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坤前脚关上门,杰克和金妮就从窗帘后头飘了出来。
宋伊恩惊呼着从床上坐起来,“金妮!杰克!”
“嘿,伊恩!”小鬼们齐声说。
“你还好吗?”杰克坐到宋伊恩的床边,半个屁股坠入床垫里,床却没有一点凹陷。
金妮更守幽灵的本分,她飘到宋伊恩床头,倒吊着看他,金色的卷发一晃一晃。
“金妮……现在是晚上。”宋伊恩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吓到我了。”
金妮得逞地笑了,抱着兔子布偶,在空中旋转撒欢。
“你们去哪里了?”宋伊恩问。
“我们一直都在。”杰克说,“可只有在你内心感到安宁的时候,才能看见我们。我是指,在这个梦里。”
“你的信念很重要,伊恩。”金妮补充。
“什么意思?”宋伊恩偏了偏脑袋。
“你太恐惧,就无法看见我们。”金妮认真道。
“所以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宋伊恩恍然大悟。
“噢。”杰克看向别处,讪笑一下,“那倒没有。我们刚刚在这府邸里转悠,这儿可真大。”
“别闹了,伊恩,我们也有自己想做的事。难不成只做你的跟屁虫?”金妮眨巴眼睛。
“哦……哦,抱歉。”宋伊恩缩缩肩膀。
“如果我现在跳楼自杀,没死成的话也能醒过来吗?”宋伊恩看向一边的窗户。可说实话,他现在没有任何跳楼的决心。
“没死成就醒不了,你只会得个残疾的身体。”金妮轻描淡写地说。
宋伊恩打了个寒颤。
金妮戏谑地看着宋伊恩,全然没有一个孩童的天真,“说不定还会毁容哦。”
宋伊恩吓得当即捂住脸。
“我太了解他了。”金妮抛给杰克一个得意的眼神。
“放过伊恩吧,金妮。”杰克无奈地说。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宋伊恩把书搁到一边,捧起床头的热可可,这是俞景坤刚才带进来的,现在已经凉了。
“很显然,是你想要改写什么。”金妮耸耸肩。
“改写?”宋伊恩愣了,“什么?”
“命运。”金妮说。
“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伊恩。当然,我们也不能告诉你答案,你得自己发掘。”杰克严肃起来,“我只能告诉你,所有通过梦境改写前世命运的人,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强烈的意愿和信念。至于你们想改写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告诉你,你只能自己感受。”
“没人想把一样的人生重复过一遍。除非。”金妮缓缓笑了,充满怜悯,“剜心之悔。”
剜心之悔。
宋伊恩的心空了一拍。不知为何。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在梦里。”宋伊恩垂下眼眸,认真思考道:“难道他也要改写什么吗?”
“我想是的。”杰克说。
“前世的懊悔。”宋伊恩低喃,“可前世已经是过去了,我要怎么改写?”
“宇宙不存在时间,伊恩。过去、现在、未来,千千万万个你,都是一体的。”金妮说。
“我不明白。”宋伊恩困惑地皱眉。
金妮想了想,说:“过去可以被改变。因为不存在时间。”
宋伊恩更加困惑,“没有时间,这怎么可能?”
“你通过梦就可以回到前世,当然,也可以前往未来。在这里,你有触感,有情绪,你可以操控你的身体,做你想做的决定,就像重新活过一次一样。只要你做的决定和上一次不一样,命运就会改变,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切都会随之改变。这不能证明时间不存在吗?你好好想想。”金妮说得理所当然。
宋伊恩不说话了,他的脑子一团乱。
“好了,你现在和他说这些,他不能理解。”杰克用眼神示意金妮少说几句,而后慢条斯理道:“伊恩,你只需要知道,过去的你在向现在的你求救,你得帮你自己。如果你不改变过去,现在的你依然会重蹈覆辙。就像金妮说的,过去、现在、未来,是同一个你。”
如果不改变过去,现在也会重蹈覆辙。宋伊恩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他承认,他有点被吓到了。
没由来地,宋伊恩想到那些预言梦,想到那个被骗去俱乐部陪酒的噩梦。
……如果不改变过去,也无法改变现在和未来吗?
