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珩闻言,微微蹙眉,微笑着说:“谢小姐猜得这么准?”
“不若你再猜猜,这兵是谁屯的?”
谢疏桐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胤王手中有城防营,已经是其他皇子可望不可及的了,没必要再冒这个险,自然只有可能是楚王了。”
“这惠阳距京城不远,钟山便是极好的藏兵之地。”
周景珩垂着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谢疏桐看见他的眼神,没好气地说:“王爷不要总是用这番打量的眼神看着我。”
周景珩闻言低低一笑,“若是按谢小姐的意思,你觉得,楚王会把兵屯在哪?”
谢疏桐若有所思,瞥见他腰间一块突兀的布,伸手抽了出来,布上所画正是钟山的地形。
周景珩被她这举动整得一愣,谢疏桐倒是没注意,指着上头一处:“这!”
周景珩朝她指的地方看去,微微挑眉:“此处位于深林,周遭无河流,并不适宜军队的驻扎。”
谢疏桐摇摇头:“钟山无人,是因为此地瘴气浓厚,悬于上空,此地地势低洼,是躲避瘴气的最佳之地,虽低洼无河流却易聚水。”
周景珩若有所思,认同了谢疏桐的说法,有些意外看着她,谢疏桐还以为周景珩在沉思,半晌周景珩却漫不经心地问:“谢小姐,不仅看得清时局,还懂行军驻扎?”
“不准备和本王解释一下?”
谢疏桐脸色有些不自然,忙插科打诨着:“王爷是觉得女子不能懂这些吗?”
周景珩自然知晓她在打岔,也不准备在这和她计较,微微一笑:“自然不是,看来本王多了个女先生。”
谢疏桐脸上一红,瞧周景珩转身走了,忙跟了上去。
周景珩拿着剑在前头挥扫着杂草开路,谢疏桐跟在后头,看着前头高大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怅惘。
像他这般权势滔天的权臣,什么事能够动摇他扶持明王的决心呢?
前世哪怕是宋昀登基了,这大燕一半的兵力还是掌握在他手上,一手打造的摄政王军更是沙场上的一把利剑,莫非是明王做了什么,他打消了扶持他的想法?
谢疏桐冷不丁开口:“王爷轻易卷入夺嫡,不怕所托非人?到头来一场空?”
“明王他不一样,他会是大燕的明君。”周景珩想也不想地就选择相信了宋珏,谢疏桐想提醒,却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有一件事,会让你放弃辅佐他,你认为会是什么?”
周景珩仍旧走着,手上上动作却不自觉慢了些。
放弃?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却又不能真的随心所欲。
他辅佐宋珏,不过是想在他还是大燕摄政王的时候,给父亲忠的国一个交代。想借助这大燕最高权力的人的手,给周家人和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可是他似乎忘了,那是宋珏的父亲,他再罪大恶极,也是宋珏的父亲,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宋珏愿不愿意为周家昭雪,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他便默认了他会答应……
想到这,周景珩有些烦躁,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急躁了起来。
谢府寿安堂,谢老夫人坐在上首,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只是淡淡抿了一口,斜着目光蓝,瞥向角落的白芷若。
后者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表情痛苦,身子微微颤抖,老夫人哼笑一声:“就这就站不住了?”
“你说你和阿垚两情相悦,听说昨个晚上,阿垚还为了你去和大姑娘吵了一通,你可真是好本事。”
白芷若脸上温婉的表情也逐渐狰狞,她实在是端不住了,这个老太婆,一大早趁着谢容与不在府中,便这般折磨她,抓她在这站了两个多时辰的规矩。
老夫人瞧见她的模样,淡淡摇了摇头:“你瞧瞧你的样子,哪里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怎么配做这相府的二少夫人?”
白芷若没吭声,她得在这留下去,就不能触怒她,她得拿下谢容止,她远在惠城的孩子和丈夫才能安然无事。
门外老嬷嬷匆匆赶来,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后者脸色一变,赶忙起身,便听见谢容与的沉沉的声音传来:“祖母这是做什么。”
进门来,谢容与瞧见心上人半蹲着,端着规矩,顿时心疼坏了:“若儿。”他将人扶起,白芷若的腿早已麻木,顺势倒在他身上,轻轻喘着气:“阿垚,我有些难受。”
说着又抓起谢容与的手:“你不要怪老夫人,我是心甘情愿让老夫人指导我规矩的,只是老夫人不知晓我身子没好……”白芷若语气有些哽咽。
一向孝顺的谢容与也不由得幽怨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见惯了何氏的低眉顺眼和谢疏桐直冲冲的脾气,这般的还是第一次见,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她指着白芷若有些语无伦次:“你个狐狸精……”
谢容与听见这一句狐狸精,脸色一沉,喝道:“够了!”
