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刚才一腔热血,只要能离开诏狱,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现在只剩她和太子,她冷静下来,瞟太子一眼,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荒唐。
可是为了父兄母亲,为了林氏一族,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百年帅府,赤胆忠心,落得满门抄斩,横尸荒野。
林怀音心中无限酸楚,浑身颤抖,未见太子盘膝的双腿突然展开,伸腿一勾一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身不由主,扑入太子怀中。
一只手掌,同时压到脊背,林怀音动弹不得,紧贴太子胸口的右耳,听到穿破肌骨皮肉而来的声音,说:“我出不去了,但你可以,我的孩儿,至少能给你续命三个月。”
三个月。林怀音心头一凛,三个月能做很多事,可以查清楚沈从云他到底为什么判林家死罪,又是谁在谋逆造反,她甚至还可以去祭奠和收敛族人尸骨。
“我做。”
林怀音毫不犹豫。
“可我成婚两年多都没有怀上——”
“沈从云如何能与孤相提并论。”太子懒洋洋枕臂。
自大的男人。
林怀音翻个白眼,起身解衣。
能不能怀上,她不在乎,只要能出去,只要能查清林氏灭门的真相,哪怕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她也绝不放过!
我要出去。
我要看清楚,到底谁在兴风作浪,害我林氏一族。
仇恨,让林怀音扭曲,内心的暴戾,如潮水倾泻,外化到太子身上,反成了一场凌虐。
林怀音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乐子这么大,冲天的愉悦顶上天灵盖,她软踏踏趴在太子身上,双腿虚浮,意识无比清晰——
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拿到了短暂的自由。
她要出去!
林怀音迅速起身,面壁穿戴,背后窸窸窣窣,太子似乎也在行动,只是脚步拖沓,似提不动腿、迈不开步,莫名怪异。
不多时,林怀音理好容妆,转身刹那,一双雀头履,静静摆在眼前。
太子殿下,为我拾捡鞋子?血淋淋黏满死老鼠肉的雀头履,他不嫌脏?
林怀音愣了一下,心跳也漏了一拍,提起裙幅套鞋,太子搀住她手臂,完事又拿出散落一地的钗环,一只一只,给她插回原位。
二人相对而立,太子身上的囚服皱皱巴巴,白衣染尘,林怀音却是绰约端丽,面色红润。
殿下到底在做什么?林怀音不大明白,想问,远处先传来脚步声。
“你要活下去。”
太子拧林怀音耳朵,将她拉抵唇畔,低声说了个地址,还有暗号。
太监应声抵达,进入囚室。
林怀音默默,无法追问太子用意,但见他悄悄将一枚翠羽簪藏入袖中。
太子殿下,拿我的簪子做什么?林怀音讶异却不能言语,只能静待太监检查身子。
确认过圆房,太监便毕恭毕敬称“太子妃”,撤开红布,要照规矩将她卷起抬走,以保护她体内的龙种。
然而林怀音不容分说,夺来一个火把,撒腿就跑。
她跑。
恶臭做燃料,死鼠铺前路,穿过数不清的囚室,寒风越来越劲,触不可及的远方,高悬一粒细小光点,林怀音扔了火把,提裙飞奔,光点急速扩张,由椭而圆。
竖井,就在头顶。
黑云,掩不尽天光。
新鲜冰冷的隆冬气息,凶猛灌入,步摇翻飞,环佩叮铃,林怀音张臂大口呼吸,胸肺刺痛,铁梯凝着冰霜,她抬臂抓紧,正要爬,先对上一双寒眸。
沈从云。
他躲在囚室里做什么?
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想杀了我?
为什么?
不是他先弃我不要我,灭我满门吗?
他凭什么暴怒?
