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晚晚带着木羽坐上了回林府的马车。马车摇摇晃晃走在街上,林晚晚的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陆长安说得倒也没错。若能找到些书信,证实是薛二爷拜托父亲做那些事,父亲顶多算是个帮凶。如今他已死,人死如灯灭,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罪责。可若是真成了主谋,只怕娘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或许连我也要被牵扯其中。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答应了娘亲要好好活着,便一定要好好活着。”林晚晚的眼神逐渐变得确信,不再那么飘忽。
马车在林府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外停下,林晚晚在木羽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站在门外看了许久的大门,一回到这里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日——空无一人的府邸,尸横遍野的膳厅,还有母亲留下泣血的书信。
越靠近,越害怕。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门。许久无人打理的门扉,发出刺耳的声音。林晚晚带着木羽和几名家丁,朝里走去。
原先热闹的宅院如今一片寂静、渺无人烟。院中落叶铺了满园,曾经盛放的腊梅早已耷拉下脑袋,清澈的湖水也变得一片浑浊,甚至漂浮着几条肚皮朝上翻起的锦鲤。
一片萧瑟。
林晚晚心中泛起一阵涩意,鼻头一酸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
“小姐。”木羽担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拉回了她的神志。
林晚晚捋了捋自己垂在肩头的长发,顺势擦过眼睑,拭去即将滑落的泪水,道:“我无事,走,去找找。”
二人直奔林风啸的书房,几名家丁守在门外等候。只可惜,她们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小姐,老爷的书房会不会有……”木羽想了想,试探道,“会不会有密室啊?”
林晚晚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道:“是有,我先前已去过,并未发现什么。”
“那……这可如何是好?”木羽有些焦急。
“别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什么人?站住!”
林晚晚话还没说完,就被书房外传来的厉喝声打断。她带着木羽走了出去,被其余两名家丁拦住:“大夫人,方才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几人去追了,您且小心。”
还不等林晚晚作何反应,前去追人的家丁便押着一个男子走来。
“跪下!”其中一名家丁在那男子后膝重重一踢,令他跪倒在地,身侧的两名家丁则同时扣住他的双肩,狠狠下压。
林晚晚仔细打量着这个跪在眼前的中年男人,觉得分外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为何偷偷摸摸出现在我林府?若是不说实话,便将你扭送报官。”
那男人浑身一颤,抬起头带着几分谄媚道:“大、大小姐,小人、小人是林府的车夫啊。”
“你来做什么?”林晚晚面上不显,只当没认出般追问道。
“小人、小人……”那男人眼珠子在眼眶里不断转动,一看便是在想什么借口搪塞的样子,“大小姐,林家忽然解散,小人找不着新的活计,便想着……来看看,府中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最终在林晚晚冷冷的眼神中,选择了说实话。
“大夫人,可要我们将他送官?”一名家丁上前问道。
林晚晚沉默着,看起来像是在考虑他这个主意。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小人、小人只是想想,还没得手,求大小姐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人闻言便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林晚晚厌恶地蹙了眉,别开头抬起手轻捂着口鼻:“我有事问你,若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就不追究你今日擅闯之罪。”
“大小姐你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男人扭动身子,让自己从那两名家丁的桎梏中脱离出来,朝着林晚晚站立的地方膝行而前,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我问你,父亲在世时,出行可都是由你赶车?”
“是的,家主只要是出门用马车,都是小人赶车。”他虽不知林晚晚用意,但如实回答。
林晚晚眸光一凝,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父亲往日,常去何处?”她看着那车夫疑惑的表情,勾起嘴角冷冷道,“或者说,那个女人的住所,在何处?你想仔细了再回答,不要想糊弄我。”
车夫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视线有些回避:“大小姐,小人、小人不知……”
林晚晚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若是想不起来,那只好把你送去报官了。木羽,你去清点一下,府中究竟少了些什么东西。”
“是,小姐。”木羽福福身,转身作势要走。
“大小姐,等等!”车夫忙不迭开口挽留,“我……我说……”
林晚晚的眉眼冷了下来:“你所言可句句属实?”