“我们会帮你的。”杰克投来坚定的目光。
“是的。这次,你有我们。”金妮飘到宋伊恩身边,“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
“谢谢,但……为、为什么?”宋伊恩既感动又疑惑,视线跟随金妮飘浮的动作而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金妮勾起笑容,“我们是家人。”
“你是说,前世吗?”宋伊恩不确信道。
“你已经学会举一反三了。”金妮欣慰地说。
“是的,有很多次轮回中,我们都是伙伴。但不是这一世。”杰克笑了笑。
宋伊恩震惊得说不出话。
“通过我们以往的经验,你落地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的哥哥,你的懊悔很可能和他有关。第一个见到的人很重要。你可以把这个当作你的切入点。”金妮认真分析道。
“以往的经验?”宋伊恩愣了愣。
“噢,别闹了,伊恩,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只负责过你这一个案子吗?”金妮笑着拍拍宋伊恩的胸脯,可惜她的手穿过了宋伊恩的身体,把人吓了个够呛。
“我们在做梦向导的工作。”杰克认真解释,“你说的那个也在这个梦里的朋友,应该也有一个向导负责他。很少有人在梦的循环里没有向导。”
“没有向导会怎么样?”宋伊恩感到好奇。
“会先吃点苦头。但梦工厂总会分配一个向导来的。”金妮躺着飘浮,像在空气中仰泳,“但没有向导的人,通常也很难看见向导。”
“为什么?”宋伊恩眨眨眼睛,“……不够安宁?”
“你可以这么理解。”金妮睨他一眼,“活在悲痛和恐惧中的人,是看不见向导的。”
“可这样的人不是更需要帮助吗?”宋伊恩皱起眉头。
“不,恰恰相反。连自己也不帮自己的人,是无法得到他人的帮助的。”杰克说。
“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金妮勾起嘴角,“为难自己,是最大的恶。”
杰克叹气,“真话总会激怒许多人,但事实是,人类的绝境大多都来源于自身的恐惧。”
宋伊恩听得聚精会神,一言不发,许久之后……“天!太帅了!”他惊叹,“所以你们不是鬼?”
说来丢人,宋伊恩曾经比谁都渴望超现实和魔法的存在,可随着年龄渐长,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科学现实的世界。因此,不论这个梦是真是假,在这里体会到的魔幻感觉都太令他兴奋了。
杰克一怔,笑着摇摇头,“你一点也没变,伊恩。”
“什么?”宋伊恩茫然。
“好了,现在得聊正事儿了,趁你还看得见我们。”金妮说。
宋伊恩若有所思,“所以,这是我的前世。我上辈子的事。原来我和我男朋友前世是兄弟?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金妮诧异,“你们是恋人?”
杰克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为什么亲他的嘴?”
宋伊恩点点头。
金妮和杰克面面相觑。
宋伊恩不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想到之前做的预言梦,也一并说给他们听,心想着或许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金妮显得相当困惑,犹豫不决道:“你知道吗?伊恩。通常,就如我刚才所说的,过去、现在、未来是并存的,你一直是你。也就是说,他也一直是他。如果未来的俞景坤爱上了你,那么现在这个,或许也是一样的。”
宋伊恩呆住了。
“慢着、慢着……”杰克的眉头紧锁,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所以,你和他都在做预言梦,你们都在梦见未来?”
金妮被点醒了,“噢……”她的神情变得严肃。
杰克与金妮再次对视,异口同声道:“……他是那个没有向导的人。”
“什么意思?”宋伊恩爬到床尾,离两只小鬼近些的位置。
金妮开始在空中踱步徘徊,“他已经做了那么久的预言梦,居然还是找不到修改梦境的入口,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向导。”
“没错。”杰克紧接着道,“伊恩,你记得吗?你在曾经的梦中总是无能为力,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举动,而这次不一样。”
宋伊恩的表情也变得严肃,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对。就是这样。”
“那是因为你正在寻找入口。通常,在你意识到这些梦的与众不同之后,入口就会打开,等你能看见向导之后……修改就开始了。”杰克的神情同样肃穆,“如果他早早意识到这是预言梦,却迟迟没有开始修改命运,意味着……他找不到入口。”
宋伊恩的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弱弱道:“他找不到入口……为什么?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找到的,朗瑟好像也不知道。”
“或许是他找不到他自己……”金妮意味深长地说,“我猜测?”
