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疏桐露出一丝不安,周景珩调笑问:“怎么?怕了?”
说着便无所谓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心,不会连累你和谢家的,毕竟你可是本王的心上人。”
谢疏桐皱眉,周景珩不止一次说过喜欢她,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帮了自己许多,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同盟……
说到喜欢,若是前世,权倾天下,风流倜傥,又这般关照自己的男人,谢疏桐定然会动心。
可她不是前世的谢疏桐了,没那么容易被一点小恩小惠打动了。
谢疏桐淡淡道:“王爷说了很多次喜欢,可我却觉得不然。”周景珩去倒酒的手顿了顿,听谢疏桐继续道:“王爷说喜欢我,王爷可愿将心底的秘密告诉我?”
周景珩抬眸,清冷的目光下周遭月光似乎都变得不真切了,徒留枯叶簌簌之声。他努力维持的笑意瞬间僵硬,又或者说,在谢疏桐眼中的他笑意从未真正抵达眼底。
当最后一丝温度从那张俊美的脸庞上褪去,似暖春骤然坠入寒冬,一秒入冰。周景珩敛了眼底的寒意,多了一抹自嘲,嘲笑眼前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竟然看穿了自己。
秘密吗?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太多了,背负着周家人及其将士十万英魂的幽鸣,背负着王朝兴衰和万千子民的希望,背负着他身后所有弟兄的性命和希冀。
稍有不慎,他纵使万劫不复,也难以挽回,他怎么能冒险呢?
见周景珩不说话,谢疏桐也在意料之中,垂下眼问:“我厌倦官场的波云诡谲,厌倦皇族的明争暗斗,王爷若喜欢我,可愿为了我放弃权势富贵,陪我寄情山水?”
周景珩黝黑的眸子看着她,仍旧没有回答。
此刻的周景珩,没有资格说放弃,也不能说放弃,他早就是激流上的卒子,早无退路。
谢疏桐起身微微一笑,:“所以啊,王爷,不要说爱,你我只是利益牵扯,各取所需,或许王爷真的对我有过好感,但那丝好感在大是大非面前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你接近我,有你的打算,我没有拒绝,也有我的考量,既然如此,我们便是盟友,作为盟友,你想要借助谢家达成的任何事,只要不触及谢家的利益,我定会尽力。”
谢疏桐看了眼坐着的周景珩,院中灯火阑珊,他眼底却没有映出一丝光亮,神情平静得似是抽离了所有情绪,忽而无奈一笑,透出一丝丝无可诉说的疲惫。
“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要守护的人和事。你有,我也有,我们本来就累了,在盟友面前,也不必费心伪装什么了。”
正准备走,她似又想到什么,转身轻声道:“夫子说过,悟已往之不谏,往事随风灭,惨败枯枝终将消弭于曙光之畔,心向晨曦,身即黎明。”
谢疏桐走后,凌风走近,担忧问:“王爷,谢小姐可是猜到了什么?”
周景珩微微摇头:“不至于,她只是瞧出了我并不是真那么喜欢她罢了。”
周景珩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回味着她最后的话,唇角微勾。
悟已往之不谏……和许多年前一样话。
或许周景珩一直未发现,谢疏桐的话,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似绵绵细雨,一寸一寸的渗透。
不错,所谓的爱是假的,他需要为宋珏拉拢到谢家的支持。
但谢疏桐曾经给予过他片刻的温暖是真的,他的好感也是真的,所以他不能看着谢家真的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说到底,他们还是更基于自己利益的考量。
凌延匆匆走了进来,神情紧张,单膝跪地:“王爷。”凌风眼皮一跳,有着不好的预感。
凌延沉声道:“白枫大人的消息,让您尽快赶回,小主上的病情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周景珩起身,语气冰凉:“两个月,本王会解决这边的事。”
次日,谢疏桐于屋内发呆,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子。
云淡匆匆赶来,喘着气,声音着急:“小姐,夫人让你赶快到寿安堂去,说老夫人突然病了。”
谢疏桐细眉微皱:“祖母身子一向硬朗,好端端怎么病了?”云淡摇摇头:“寿安堂围了许多郎中,二小姐和二公子已经去了,小姐也赶快去了才是。”
寿安堂乌泱泱围了一群人,谢疏桐却瞧见了那么个不速之客,压下心中烦闷,对上何氏有些焦急的眼神。
何氏不安拉上谢疏桐的手:“怎么才来,你祖母她突然病重,却不知是不是我此番去祈福没成,真神给予的警示啊。”
何氏喃喃着阿弥陀佛,谢疏桐安抚了何氏,白芷若似是不经意般提起:“夫人何须忧心,大小姐不是已经替夫人去祈福了么?”
