,法会马上就开始了,赶紧准备跟我过去。”
云烟对此毫无兴致,“我要在家读书,你去吧。”
夫人瞪了她一眼,“连为娘的话也不听?读什么书,别以为娘不知道你这两天在做什么,秦少白你喜欢,娘早晚给你把他娶进门,但是别的事也不能耽误。”
“我没耽误……”
最终在夫人的执拗下,她也换了身素雅的衣裳,去了奎福寺。
行吧,反正昨晚没睡好,趁他们念经的时候补补觉。
法师是一位面容清雅的中年人,整个仪式十分肃穆,以至于云烟一时半会儿竟没有要睡觉的想法,法会所在的地方是寺庙后院一处幽静空旷的场地,加之前来的人也心怀虔诚,使得法师传颂的弘音在上空久久回荡。
云烟完全沉浸在那种吟唱中,脑中浮想联翩。
“你是否眷恋红尘呢?佛祖问阿罗耶。”法师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么,你将痛苦地活着。”
云烟蹙起眉头,这时,她看到在寺庙的青松下有一道浅蓝色身影。
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像是披上一层虚暗的光,令人不那么容易发现。
是他,他怎么会来?
她向青松下走去。
赫南正看向远处的法师,他神情淡淡,但是刚一靠近,云烟本能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似乎在他四周,并不希望有任何无关的人出现。
云烟正犹疑该怎么打招呼时,赫南发现了她,虚暗的双眸凝了下,但在发出某种令人不适的意味之前,那道光又收回了,他有礼地拜了一拜,“郡主。”
她本身并非皇族子弟,只因御阁府的缘故,皇帝加封了一个平乐郡主的封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