或许是他找不到他自己。
金妮的话云里雾里,可宋伊恩的心情却变得异常沉重。
辗转反侧了一夜,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勇敢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早晨睡醒,杰克和金妮都在,这让宋伊恩感觉好了不少。这是进步的开始,至少意味着他现在很‘安宁’,没有恐惧。
宋伊恩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洗漱更衣,前往那个压抑的餐厅——
这天早晨,宅里出了事。
听说昨天夜里九姨太太的宵夜里掺了砒霜,刚吃完没过一会儿,人就没了。
早餐照常进行着,大家伙都十分沉默。
宋伊恩注意到昨天那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姨太太不见了,昨天她领着的那个小男孩,今天是被女佣领到餐厅里的。
昨天才见过的鲜活的年轻人,今天就丧命黄泉,凶手或许就在这间餐厅里。
想到这一切,宋伊恩吓得魂飞魄散,愣是不敢动筷子了。
金妮在他背后小声说:“没人会给你下毒,放心吃吧。你又没有继承权,也不用争宠。”
“你的亲生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俞万连的大恩人,上流社会的很多家族都心知肚明。就是为了面子,也没人敢动你。”杰克安抚道,“何况俞万连非常迷信,因为你的生母能够通灵,他也一直把你当灵童看待。自从收养了你,俞家在上海滩投资的产业也蒸蒸日上,钱权两面开花,简直叱咤风云。谁要是杀了你,就等于杀了福星,没人敢这么做。放心吃吧。”
宋伊恩越听越迷惑,但既然金妮和杰克说他是安全的,他就安心动起筷子来。
在餐厅的俞景坤比其他时候看起来更吓人,面若寒冰,也不说话。
按理说,英俊美丽的人该是非常下饭的,宋伊恩曾经就很喜欢盯着俞景坤的脸看。可现在,在这餐厅里,每次不小心看见俞景坤的脸,宋伊恩的胃就无端被填充了三分。
再想到前两天挨的骂,宋伊恩更怕一旦和俞景坤对视,就又要挨训。
说起来……宋伊恩才在这儿呆了两天,就快忘了俞景坤温柔微笑的表情长什么样了。
没等宋伊恩吃完早餐,俞景坤就率先起身离开了。余人都齐刷刷站起来送他,宋伊恩也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
见俞景坤快要走出餐厅,宋伊恩终于惊醒,拿起桌上吃了一半的法棍就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宋伊恩拦在俞景坤跟前。
俞景坤往身后的餐厅看了一眼,“军营。”
说完,他绕开宋伊恩,继续往前走去。
生平第一次热脸贴冷屁,还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宋伊恩心里一阵酸疼。
“快跟上,伊恩。”金妮在宋伊恩耳边喃喃,“你得跟着他。”
“在这府邸里游手好闲可不会有任何进展。”杰克也附和道。
宋伊恩点点头,咬住嘴唇,小跑着跟上俞景坤,扯出一抹平时拿来哄妈妈的笑容,“我也想去。”
走出餐厅,俞景坤的脚步渐渐放慢。
“可以吗?”宋伊恩小心翼翼地问。
俞景坤瞥去余光,看见宋伊恩又期待又畏惧的眼神。
吓人。他想起来宋伊恩昨晚这么评价他。
“可以。”俞景坤说。
宋伊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终于啃了一口手里的法棍。
去军营的路上,想到九姨太太的事,宋伊恩还是一阵后怕。
在这里生存,也许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
过去的他究竟想要改写什么?
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如果改写不了,就会重蹈覆辙……
难不成那个被骗去陪酒的噩梦会变成真的吗?
为什么?
前世的他究竟做了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
难到他做坏事了吗?
宋伊恩越想越害怕,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这时,俞景坤冷不丁开口了。
“昨晚审问了后院,下毒的五姨娘暂时禁足了,等父亲回上海再发落。”
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冷冷的低音,宋伊恩被拉出思绪,打了个冷颤,“……啊?”
俞景坤凝神看着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哦哦。”宋伊恩擦去额头的虚汗。
空气凝固了几秒。
俞景坤抬手揉了揉宋伊恩的脑袋,“没事。”
宋伊恩抿起嘴唇,往俞景坤那儿挪了挪身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伊恩刚刚从早上的人命案中缓过来一点,又在军营看见几个因为犯错而被鞭打得皮开肉绽的士兵。
这个时代分明都引进了西装,他的房间几乎和现代无异,有马桶有浴缸……怎么还会如此草菅人命?
宋伊恩下意识拉住俞景坤的袖口,只敢低头看脚下的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臭味,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俞景坤始终用余光观察着宋伊恩,他记得宋伊恩上一次来这里是多年之前,从前一天夜里就吵闹着非要来,拒绝多次也无用。然而等他真的来了实地,此后就再也没有提出过要来了。
想到这里,俞景坤拍了拍宋伊恩的肩膀以示安抚。
在军营的一天度日如年,最绝望的是,宋伊恩又看不见杰克和金妮了。他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对着空气说:“金妮、杰克,你们如果在的话,别离开我,行吗?求求你们了。别离开我。”
没人回应。
宋伊恩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还在。
傍晚,他们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舞厅。宋伊恩以为俞景坤还有什么事要处理,没想到,直到进入舞厅的包厢,也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不过能有幸看看旧社会的舞厅,宋伊恩倒是觉得有点兴奋,他还是第一次坐在包厢里,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央的舞池。
过了几天没有手机的日子,即便是不爱听的歌,不爱看的舞蹈和美女,宋伊恩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一边看表演,他的嘴也没闲着,吃了晚餐又吃甜点,还开了香槟和红酒。这几天在梦里吃得倒是相当不错,还不用担心发胖或掉肌肉,真是美哉。
夜渐渐深了,舞池的表演也愈发露骨,宋伊恩看得是眉头越皱越紧。
台下的舞女跳着艳舞,宋伊恩一个纯种男同性恋实在无福消受,脸上写满了为难。
酒过三巡,他瞟了身旁的俞景坤一眼,心想着作为直男的俞景坤应该看得很起劲吧?