“听闻钟山寺最是灵验,只要诚心定然会……”
话还未说完,谢疏桐便凉凉地扫了一眼白芷若,眼神里充满威慑,后者抿了唇,不再说话。
谢疏桐还没说什么,谢容与便着急忙慌地维护了他的心肝,小声呵斥谢疏桐:“你何须对若儿那么大的敌意,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又没有说你什么,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谢疏桐被这番倒打一耙的语气给气到了,压下心中的火。
谢雨棠也来附和了谢容与一句:“是啊姐姐,你诚心去为家里祈了福,我们自然都知晓的。”
白芷若在他人家中,又是客人,何氏还在旁边,她也没蠢到该在此时和她过不去。
正在谢疏桐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郎中捋着胡须走出来,皱着眉头,连连摇着头。
何氏忙上前:“我家母亲如何了?”
郎中皱着眉:“老夫人的病极为古怪,摸着与正常人无异,却一直不得醒,我也束手无策啊。”
何氏听着身子踉跄了一下,看向谢容与:“阿垚,拿上你父亲的手令,递折子进宫,请太医来。”
谢容与正要走,便被谢疏桐叫住:“慢着!”云淡抬手将谢容与拦下。
谢容与不耐烦停下:“祖母病情严重,你拦我做什么。”
谢疏桐淡淡道:“圣上病重,你如何能见得到圣上?这折子自然是送到摄政王府去!”
经谢疏桐提醒,谢容与才敛了下脾气,却又马上皱起了眉头:“摄政王日理万机,父亲如今又不在京中,若是找不到王爷该如何?”
谢疏桐干脆上前,冷静的看着谢容与:“我去。”
众人闻言神色复杂,毕竟摄政王昨天晚上才在中秋夜宴上否认了和谢疏桐的关系。
如今这出,众人倒是猜不透这二人交情究竟有几分了。
白芷若也皱着眉,看来此事还是得和楚王说了才是。
谢疏桐怎么不知晓她的心思呢,可惜从惠阳那取得证据之后,她就再也没机会翻身了。
摄政王府外,谢疏桐敲响了王府的门,此番出来的是凌风,他恭恭敬敬地道:“谢小姐,王爷不在府中。”
谢疏桐皱眉:“他去哪了?”
凌风一脸为难:“属下无权告知王爷的行踪。”
谢疏桐闻言心下了然,一路到了欢云楼,欢云楼楼主早已得了上面的指示,自然也不会拦着谢疏桐。
谢疏桐进了内室,果不其然,周景珩和宋珏都在,却多了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一袭白衣,手执羽扇,转身后眉眼含笑,朝着她道:“小淼淼!”
谢疏桐眼里露出意外:“晏墨!”
周景珩语气凉凉:“二位认识?”
谢疏桐看了一眼倚在一旁,神情慵懒的周景珩。
“我和淼淼很早便相识了,谢夫人患有头疾,淼淼陪着她母亲来南山寻过医。”
宋珏微微一笑:“安世兄早有鬼针之名,不曾想竟然在如此早便显露神通。”晏墨摇着扇子,脸上不见一点谦虚之色,嘴上却道:“哪里哪里,还是子瑜这药王谷关门弟子的医术更胜一筹。”
谢疏桐瞧着这两人互相恭维着,下意识瞧了一眼周景珩,后者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下一肚子火。
安世,子瑜那是晏墨和宋珏的字,这两人都熟络成这般模样了?合着自己虽是同盟,却没什么知情权!
周景珩抬头对上谢疏桐的眼神,淡淡问:“你找本王?”
谢疏桐便坐到周景珩对面,将折子推了推,示意他看。
周景珩接过折子淡淡扫了一眼便道:“朱笔在王府中,本王如何批?”
瞧见谢疏桐愣了一下无措的模样 ,后者见状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宋珏忙接过折子看了一眼:“谢小姐稍安勿躁……”
可宋珏看见折子上请太医的内容,也收了声,自己那地位给自己请都够呛。
晏墨接过折子,笑着道:“我随你去看看便是了。”
谢疏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即起身欲走,却不料,身旁的周景珩也起了身。
谢疏桐扫了他一眼,后者神色淡淡,晏墨却调笑着说:“我如今名声可响啊,三王虎视眈眈要将我逮去做幕僚,此番入京,也只有是摄政王的人才能护得住我这个大才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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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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