老夫人和一众下人都被唬了一跳,许是谢容与的脾气真的很好,从未见他如何真正动过怒。
谢容与铁青着脸色:“祖母慎言,芷若是家里的客人,谢家不以礼相待便罢了,竟然还百般刁难苛责,传出去谢家颜面何存!”
谢老夫人瞧见自己乖孙这般模样,竟然偏向一个外人,也不向着自己,顿时有些愤怒:“阿垚,你便是被她迷了心,她一介罪臣之女,如何与你相配?祖母这都是为你好啊!”
白芷若委屈地看了眼谢容与,后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冷眼看向前方的人:“这便是祖母和谢疏桐的目的吗?”
“一个将为我挂在嘴边,一个将为谢家挂在嘴边,你们都清高,偏我喜欢一个人便是罪大恶极。”谢容与语气有些讥讽的意味。
他牵着白芷若的手,冷声道:“我谢垚非她白芷若不娶,卿不负我,我绝不负卿。”白芷若有些怅然地盯着谢容与,眼里闪过一丝悲怆,她本也有一个如此对她死心塌地的男子,原本他们应当在一处茅舍安然此生……
谢容与对上她的视线,却不知她透过他是在看着谁。
另一边的钟山之上,谢疏桐拉着周景珩的剑柄,她走的太累,若非自己乱走可能会打草惊蛇,她绝不会跟着周景珩这般累死累活的爬上来。
她喘着气埋头走着,丝毫没察觉前头的周景珩已然止步,直挺挺地撞了上去,男人身上浓郁的檀香侵入谢疏桐的鼻腔,谢疏桐皱眉抬头,却见男人墨眸深邃,冷着眼望向一处。
谢疏桐一愣,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还未看清楚便被周景珩一把拉过手,跟着他蹲下身去。
两人小心挪动着,直至一处荫蔽的草木旁才停了下来,谢疏桐循着草木的缝隙往前方看去,他们位于高处,前方一处盆地上,数百帐篷支着,隐隐能听到铁甲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谢疏桐眼睛瞪大,不敢想真让自己猜中了,宋昀当真如此大胆,天子脚下,京师之畔,此举和谋反何异?
谢疏桐看向周景珩,压低声音:“你要怎么做。”
周景珩回眸,看了谢疏桐一眼,露出一丝赞赏,微微一笑:“此番谢小姐功不可没,本王记下了,目测这支军队至少万人以上,不能留。”
谢疏桐一惊,抓住他的手,周景珩对上她紧张的眼神,立即会意:“本王不是要杀了他们。”
闻言谢疏桐才松了口气,这位可是坑杀敌军两万人的战神将军,如今大燕在他的把持之下,宋昀此举他若一怒之下率人全歼了也不奇怪。
周景珩瞧见谢疏桐对他误解如此大,眸子微微闪过失落,却马上调整好状态:“你朝山下,去找凌风带人接应本王,我留在这,想办法毁了他们的放置武器的帐子。”
说着他便要起身,却被谢疏桐拉住:“你要自己一个人潜入?”
周景珩从腰中抽出黑色的长布条,在手上绕了几圈,将剑柄尾端的环一同绑在手上,没有回答。
周景珩动作熟练,面上满是从容。
“我和你一起去!”谢疏桐想了想还是开声道,周景珩抬眸,面无表情,却又像是在说,别胡闹了。
谢疏桐却不是在胡闹,周景珩是她对抗宋昀筹码,无论是对宋珏还是她来说,周景珩都还不能出事。
她起身,冷静地告诉他:“你不是要毁了武器?我有办法能将其夷为平地。”周景珩眼中透过一丝怀疑,在他这,战争和情爱是两回事,眼前的女子就应该乖乖下山去寻求救援,而不是和他站在前线!
可是谢疏桐早就给了他许多意外。
谢疏桐见他犹豫,马上补了一句:“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先生?你没能想到的,我能!”谢疏桐眼神里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周景珩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将面上的墨色面具取下,轻轻帮女子戴上。
谢疏桐脸上覆上面具,她感到脸上微微一凉,却又感到面具上仍有男子残余的温度,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她顿时脸上一热。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后者微微一笑:“若是暴露了,不至于波及你和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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