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冷气清,想是要入冬的征兆,夜里格外地冷,时不时能感受到微弱的雨丝沁入脸上。
谢疏桐倚靠在窗前,秋词拿了狐裘,“小姐,天气冷了,关上窗吧。”她一边给谢疏桐一边披上狐裘一边说着:“如今老夫人余毒未清,夫人和二公子又还病着,这府里可就靠您维持着了,可切莫病了。”
“是啊,如今这府里,病的病,中毒的中毒,大堆补品等着,银子跟流水似的花出去。”谢疏桐漫不经心地说着。
秋词抬眼看了谢疏桐,“就算花的多,小姐不还是办的妥妥的?也没让哪处少了不是?”闻言,谢疏桐轻轻一笑:“说你傻呢,你家小姐又不会生钱,祖母抓着府中财政大权,我又去哪里变钱去?也只能委屈委屈他们这些病人了。”
秋词一愣,旋即瞪大双眼,“小姐……您难道……”谢疏桐轻轻瞥了她一眼。
“少打听主家是非,办好你的事。”
说着又吩咐了秋词,去取些点心来,待她走后,谢疏桐才起了身,抬手将秋词方才半掩上的窗又推了开,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令她皱了皱眉。
遂起身往后稍稍,下一秒,一抹修长的黑色的身影自窗外穿梭进屋。
周景珩站起身来,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那张绝美的脸,与常不同的,如今那张惊艳的脸上失了几分血色,略显苍白,星星点点的血迹飞溅到他的脸上,与那寒眸一衬,略显妖媚又极具疯感。
谢疏桐借着缃黄的烛光注意到他玄色的衣物上颜色略深的一处,又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引得皱了皱眉。
“你受伤了?”
周景珩走到一旁,淡淡道:“无妨,是子瑜被人盯上了,我去寻他时和探子打了个照面,为了不惹人注意,只能装作同样是楚王派来探查的。”
谢疏桐蹲下身在柜子里翻出药,“于是你就被他跟着到了楚王府,宋昀的王府戒备森严,你混进去想来是要脱层皮。”
周景珩轻轻一笑,对上她的目光:“还是女先生聪慧,本王大半夜将京城都跑了个遍,实在没命回到王府了,只能借谢大小姐廊前的树小栖了。”
见他还有心思贫,看来是无大碍的,谢疏桐白了一眼,将药膏推给他,却不料后者牵动伤口吃痛闷哼了声,旋即无奈一笑:“谢大小姐这是要公报私仇不成?”
谢疏桐将药放到一旁,“王爷和我什么仇。”
周景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真没有?”见谢疏桐捣鼓着手边的药没搭理他,他又懒懒地说了句:“本王还以为,谢小姐还在为公主找因本王你麻烦的事还怀恨在心,看来是本王小肚鸡肠了。”
不说还好,一说谢疏桐便来了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硬扯出一抹笑容,威胁道:“我劝王爷还是闭上嘴,否则连门口的树王爷恐怕都没有一席之地了。”
见她终于不再是那副黑着脸闷着口气的模样,周景珩低笑两声,笑着笑着便剧烈咳嗽起来,身子往前一倾,竟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这一遭给谢疏桐吓了一跳,竟这么不禁吓?顿时谢疏桐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你……你……”
周景珩勉强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脸上的笑容却维持不住了,露出了丝丝疲态,谢疏桐忙从一旁的丹色罐子中取出一颗药丸让他服下。
“这是止血的。”说着便要扶着他去榻上休息,周景珩却有些顾虑,“到底是个女儿家,若被人发现了,坏了你的名声。”
谢疏桐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终是小声嘀咕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你要是死在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周景珩躺下后,看着谢疏桐熟练地将纱布缠绕在他的手臂和肩膀,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她经常受伤?还是经常帮他人处理伤口?
门外传来云淡和秋词的声音,两人就这么急急地走进来。
床帘半掩,隐隐约约能瞧见榻上的两个人,偏寒风不作美,经窗而过微微扬起帘子些许。
哐!
秋词带来的点心摔倒在地。
“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谢疏桐语气不容置疑,两人匆匆下去。门外秋词还处于震惊中,眼睛眯了眯,脑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是个男子吗?
“云淡,你看见了吗?”