四目相对,往事一幕幕浮现,林怀音猛然想起,遇到沈从云之前,她也是飒爽英姿的将门虎女,骑马射箭、推演军阵,她从不输哥哥们,怎么出阁两年,就唯唯诺诺一身软骨头,回家除了要钱就是求父兄办事。
不。
不对。
打从一开始,就是沈从云刻意接近,我林家女儿根本不在意**于他,救命之恩早就谢过,是他非要来纠缠,是他……
林怀音突然意识到什么,两手发抖,牙齿发颤。
寒风倒灌,衣衫烈烈,竖井上就是自由。
她付出唯一仅有,向太子换来的三个月自由,就在上方,只要她爬出去。
可林怀音不想上去了。
松开铁梯,退后两步,抽出墙上的火把,她趁狱卒和太监没追上来,飞快钻入囚室,关门落锁。
“沈、从、云。”
林怀音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贱人。”
火把对面,沈从云冷冷注视。
他还以为林怀音会哭哭啼啼,凄凄惨惨伏他脚底摇尾乞怜,不意她明艳艳光彩照人,颈侧红痕张牙舞爪,脸上荡漾着被男人滋润过的红晕,通身上下,竟无半点含辱受屈的羞惭。
贱人恬不知耻,人尽可夫,就该钉死井口,一片一片剐了。
沈从云周身气压阴冷,指节在袖中捏出青白。
林怀音一步逼近,火把“嚯”地直指沈从云:“是你!”
火把霎时汹汹,门外的太监狱卒魂飞魄散,慌不择路去取钥匙。
林怀音死死盯住沈从云,眼球滚烫,泪水无声滑落,开口,竟嘶哑得像一只寒鸦——
“是你!就是你!我嫁给你两年,鱼丽死了,蟹鳌死了,四妹妹妹也死了。
我的嫁妆,还有林氏的财产,通通给了你。
我大哥哥被白莲教袭了营,二哥哥大军阵前被指投敌,现在就连父亲都被诬陷谋逆!
是你!沈从云,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是又如何。”
沈从云嗤笑,蠢贱人识破真相,已近疯魔,大抵留不得。
他懒得再演,先前被太子逼迫的羞恼,化作邪火倾斜而出:
“二百年林氏帅府,号称太祖皇帝的袍泽、陛下的股肱、太子的倚仗,也不过是我沈从云掌中的玩物。
说起来,林家和元从禁军确实铁板一块,当得起固若金汤、无坚不摧,若非你这个最受宠爱的林三小姐,沈某还真寻不到破绽,你要知道,对林府削骨剔肉的每一刀,都有你林三小姐出力。”
琅琅音声,摊开最残忍的真相,不啻万钧雷霆,击碎林怀音。
“你无耻!”
她举火把追杀。
“你下贱!”
沈从云大手一挥,犀角扳指划出残影。
贴身护卫初九会意,当即抬臂横弩,暗箭破空——
“咻!”
林怀音侧身避过,踉跄了脚步。
“咻咻!”
她力竭躲不开,箭矢噗嗤入骨。
痛楚蔓延全身,鲜血涌上喉咙。
动了手,便无回头路,沈从云不下令,初九不停手,箭矢如雨,瞬间将林怀音扎成刺猬。
万箭穿心,她痛,站不稳,也抓不住,身子歪倒,火把落地,涌入竖井的劲风,飞快引燃秸草,卷烧裙裳。
火海翻腾。
林怀音动弹不得,烧成火人。
沈从云绕道而出,隔门观火。
初九便将赶来的狱卒和太监一并射杀,投入火海。
一门之隔,冰火两重天。
沈从云怕她死不明白,也终于寻到机会炫耀,一声一声,将他和平阳公主多年谋划,事无巨细,步步点破。
每一步,都是借林怀音之手,称林怀音之名。
他们满手血污,也涂得林怀音鲜血淋漓。
无间地狱,他们给林怀音这块完美无缺的垫脚石,预留了位子。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算计。
他们机关算尽,利用我。
绝望的真相,烹烧烈焰,煎碎林怀音躯壳,她痛苦地张大双眼,淌出血泪,耳畔声音无限大,无限远。
父亲母亲,兄长幼妹,侄儿侍婢,一张一张面孔,穿过火海,刻入血色眼球。
沈从云喋喋不休,讲述他和平阳公主纯真炽热的爱恋。
林怀音的心脏一寸寸裂开,烧焦,化成碳,挫为尘,扬遍诏狱每一个角落。
不甘的悔恨,哀鸣于悲风。
如果,如果有来生,如果可以重头来过——
——
“小姐!”