那车夫连连点头:“大小姐,小人所言绝无一句虚言。哦对了,管家也是知情人,家主时常吩咐他给那居所送些东西。若是大小姐不信,可以去找管家核实。”
再后来,他说什么林晚晚已经听不见了。直到如今,她才知道那外室竟然就住在离林府不远的地方,府里甚至还经常给她送些吃穿用品。可怜她娘亲执掌府中中馈,竟丝毫不知。
她们母女俩。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呵……”林晚晚轻笑一声悲从中来,顿时泪如雨下。
车夫见状,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大小姐……小人、小人能走了吗?”
木羽冷着脸喝道:“滚。”
“好好好,小人这就滚,这就滚,多谢大小姐高抬贵手。”车夫拱了拱手,左右晃动撞开身侧家丁押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几名家丁面面相觑,看着林晚晚眼下的模样,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不等他们几人的眉眼官司落下帷幕,那头的林晚晚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拭去颊边的泪水,眼神冷冷道:“走,去他方才说的地方。”
不到盏茶功夫,他们就站在一间宅院门口。林晚晚仰着头看着门扉上头的牌匾,上头写着“林宅”二字,那字迹笔走龙蛇,林晚晚认出那是林风啸的笔迹。
她自嘲一笑,推门而入。
一顿翻找后,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陆府。陆长安的消息很是灵通,她刚坐下不久,他便寻来了。
“不知嫂嫂此行可有所收获?”陆长安开门见山。
林晚晚点点头,眉间却是挥散不去的疲惫。她挥挥手,一旁的木羽将手中捧着的木匣子递了过来。
陆长安面露喜色,可接过一看,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他抬起头看着林晚晚疑惑道:“嫂嫂,这匣子、这锁……”
林晚晚抬眸:“如你所见,这匣子有锁,我在那宅子里并未找到钥匙,我也不知该如何打开。宅子里里外外我都找遍了,唯有这个匣子带着锁看起来有些神秘,想来里边应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我能做的,到此为止了,这匣子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我累了,家主慢走,恕晚晚不能相送。”她似乎精神不济,闭上了眼睛。
陆长安拿着盒子起身道:“那便不打扰嫂嫂歇息,长安告辞。”
说罢,他转身从林晚晚的院子里离开。走着走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去看看她了。”说着,他欣然一笑,足下微微一顿便调转了方向,朝着府外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街头巷尾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朦胧的烛光与天边仅剩的一缕霞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秦淮阁早已亮起了无数形态各异的灯笼,门前人来人往,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陆长安在门外稍作停顿,便朝着里边走去。
“陆公子,是来找纯纯姑娘吗?”门口的小丫鬟上前问道。
“是啊,她今儿可要登台?”陆长安问。
“回陆公子,纯纯姑娘今儿要登台弹曲儿,您可要先去她房中等候?”
“不必了,我去瞧瞧。”陆长安摆摆手,登上二楼找了一个边上的位置,挥手摒退了正欲上前服侍的姑娘,自斟自饮起来。
方才那丫鬟看着他的背影,艳羡着喃喃自语道:“纯纯姑娘真是好命,寻芳宴上陆公子一掷千金,遇上的便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公子,此后又再没让她接过客,还打算替她赎身……也不知我未来能不能遇上这样一个好男人,哎……”
酒过三巡,一袭白衣的纯纯围着面纱抱着古琴上了台。她随意在台上席地而坐,举手投足间皆是潇洒自如,可眼波流转间却又媚意横生。
陆长安痴痴地看着,手中酒杯何时倾斜都不知道。待他回过神来,酒杯早已空空如也。
他笑着摇摇头,重新替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
“砰”的一声,他将酒杯放在案几上,起身朝一旁走去,对着一名侍女说道:“去告诉牡丹姑娘,当初应下的约,我今日便来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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