只见俞景坤低头翻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页,宋伊恩凑近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法语书?
“你在学法语?”宋伊恩在他耳边说。
“嗯。”俞景坤眼皮也不抬。
宋伊恩却醉醺醺地笑了。
他总算找到了一些熟悉的属于俞景坤的影子,一样的爱看书,一样的学习很多种语言。
开心过后,宋伊恩心里又萌生出思念和伤感。如果俞景坤也在这个梦里,他一定会觉得好受很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助。
“你不看表演吗?”宋伊恩挨着俞景坤坐下,酸溜溜道:“那个唱歌的美女很漂亮,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他说得极轻,羽毛似地挠着心,试探的意味那么明显,微颤的语调又像是在后怕什么。
俞景坤往台下看了一眼,厌恶一闪而过,目光又落回书上,“不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宋伊恩探着脑袋,仔细观察俞景坤的眼睛,仿佛深怕他说谎。
“上次说过了。”俞景坤轻描淡写道。
“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宋伊恩不高兴地说。
“嗯。”
“外貌呢?”
“无所谓。”
“……骗人。”
俞景坤终于抬起眼眸,只见宋伊恩雪白的脸上两片醉红,小猫眼水盈盈地望着自己,可爱极了。他背后的香槟已经空了一瓶。
“那你为什么要来舞厅?你就是想看美女。”宋伊恩带着哭腔说。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宋伊恩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俞景坤的眼神,也看不懂,只模糊瞧见过去了很久,俞景坤低下头继续看书,还翻了页纸。
“你就是想看美女!!”宋伊恩生气地推了推他。
“你不想看了就回家吧。”俞景坤平静地说。
宋伊恩只觉得难以呼吸,无声落下好几颗眼泪,大发脾气,“等我醒了,我就要和你分手!!”
俞景坤看向宋伊恩,蹙起了眉头。
“我要和你分手……”宋伊恩抽抽噎噎地说,“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喜欢你了,你求我,我也不理你了……”
包间里只有宋伊恩的哭声,久久得不到俞景坤的回应。
宋伊恩更加感到崩溃,大喊:“你说话啊!”
“你冷静一点!”俞景坤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宋伊恩被吓得一顿,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视线变得清晰了,他看清了俞景坤的表情——低压着眉,那样不悦、那样冷漠、那样陌生。
片刻沉默之后,他转身跑出了包间。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大厅走着,宋伊恩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想给妈妈或朋友打个电话,连个手机也没有。他在这个梦里停留了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究竟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
“金妮,你在吗?杰克,你在吗?”宋伊恩崩溃地喃喃着,泪水又溢满了眼眶。
越是焦急,就越是看不见他的伙伴们。宋伊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闹脾气甩开了俞景坤,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怎么回那个府邸……他到底要改写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呢?
“伊恩?”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宋伊恩,他猛地抬头,迎面看见了朗瑟的脸。
“……朗瑟?”宋伊恩得救般睁大了双眼,泪水紧接着流落。
朗瑟愕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想醒过来,我没办法呆在这里了,我受不了了。”宋伊恩抓住朗瑟的胳膊,低下头啜泣不止,“我想醒过来,我想醒过来。”
朗瑟沉了口气,拍了拍宋伊恩的肩膀说:“伊恩,你先别急。别在公众场合这么做。”他嗅到宋伊恩身上的酒气,“你喝醉了?”
宋伊恩泣不成声地说了些什么,朗瑟一个字也没听懂。
“伊恩,你别着急,我们会有办法的。但你先忍耐一下,别在这儿哭,好吗?”朗瑟温柔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醒来的。”
宋伊恩终于听进去了,他抬起头,余光看见路过的几个外国客人朝他们这儿投来目光。
朗瑟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宋伊恩的脸。
“我不想去那个家里。”宋伊恩鼻音浓重地说,“我可以去你那儿吗?”
“当然,但是你先等我一下。”朗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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