云淡见过周景珩,虽然没看清人,但是能进到这的,除了周景珩也没别人了,她强装镇定:“看见什么?小姐今天累着了,要提早歇了,你我就不必守着了。”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谢疏桐洗了洗手,看了眼榻上的周景珩,后者双眼紧闭,呼吸匀称,似是累极。
谢疏桐瞧得呆了,走近几步,目光描摹着他那俊秀的眉眼,此人,也只有此刻才瞧着不这么乖张,平日里若只瞧他那温文尔雅的笑,便容易被他那副肆意的模样骗了去,从而忘却他骨子里的狠戾。
忽然,周景珩双眼微微一睁,目光微寒,呼吸逐渐急躁起来,唇角微微一扬,语气微弱:“谢大小姐,看来……你有一个不大听话的下人呢。”
谢疏桐偏了偏头,目光看向门外,眼神逐渐黯淡,失望!
只听见木门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吱呀,谢疏桐顺势走至榻前,扑倒在周景珩身上,朗声道:“后日子时,我还在房中等你。”
少女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清新的,似雨后的栀子清香,又似雪后的松枝,沉静,又绵长。周景珩被她这一举动引得呼吸一滞,只听见不知从哪犄角嘎达传来的,有力的,砰砰,砰砰的声音。
“她走了。”周景珩低声着说。
谢疏桐从周景珩身上起来,忽又想起什么,压着声音焦急问:“没压着你伤口吧。”
周景珩扯出一抹笑容,打趣:“谢大小姐,这是又要算计谁?”
谢疏桐闻言轻哼,“算计?在这世家的大宅院里,不就是我算计算计你,你算计算计我?我从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敢把手伸到我这来,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至于那些算计不起的……”说着看向周景珩,哼笑一声:“只能掀桌了。”
周景珩轻笑一声,这是在说宋明裳呢。
这才是她的模样,骄傲,有一点倒是和他一样,就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最是睚眦必报。
次日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夹带着寒风走进阁内,桌上的香炉白烟缕缕,为了周景珩能睡着,谢疏桐翻出了压箱底的安神香,结果自己成了睡得最沉的那一个。
周景珩却仍是彻夜未眠,提防着有人再靠近,毕竟是个姑娘家,最是爱惜名声。
小姑娘在一旁床沿趴着睡得正香,露出姣好的侧颜,谢疏桐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能从她的眉眼之中瞧出一丝丝坚韧。
周景珩看了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起身将人抱起,却皱了皱眉,“学什么不好,竟是学京城里那些庸俗女子一般节食?抱着都硌手。”
替她掖好被子,驻足瞧了许久,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绪,却不知晓为何。
正午,楚王府中,宋明裳坐在宋昀对面,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喝了口茶后,淡淡皱了眉嗔怪:“皇兄啊,你当真是没落了,才几日竟喝这些我宫中下人都不喝的茶。”
宋昀淡淡道:“所以只能请裳儿相助了。”
宋小宝裳漫不经心将茶盏放回案上:“二皇兄没出息,不得父皇赏识,白得了中宫嫡子的名头,你虽是寄养在母后名下的,却能干的很,如今不过是些许挫折,便令你弯腰了不成。”
“说到底,你若是一早娶了谢氏女,得了谢家的支持,如今在这幽禁的,便是大皇兄了。”
砰!
宋昀怒拍了桌,不错,若是他娶了谢疏桐,何须受这些窝囊气?
“说白了,大皇兄有严氏和背后的将军府帮扶,你也该有一个贤内助了。”宋明裳提点着。
宋昀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疏桐?退而求其次?”
宋明裳微微一笑:“怎么可能,谢疏桐是你最好的选择,妹妹有一计,帮兄长解决此事,让谢疏桐不得不折服于皇兄脚下,届时,她只能求着嫁入王府。”
欢云楼。
宋珏替周景珩把着脉,又看了眼他胸前的伤势,“你都让人处理了,怎么不处理完?就包扎了手臂和肩膀,这胸前那么大一道口子,若非吃了上好的止血丹,只怕你已经血尽而亡了。”
周景珩目光淡了淡,唇角轻轻一扬,这一丝表情落在宋珏眸中,他温声道:“那个女子,聪明,有胆识,有个性,适合你。”
闻言,周景珩立即冷了语气:“我不喜欢她。”他和她才接触多久,哪里谈得上喜欢?
再说了!他还能喜欢吗?他是什么人?能随便喜欢吗?
可自己些许举动确实连他也不知为何,可他们才了解多久,有什么可值得他迷恋的,她漂亮吗?京城中有的是美艳的女子,她乖顺吗,可她脾气差得很,谁的面子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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