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拍摄如期进行。再次在工作场合见面,两人都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只是这素养里,淬着冰。
罗颀是绝对的项目主导。她与摄影师沟通镜头,与场地协调时间,与林老师确认糕点摆放的细节,指令清晰,态度果决。她不再有任何面对吴昱晨时的私人情绪,甚至连之前那点为了维持表面和平而刻意表现的客气都省去了。她彻底将他视为一个需要被满足的“甲方代表”,态度疏离、高效,且不带任何多余温度。
她的指令通过耳麦清晰传出,语速快而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吴昱晨站在监视器后方,沉默地看着。他看不懂那些专业参数,但他能看懂她的状态——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散发着绝对权威的专注。她与团队沟通时,偶尔会因为某个细节不够完美而微微蹙眉,那蹙眉里没有任何小心翼翼,只有对专业极致的追求。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罗颀身上。
他看着她利落地穿梭在片场,对每个环节下达指令,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与记忆中那个连点菜都要看他眼色的女孩判若两人。他看着她与摄影师讨论时,指尖在样片上快速划过,阐述观点时眼神锐利——这种锐利,从未对他展露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一次休息间隙,罗颀与摄影师一同在监视器前回看刚拍好的样片,讨论着一个镜头的转换问题。她的侧脸在屏幕的微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偶尔微蹙的眉头,都带着一种吸引人的力量。
吴昱晨站在几步之外,本该将注意力放在画面中他母亲制作的糕点上,这是他在此的唯一理由。
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久久停留在罗颀映着屏幕光芒的瞳孔上,停留在她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
他似乎在确认,确认她是否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已将他彻底从她的世界剥离;又像是在衡量,这个冰冷、高效、仿佛无懈可击的罗颀,与他那句“消遣”之间,究竟构成了怎样一种讽刺的对比。
“罗总监,吴先生,我们准备下一场了。”场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罗颀立刻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投入工作,自始至终,没有向吴昱晨的方向投去一瞥。
吴昱晨站在原地,缓缓将目光从她背影上移开,重新投向监视器屏幕。屏幕上,精致的糕点栩栩如生,但他脑海中盘桓的,却是刚才那双映着光、却冷得像冰湖一样的眼睛。
他成功地用冷漠回应了她的划清界限,他维持了自己的骄傲和掌控感。但为什么,当她如此彻底地、成功地将他视作虚无时,他心底那片空茫的失落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荒野上的雪,越积越厚?
拍摄进行到中途,进入休息时间。罗颀终于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稍作抽离,走到监视器前回放刚才的片段,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太阳穴。
"小罗啊,辛苦了。"林老师端着一碟刚出炉、香气四溢的糕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真诚的赞赏。"我看你神经绷得太紧了,尝尝这个新口味,放松一下。"
"林老师,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罗颀立刻起身,双手接过,语气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昱晨,"林老师转向不远处的儿子,语气自然却不容拒绝,"小罗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你去帮忙拿一下保温壶,里面是我带来的参茶,提神最好。"
吴昱晨顿了一下。在母亲温和却坚持的目光下,他无法拒绝。他沉默地走过去,拿起那个精致的保温壶,递向罗颀。
"谢谢。"罗颀接过,低声道谢,依旧没有看他。她拧开壶盖,氤氲的热气带着参茶特有的苦香弥漫开来,她小口啜饮着,借此避开更多的交流。
这话给了吴昱晨一个台阶,也给了他一个无法推脱的任务。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口,且不会显得突兀的话题。他看向罗颀,目光落在她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稳:
"A区高台的安全措施,最终确认过了吗?"
罗颀放下保温壶,抬眼看他,眼神同样是纯粹的工作交流:"全部确认过三遍,承重测试和人员安全绳都符合最高标准。吴总可以亲自检查。"
"嗯。"他应了一声,"我会留意。"
对话到此为止,干瘪,生硬,却是在林老师母和林梓淇的努力下,冰封关系中的第一道裂痕。它建立在外部干预和共同的工作目标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吴昱晨转身,走向A区高台的方向。母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的目光扫过钢架结构的每一个连接点,检查着安全绳的扣锁。他的动作很仔细,仿佛这不仅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嘱托,更是为了……验证她所说的"最高标准"是否真的无懈可击。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正在与摄影师激烈讨论的身影。她微微仰着头,手指在分镜稿上快速点着,专注的侧脸在摄影棚巨大的照明下,仿佛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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