谁,谁在唤我?
“小姐快醒醒!”
谁,谁在推我?
“小姐,姑爷回来了!”
姑爷?姑爷是谁?
沈从云?!!!
林怀音一霎睁眼,眸中含血,对上酷烈日光,她双目似盲,耳鸣晕眩,不知身在何地。
我不是死了吗?
万箭穿心、烈火焚身,耳边火势呼啸,鼻腔里毛发燃烧的焦臭呛得林怀音想吐,她无比确信:自己刚刚死在承圣八年的冬日诏狱。
现在,我又活了?
强忍剧痛,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门槛,浑身湿透,像在水里泡过,身子却诡异的毫发无损,左右正有人不停为她拭汗,一声一声,唤着“小姐”。
该不会……
心脏剧烈收缩,林怀音颤抖地抓住二人衣袖,眼球缓慢转动,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瞳仁。
鱼丽!蟹鳌!
妳们还活着!
林怀音一把将她们扯入怀中,心中欢喜却发不出声音,惶惶然举目四望——
炎阳刺眼,灿阳镀窗棂,岁月静好,牡丹富丽堂皇,看摆设,是沈从云书房,垂在案边的《出山释迦图》尚未填色。
这是——林怀音搜肠刮肚,想起沈从云画这副画的时机——正是承圣六年,四月浴佛节前,她才嫁入沈府半年,身边还没死人,林府也尚未出事。
时间倒流?
刚才经历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小姐做什么噩梦,魇着了?”鱼丽搂紧她,心疼得眼泪汪汪。
梦?是梦?只是梦么?
林怀音没来得及细想,外间脚步声接近。
嗒、嗒、嗒。
林怀音头皮发麻。
是沈从云。
他来了。
心脏一抽,林怀音喉咙里血腥气翻涌,沈从云和平阳公主如何屠戮林氏满门,一字一句冲入脑海。
林怀音十指掐额,头疼欲裂。
沈从云踱步走近,伫立门口,垂眸不语。
对于林怀音日日抱门槛等他这件事,他觉得碍眼至极,他厌恶这种前路被阻,无从下脚的感觉,就像太子日日横在他和平阳面前,时不时逞威风,令他无比厌烦,却必须忍耐。
想到太子,沈从云不自觉摩挲右手食指的犀角扳指,不耐烦的情绪逸出一丝,鱼丽立马察觉,扶起林怀音,悻悻解释:“姑爷,小姐这是等您等太久,熬累着了。”
“怕累,就别等。”
沈从云冷冰冰迈槛,落座楠木椅子。
背对着沈从云,鱼丽和蟹鳌双双红眼,恨不得一人一口、咬死他了事,无奈自家小姐不争气,她们只能在沈从云落座后,又掬出笑脸,悄悄咬林怀音耳朵:“今天就让奴婢伺候姑爷更衣吧,小姐?小姐?”
林怀音脑中还翻腾着沈从云的歹毒言语,几声小姐将她唤醒,她分不清梦境现实,一眼扫到紫色官服加身的沈从云,目眦欲裂,猛扑而去——狗男人,宰了你!
然而迎接她的,是一只脚。
右脚悠悠递来,漫不经心抵到她小腿,沈从云眼神漠然,仿佛是某种施舍。
什么意思?
林怀音怔怔一愣,猛然想起婚后,她在沈府不受待见,每日守在沈从云书房,等他回府,伺候他换鞋更衣,这样的臭靴子,她从前日日抱在怀里,不给抱,她还要闹。
沈从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她等累了不敢坐椅子,软榻更是想都别想,也就抱个门槛倚墙,还会被数落不成体统。
原来,我从前是这般过活。
他说的不错,我确实下贱。
可我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林怀音从前不觉得,现在看沈从云的脸,皮囊依旧一等一的好,可那眉那眼,那股憋不住的烦躁,分明就挂在脸上毫不掩饰,怎么她就死皮赖脸,非要往上凑呢?
这个沈从云,与诏狱里那个休我弃我、害死我全家的恶鬼,可有一丝分别?
