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双目被怒火灼红,深邃的眉眼间满是怒气,额头青筋暴起。看着怀中人惊魂未定的表情,他一阵后怕。
带着颤意的指尖轻抚过李憬年眼角因惊惧而逼出的湿润,沈翊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差一点,那颗羽毛球只差一点,就会砸到李憬年头上。
他猛地站起来,拳头捏的咯吱响,抬脚就要冲上去。
“沈翊!”
“别去。”
李憬年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丝毫不敢放松,那个人……他一定是故意想要激怒沈翊的。
没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黑衣男生有些意外,从林业给的资料来看,沈翊脾气暴躁,应该很容易被激怒,然后失去理智。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跟班拦下来,目光在李憬年身上绕了一圈,然后无所谓地摊手。
李憬年硬拽着沈翊坐下来,小声提醒,“他是故意的,我们不要上当。”
沈翊猩红的眼睛看着搭在胳膊上的手,怒气消了一半。
对上李憬年担忧的视线,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也认出下面的人是谁——萧落死对头的儿子:郑钧。
萧落和郑想算是从小到大的对头,两人学生时在一个学校,天天争第一,工作后也非要争个高低,甚至连谁先进的单位大门都要吵一架。
后来他听说是郑想的夫人以前暗恋过自家舅舅,而郑想这坛陈年老醋便一直记恨到现在。
上一世,郑钧在萧落退休之后,当上G城的市长,做了不少对百姓有利的实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年轻时的郑钧竟然是这副模样。
沈翊目光凌厉的扫向下方,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一个袖子里藏着摄像机,鬼鬼祟祟朝这边看过来的人。
郑钧见他发现,也不装了,光明正大对正录像的人摆了摆手,挑衅意味十足。
几乎是瞬间,沈翊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拍摄萧落外甥打人的视频。
只是……他记得舅舅和郑想虽然工作上有你没我,但私底下关系还是不错的,经常交流养生心得,郑钧怎么突然做出这种事?
看向下面不遗余力想要激怒自己而显得格外蠢的郑钧,沈翊有些沉默,觉得这个主意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大概率是被人当枪使了。
那和他唯一有联系的,只能是……目光转向远处的林业,不,应该说是林业的父亲肖荣。
有了这个视频,他便有所顾忌,不会把他们做的腌臜事说出来。
就在这时,侧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喝,“你在干什么?”
穿着西装的刘青田冲出来,挡在郑钧面前,“我进来时就看到了,你怎么可以故意把网球往同学身上砸?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郑钧扫了眼来人西装上别的牌子,心下一慌,随即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原来你就是新来的校长,初来乍到,恐怕不知道我爸……”
刘青田抬手打断他,一身凛然正气道,“我不想知道你爸是谁,我只知道你做错了事要和同学道歉。”
郑钧脸憋的通红,恼怒的目光直直射向他,而刘青田依旧不为所动,眉目间的折痕更深,一副不道歉绝对不会罢休的模样。
沈翊长腿一迈,从看台上下来,捡起地上无人问津的网球,然后看着郑钧慢条斯理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同学应该叫郑钧。听你刚刚提到自己的父亲,是想让他过来替你写检讨吗?”
“这么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穿开裆裤的年纪?”
郑钧瞪他一眼,几乎是用喊的,“你说什么?”
沈翊眉梢一挑,“你耳背?”
郑钧气得嘴都歪了,别看他用郑想身份压人,实际上根本不敢让他爸知道,不然这条刚好的腿又要断。
上学期因为抢餐厅座位跟高三的一群男生打架,腿不小心摔骨折,开学没多久又回到家里修养。
那半年里他天天被郑想骂,直到今天早上也没得到好脸色。
昨天听林业说萧落外甥和他一个班,被肖姨父一提醒,立马有了主意。
萧落是谁,那可是他爸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死对头,他要是拍到萧落外甥打人的视频,说出去就是萧家仗势压人的证据,岂不是大功一件?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没成还反过来坑了自己。
郑钧咬了咬后槽牙,看向被沈翊遮住大半个身体的李憬年。
“这位同学,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说完也不管被道歉的人什么反应,直接走人。
刘青田皱着眉,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
郑钧走得更快了,甚至没留意自己的校卡掉到地上。
刘青田捡起来一看,“高二(5)班郑钧是吧?明天中午之前写一千字检讨放我桌上,不然就把你家长叫过来。”
说完后看到一旁双手插兜的沈翊,原本严肃的表情变得有些窘迫。
他咳嗽一声,然后不太好意思道,“这位同学,真是对不起啊,中午还误会你欺负同学。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你叫什么?
“高二(1)班沈翊。”
“好!”刘青田拍了拍他的肩膀,委以重任,“沈同学,下周就由你在升旗仪式上演讲,分享你独到的团结智慧,让大家都以你为镜,共赴团结之路!”
