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表舅?三顺愣愣看着归南,琢磨着归老神医是从外面来桑园村的,来的时候好像就祖孙俩,没听说有亲戚啊,从哪儿蹦出个表舅来?正想底细问问,二狗回来了,归南刚要去接,三顺已先一步过去了,倒进水缸抢过扁担自顾自挑水去了。
等二狗反应过来,三顺都没影儿了,二狗纳闷的问:“南姐姐,三顺哥这是咋啦?”
归南:“想挑水了呗。”
二狗可不信:“我娘说咱们桑园村就数三顺哥最不爱干活儿,不光地里的活儿不干,家里的活儿也不干,他自家的水都没见挑呢。”
归南:“你没看见不代表他没挑,你又不是见天儿长在他家,他或许不爱干地里活儿,但挑水应该常干。”
二狗:“南姐姐也没见天儿在队长家啊,怎么就知道三顺哥常挑水的。”
归南伸手摸了摸二狗的脑袋:“知道思考反问了,很好。”
被归南一夸,二狗的小黑脸都有些红了:“南姐姐还没说怎么知道三顺哥常挑水的呢?”
归南:“要不是常挑水,哪会这么熟。”说完见二狗这小子还是一脸迷糊,叹了口气:“不是常挑水的,这扁担可使不明白。”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归南一句话,二狗就想起上回她挑水的情形,摇摇晃晃一边走一边洒,不等到家水就洒没了,不过,归爷爷家的水以前都是爹跟大哥挑,后来是自己挑,南姐姐压根没挑过,谁知后来掉河里病了一场,就变了,不光爱干活还喜欢跟自己说话,对着自己笑,以前的南姐姐可不爱搭理他们这些小子,也只对知青点儿那个刘卫国笑。
爱干活是爱干活儿就是干不好,地里家里的活儿都干不好,但娘嘱咐过自己不许笑话南姐姐,说南姐姐是大夫,大夫会治病就行,不会干活也没什么。
以前娘嘱咐的时候,二狗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服气,归爷爷是老神医,四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南姐姐是学习好上了县中学,可没见给谁看过病啊,去年老神医一走就没人来桑园村看病了,直到上个月南姐姐治好队长家孙子的病,二狗才信了他娘的话,南姐姐是会治病的,挑水也积极了。
而且,南姐姐不光会治病还弄了一盆红烧肉给自己解馋,一想起那红烧肉的滋味儿,二狗咕咚咽了下口水,那声音响的归南都笑了:“饿了?”
正说着,便听旁边二狗娘的喊声:“二狗,过来把饭菜给你南姐姐端过去。”
归南:“端来端去的多麻烦,我过去一块儿吃吧。”
说完见二狗奇怪的看着自己,归南笑道:“怎么,不欢迎姐姐去你家吃饭吗?”
二狗忙摇脑袋一叠声道:“欢迎欢迎啊。”
归南捏了捏他的脸蛋:“既然欢迎那走吧。”
不光归南,三顺也被二狗娘招呼过来,二狗爹别提多高兴了,让大狗在堂屋放了桌子,还把自己藏在地窖舍不得喝的地瓜烧拿了出来,伸手就要给三顺满上。
三顺忙道:“这可使不得,您是我叔啊,哪有叔给侄儿倒酒的,这要是让我爹知道,非打断我的腿不可。”说着抢过酒瓶子先给二狗爹满上才给自己倒。
倒完看了看大狗二狗,两个小子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酒瓶子呢,三顺问:“二狗你年纪小不能喝酒,大狗今年多大了?”