所谓噩梦,万一是诸天神佛垂怜、是太子殿下赠我那三个月,移星转斗呢?
身上的撕裂灼烧还带有余温,林怀音清楚记得烈焰焚身时,沈从云说的每一个字。
浴佛节前,一切祸端的起点,是那件事。
我必须验验,倘若一切都是真的,我要先下手为强,弄死他和平阳公主这对狗男女。
“夫君回来了。”林怀音调整心态,甜丝丝轻唤。
抱住沈从云双脚,她指尖发颤,无比恶心,脑中不断闪回箭矢破风,刺穿后脊。
火焰吞噬她的时候,沈从云就是穿这样一双靴子,从她眼前逃离,在过道里踩啊踏啊,一字一句,讲述他的奸计。
现在,要忍耐,要蛰伏,才能寻得先机。
林怀音低垂头,不叫人看见她一双猩红眼眸。
一只只脱下靴子,掸灰尘,放香囊。
浴足、更衣,一切照旧,有条不紊,安安静静伺候完,乖乖巧巧往外退。
照例,她不敢随意逗留,惹他厌烦。
然而就在即将退开之际,沈从云开口了。
“三娘。”他唤。
“夫君有事吩咐?”林怀音收回迈门槛的脚,低眉顺眼,回去屈膝告礼。
桌案对面,沈从云瞳孔微缩,挂着几分审视。他的小妻子,柔柔顺顺屈膝在桌案对面,他不开口,她不敢起身,与往日并无不同。
可是方才,他分明看见,她容颜扭曲,眼神陌生而又怨毒,扑过来不似要侍奉,反倒恨意拉满,张牙舞爪,若非他抬脚抵挡,兴许会被撕扯一把。
思索半晌,沈从云淡然展眉,心道:大抵——应该——是错觉。
近一年来精心操纵,先让她陷贼**,再毁了她青梅竹马的婚约,让她带圣旨嫁入沈家。
林家统领十万禁军,势力越大,越得顾忌圣上和太子,不能与首辅重臣往来过密,林怀音等于孤立无援只能靠他过活,一喜一悲都仰他鼻息,早就是他的掌中物,任他摆布,不可能凭空生出尖牙利爪。
多心了。
沈从云轻拧眉心,指节敲击桌面。
林怀音应声而起,佯装体贴:“夫君可是操持政务疲累,妾身调了桂花香露——”
“聒噪。”
“妾身知错。”
膝骨一折,林怀音软软跪地,俯首帖耳,动作熟练得她自己都害怕。
这副身子,居然如此恐惧沈从云,哪有半分百年林氏的将门风范。林怀音冷汗涔涔,更确信噩梦是上天示警,那么沈从云今日留她说话,便是为了——
“白银八十万两。”沈从云淡淡开口:“多久能凑到?”
果然,林怀音暗暗咬牙:果然同梦中一模一样,他跟我要钱,拿我的嫁妆养凌辱我的白莲教逆贼,拿林家的财产给平阳公主拥兵谋反!
朝廷养百万雄兵才花费五百万两,他张口就是八十万两。
死那么多人,拖林氏九族下地狱,害陛下惨死、太子入狱,所有阴谋诡计,都始于这八十万两。
银子没有,一个铜板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林怀音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挖入掌心,每一块骨头、每一滴被焚烧过的血,都在叫嚣——宰了他!宰了他!
“回话。”
沈从云语声不耐,这种捏不烂的闷葫芦,多看一眼都嫌烦。
只不过他和平阳公主的称帝计划中,林家执掌的禁军是最大阻碍,他必须耐着性子,借林怀音这个蠢货,将林家一点点击溃,拆吞入腹。
夺皇位需要银子,林怀音的嫁妆单子,还有带回来的聘礼,他早就估算过,最多五十万两。
很大一笔银子,买得下四分之一个京城,但蓄养私兵却是杯水车薪,缺额,还需林府补足。
姑且点点她,让她回林府去凑。
沈从云起身,绕到林怀音身侧。
“兵部出了点事,赵尚书求到我这里,我不能不管。
须知,我因着娶你,犯了重臣与禁军联姻的忌讳,现在是太子忌惮,朝臣疏远,在朝中处处受制,步履维艰。是以赵尚书来求,我很有心帮忙,无奈两袖清风使不上劲,只能请三娘想想法子。”
此言一出,门外的鱼丽和蟹鳌听见,恨不能举头捶墙。
又是这套说辞,娶小姐犯忌讳、太子施压,沈府受委屈,她们都听腻了。
和着娶我们小姐,你遭老罪了呗!
