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霍凭君就被推醒了。王婆子叉腰站在草棚门口,脸色比平时更难看。
"今日还是你去送饭,"她扔过来一个食盒,"那疯子要是再不吃,东家说了,饿死拉倒。"
霍凭君默默接过食盒。她昨晚没睡好,梦里全是悬崖下的水声和铁链的哗啦声。现在脑袋还有些发沉,但心里比刚来矿场时清楚多了——她要逃,过几日的巡检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
食盒比昨天轻了不少。掀开一看,只有半碗发黄的米饭和几根腌菜,连片肉沫都没有。看来矿场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西院静得吓人。霍凭君刚踏进院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铁笼四周散落着碎瓷片,裴淮谨蜷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饭放在这儿了。"她小声说,把食盒推到笼子边上。
没有回应。
霍凭君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裴淮谨的脸色比昨天更差了,嘴唇干裂得出血,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她心里一紧——这样下去,他撑不过三天。
"你得吃饭。"她压低声音,"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笼子里的人突然动了动。裴淮谨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眼神清明得可怕。
"多管闲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霍凭君从怀里掏出昨晚藏起来的半块饼,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塞进笼子。"我从厨房偷的,"她说,"比他们的馊饭强。"
裴淮谨盯着那块饼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抓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霍凭君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像是常年干苦力的人。
"为什么帮我?"他吃完后问。
霍凭君想了想,实话实说:"你死了我也得死。"
裴淮谨冷笑一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远处传来脚步声,霍凭君赶紧站起来。是矿场的打手来巡视了。
"明天我会带盐来,"她快速低声说,"你得活着。"
裴淮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铁钉,"他声音压得极低,"三寸长的。"
霍凭君没回应,在他松开手时,故意打翻食盒,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出院子。打手们哈哈大笑,骂她胆小如鼠。
霍凭君端着空食盒站在王婆子面前,手指悄悄掐着掌心。
"那疯子吃了?"王婆子眯起三角眼,狐疑地盯着她。
"吃了。"霍凭君把食盒往前递了递,米粒都没剩,"连腌菜汤都喝光了。"
王婆子一把夺过食盒,翻来覆去地检查,甚至凑近闻了闻。霍凭君心跳如鼓——那碗饭其实倒进了笼子底下的杂草堆里,食盒是她偷偷用水冲干净的。
"奇了怪了,"王婆子挠着油乎乎的头发,"昨儿个还摔碗砸盆的......"
霍凭君低着头没吭声。她知道这时候多说一个字都可能露馅。
"行吧,"王婆子终于把食盒扔到一边,"既然肯吃,以后顿顿都你送。"她突然揪住霍凭君的耳朵,"但要让我知道你耍花样......"
"不敢。"霍凭君疼得吸气,"许是...许是今天的腌菜合口味?"
王婆子哼了一声,甩开她:"滚去洗衣房!东家说了,巡检大人三日后到,这几日都给我警醒着点!"
霍凭君揉着发红的耳朵往外走,迎面撞上沈乐瑶。对方眼睛肿得像桃子,脖子上还有淤青。
"你运气真好,"沈乐瑶声音嘶哑,"只用伺候个疯子......"
霍凭君没接话,快步走向洗衣房。她得抓紧时间。
回到洗衣房,霍凭君一边搓衣服一边盘算。盐好弄,厨房里多的是。铁钉......她突然想起昨天在煤堆里看见的废铁片,边缘磨尖了或许能用,但她不会拿给笼子里那人的。
旁边几人在聊天,沈乐瑶凑过去,眼睛红红的。"听说巡检大人过几天才到,"她小声说,"王婆子说...说要挑几个干净的先去伺候管事们..."
霍凭君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却一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被挑中,就再难脱身了。
"你脸上有伤,应该安全。"沈乐瑶突然说,语气里带着奇怪的庆幸。
霍凭君没接话。她摸了摸依旧渗着血的伤口,又一次感谢这道从悬崖摔下来留下的疤。
晚上,所有人都睡着后,她偷偷爬起来,摸到煤堆旁。月光下,那块生锈的铁片闪着微弱的光。霍凭君把它藏在袖子里,回到草棚后,就着月光开始磨。
铁片边缘渐渐变得锋利。霍凭君想起裴淮谨说的"三寸长",又想起他手腕上的铁链。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要逃。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不会阻拦那人逃,只希望他别挡自己的路。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霍凭君把磨好的铁片藏进衣服夹层,躺回草铺上。再等几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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