大狗忙道:“十三了。”一边儿答应一边盯着三顺手里的酒瓶子。
三顺嘿嘿一笑:“都十三了啊,那是能喝点儿酒了,这么着我给你倒半碗尝尝滋味儿好了。”
大狗眼睛都亮了,忙去拿了个空碗过来,三顺刚要倒酒归南就把碗抢了过来:“大狗也不能喝。”
桌上人齐齐看向归南,大狗有些委屈:“南,南姐姐,我是大人能喝酒了。”
归南:“十八才正式成年,你还差好几岁呢。”
大狗:“可,可是我都下地挣工分了。”
这也是归南最看不过去的,十三岁正该上学的时候,大狗却天天下地干农活儿,不过,她也没资格说什么,因为这种情况在这时并非个例,就像三顺说的,整个青山公社十几个生产队一共才有三所小学,三所小学的学生加一块儿也就一百多名学生,还是校长老师挨家挨户去做工作才有的,不然这一百多个学生都是没有的。
并不是没有生源,就他们桑园村少说也得有几十个该上学的,可真正能去上学的却是极少数,王书记说整个青山公社去年考上县中学的只有两个,归南认为能考上的应该很多,上的起中学的大概就两个,毕竟就连日子最好过的队长家都只供得起一个中学生,更何况别家了。
一想到这么多失学孩子早早下地干活,归南心里便不由生出一股无力感,说到底还是穷,要是富了,谁不愿意自家的孩子上学呢。
见归南的神色不对,大狗以为是自己非要喝酒闹的,忙道:“南,南姐姐你别生气,我,我不喝酒了。”
归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大狗,摇头解释:“酒精会损坏脑神经,增加肝代谢负担并干扰生长激素分泌,对生长发育的损害是不可逆的,所以未成年人绝不能喝酒。”
她不解释还好,解释完把一桌人解释的更迷糊了,二狗爹愣了一会儿才道:“南丫头你是说喝了这地瓜烧对脑子有害,会变成傻子,可你叔我都喝二十年了。”意思是他喝了二十年不还好好的吗。
二十年?归南嘴角抽了抽,也没法跟他具体解释,只能道:“家山叔,大狗没成年,脑子还未发育完全,跟您不一样。”
二狗爹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咕哝:“这脑袋长得挺结实啊。”
二狗娘瞪了丈夫一眼:“南丫头是大夫你是大夫啊。”
二狗爹:“这话说的,当然南丫头是大夫,好,好听南丫头的,我跟三顺喝行了吧,来,三顺儿今儿高兴,陪叔好好喝一顿。”
三顺:“好嘞。”说着举起酒碗。
两人喝的有来道去,归南见大狗还盯着酒瓶子看,便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大狗看见肉果然忘了喝酒的事儿,吃的满嘴流油。
归南也夹了一块放到嘴里,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大块吃肉的缘故,竟然出奇的香,二狗娘的手艺相当好,在调料单调匮乏的前提下,做出的菜依旧很有滋味儿,厨艺比家福婶子更好。
不过,肉还是太少了,其实二狗爹娘跟三顺就一人夹了一块肉,剩下的差不多都被归南跟大狗二狗吃的,一盆蘑菇烩肉,转眼就见了底儿。
看大狗二狗那意思明显是收着呢,真敞开肚皮估摸大狗一个人就能干一盆。
二狗爹跟三顺把一瓶子地瓜烧都喝了,虽没醉却有点儿酒上头,这一上头话就多了,一个劲儿的嚷嚷:“咱桑园村按说也是有山有水人杰地灵,咋就这么穷呢。”
二狗爹直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是没挨过饿,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就一顿稀粥,那粥稀的能照见人影儿,饿的实在受不住,就出去扒树皮挖草根,哪敢想现在的日子啊,那时……”
二狗爹还要往下说,二狗娘吓得忙拦住他的话头:“真是喝多了,就知道胡说八道,二狗扶你爹回屋睡觉去,明儿一早还得下地呢。”
等爷俩进了里屋,二狗娘才松了口气,还不忘嘱咐三顺:“在家就算了,在外面还是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二狗倒是不怕:“婶子,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二狗娘:“你们是不知道……”说着顿住话头:“时候不早,南丫头不还得回去写药单子吗,这是正事,别耽误了,三顺也赶紧家去 ,免得你娘惦记。”
从二狗家出来,归南跟三顺约好明儿一早去县农机厂便各自回家了,三顺临走把剩下的钱还给了归南,归南回屋点着灯数了数,早上塞给三顺的五块钱竟然还剩下四块一毛五,有零有整的。
不过这剩的是不是太多了,遂拿起下面的纸看了看,纸上是三顺记的帐,最上面是公社卫生院食堂的菜价,素菜两毛,荤菜三毛,红烧肉也是三毛,但是要粮票,三顺托小陆大夫帮忙买了两份红烧肉是六毛,因没有粮票,每份红烧肉三顺多给了小陆大夫一毛,也就是这两份红烧肉统共花了八毛钱,至于五分的零头是自己让三顺帮着抓药的挂号费,而那些药的费用全部由公社承担,不用花钱。
看了看那一大兜子药,归南不得不感叹,这时候虽然挣钱难,可钱是真值钱啊,八毛钱能买一盆子红烧肉,既然钱这么值钱,那自己手里这三十块的来路就更得弄清楚了,好在彻底排除了刘卫国,刘卫国一个刚返城的知青,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给前女友,不,应该还不算女友,毕竟两人一直没挑明关系。
那这笔钱是从哪儿来的?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已经是桑园村生产队的赤脚大夫了,好歹算在编人员吧,就算不多也该有工资,回头把这钱补回去就好了。
她现在该琢磨琢磨,明儿怎么跟县农机厂自己那个没影儿的表舅攀上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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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咱桑园村咋就这么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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