那你倒是别娶啊!
小姐早就定了亲,苏公子清流人家,根本不介意什么陷贼污了名节,若非你沈大人纠缠不休,小姐何须嫁过来做小伏低。
如此荒谬言论,偏偏小姐信了,还被一寸一寸被打碎了脊梁骨。
俩侍婢百爪挠心,狂躁地碾踩地面,林怀音在诏狱练就的耳力,清清楚楚听到她俩,想起因为自己的愚蠢,害得她们命丧沈府,心里恨得滴血。
忍耐。林怀音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
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可以出门行动,他要我的钱,我要他的命,必须紧紧抓牢时机。
掌心掐出血珠,林怀音死死攥紧袖口,温温柔柔回复沈从云: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明白。只是八十万数额巨大,恳请夫君允准妾身回趟林府。夫君放心,妾身会说浴佛节将至,梦得南海观音大士送麒麟,需要供奉香油钱,必不会叫父亲母亲误会。”
“嗯,去罢。”沈从云非常满意她的懂事,视线扫过林怀音发顶,像看一件乖巧摆正位置的器物。
感受到沈从云视线中的飘飘然,林怀音知道已经将他稳住,两手轻搭左腰,恭敬肃拜,才小心翼翼起身,一步一步,退出来。
书房外,艳阳高照。
林怀音耳畔,回荡着沈从云亲口讲述:他伙同平阳公主,派白莲教匪逆贼偷盗兵部的兵器,又压下兵部急奏,拿她的钱补缺,以此挟制兵部尚书和整个兵部,就连兵器存放之地,他都好心地说了出来。
二王庙。
平阳公主的地盘。
作恶多端还爱炫耀,真是不知死活。
她会夺回兵器,还要利用此事拉太子殿下入局,让他发现平阳公主的野心。
林怀音仰头直视太阳,金灿灿的阳光为她面庞镶边,细绒绒毫毛,载满碎光。
日头真好啊,真是个休夫、送狗男女下地狱的好日子。
鱼丽上前,接过画轴,林怀音便一左一右,挽住她们胳膊:“收拾收拾,我们去办大事。”
回家要钱,算哪门子大事?鱼丽恨铁不成钢,憋不住有点嫌弃林怀音,扯手臂唉声叹气:“小姐别这样,传到老夫人耳里,又要数落你。”
“这都要数落,她怎么不上天呢。”
林怀音鄙夷地挑眉毛,抱定两人急匆匆往外走,刚上回廊,迎面对上沈从云的贴身护卫——初九。
初九远远地止步靠边,腰间佩刀撞上廊椅——“哐啷”。
林怀音身子一颤,万箭穿心的痛,从骨头皮肉里翻出血来。
就是这个人,在诏狱里朝她举起弓弩,也是这个人,沈从云亲口坦白:初九杀了她的四妹妹林眠风。
杀妹之仇,不共戴天。
瞬息之间,林怀音想到:五日之后,沈在渊就将结束赈灾回京。
接风洗尘的家宴,正适合送初九上路。
不过眼下最要紧,还是那批兵器。
暂时压下恨意,林怀音带着鱼丽和蟹鳌,径直走过。
回到她们居住的清音阁,二人都劝林怀音沐浴,换掉湿衣裳。
但是林怀音始终觉得背上有火在烧,冷汗从头到尾没有停过,料想换衣裳也没用,便坐在凳子,自己倒冷茶吃。
“打包些金银首饰。”她吩咐鱼丽蟹鳌:“沈从云要钱,咱们出去摆摊,找个人多的地方摆,好让遍京城都知道我卖嫁妆为夫君筹钱,是顶顶贤惠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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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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