李憬年听完这段慷慨激昂的发言,红着脸把脚尖对准沈翊的脚后跟,用他高大的身体把自己完全遮住。
察觉到李憬年的小动作,沈翊差点笑出声,他清清嗓子,状似好心提议,“我觉得应该封我为友爱之星,和学习之星并列贴在荣誉栏上,告诉所有人道德和成绩一样重要。”
学习之星用手指猛戳沈翊后腰,让他适可而止。
刘青田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主意好,你下课后去教务处拍个照,今天下午就贴上去。”
李憬年脑袋瓜差点蹦出三个问号,这也行?
目送着刘青田离开后,沈翊再也绷不住,低低笑出声。
李憬年红着脸,语气中带着嗔怪,“别笑了。”
“这可是好事,还不许我高兴?”
沈翊殷勤地扶着人上台阶,一副大内总管派头。
“没说不许。”此话一出,李憬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是打算让人收敛一些,结果身体却诚实的出卖了自己。
“哦~”沈翊意味深长地拖着调子,“我懂,这叫乐见其成。”
李憬年顿时收回视线,不管沈翊怎么逗他,坚决不肯再说一句话。
他承认,想到两人的照片并排出现在一排,心中的确有几分雀跃和期待。
*
今天发生不少事,李憬年在沈翊的催促下早早就洗漱上床了,比他以前休息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大概是中午没有午休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被子上有沈翊的气息,让他无比安心,李憬年躺下没两分钟便昏昏欲睡。
“年年,你先睡觉,我下去洗个衣服,马上就回来。”
李憬年点点头,声音很小地嘟囔,“那你快点。”
“好。”沈翊满口答应,看人闭上眼睛,又叫了两声。
“年年。”
“李小年?”
没有听到回答,他从床边站起来,给人掖好被子。
李憬年睡得很熟,整个过程都没动弹。
沈翊指尖若即若离触碰着他的鬓角,略暗的空间中传来指骨挤压时细微而清晰的“咯吱”声。
随着灯灭,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
门吱嘎一声打开,走廊中的灯光争先恐后从门缝涌入,试图笼罩床上熟睡的少年,却在即将触碰之时被拒之门外。
沈翊提着几件衣服来到一楼的洗衣房,全都扔进洗衣机后设置好时间。
随即从外套中取出一顶鸭舌帽戴好,拿出裤兜里早就备好的皮手套,慢条斯理包裹住修长有力的手指。
踩着洗手台从高处的窗户钻到外面,平稳落地。
早就在这里等着的林业看到他后,微不可察地缩缩肩膀,扯着僵硬地嘴角道,“沈少爷,我已经把郑钧引到你说的地方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沈翊俊美无俦的侧脸神情莫测,鼻腔中溢出一声哼笑。
在林业还没反应过来时,裹挟着怒意的拳头砸向他的腹部,一拳又一拳。
他本能想要抵抗,却不想沈翊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扯着衣服就把他狠狠砸到墙上,又猛踹好几脚。
林业匍匐在地上,痛到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沈翊抬脚踩在他后背,用力碾了碾,“他是你能威胁的人吗?你这种垃圾,也配出现在他面前?”
皮质手套拍在脸上的声音很响,林业觉得自己的自尊在沈翊的动作间尽数粉碎。
几个星期之前,他也曾经对李憬年这般打骂,甚至按着他下跪磕头。
林业不知道李憬年是怎么捱过去的,但他只觉得每一秒都如此艰难。
“你该庆幸我还想让你受到惩罚,不然现在你连出现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沈翊把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歪向一边的鸭舌帽扶正,又是一脚踹向林业胸膛,“告诉你爸,别再搞这些小动作,我送了他一份大礼,记得查收。”
*
运杰高中南边的破旧小楼外,郑钧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看着手机上林业发来的信息,忍不住嘟囔一句。
“怎么还不来?”
林业和他是表亲,也是上了高中后,他才知道这件事。
两人就这么熟悉起来,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这个时候把他约到这个鬼地方,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他。
被十月末的凉风一吹,郑钧打了个哆嗦,觉得肯定是林业那小子故意耍他,又不是愚人节,搞这种事做什么?
他骂骂咧咧往回走,经过幽暗的拐角处时,一只漆黑的手从斜刺里伸出来。
郑钧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掼到地上。他咒骂一句,正要奋起反抗时,脸上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你!”
他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可能是心理作用,那双眼睛仿若闪着红光,看向自己的眼神如腊月寒风般凛冽。
昏暗的路灯闪了两下,衬得来人如同电影里的杀人狂魔。
郑钧瞳孔剧烈收缩,口中喃喃,“别……别杀我,唔……呜呜!”
一只手揪着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嘴里被塞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然后被扔在未干的积水中,屁股上挨了一脚,他连水带泥溅了一身。
趴在地上好一会儿,直到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才伸手把卡在齿关的东西取出来,狠狠扔出去后又反弹回来,跳到路灯下面。
郑钧这才看清,那是一颗网球。
他几乎是立刻猜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呸呸两声吐出嘴里溅到的脏水,然后气急败坏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沈、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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