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愿你
清晨的南关一中被薄雾笼罩，教学楼前的紫藤花廊正簌簌落着淡紫色花瓣。
裴沐雨踩着铃声冲进校门，校服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
潇茸倚在传达室门口，指尖转着摩托车钥匙，眼尾扫过他泛红的耳尖：“小哭包，跑这么急，怕哥抢你早餐？”
裴沐雨白他一眼，却在路过时被塞进个纸袋——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饭团。
这是校门口阿婆的手艺，他昨天随意提过一次，没想到这人居然记住了。
吃饭时间到了，在食堂的不锈钢餐盘碰撞声中，杨鸣飞端着餐盘挤到裴沐雨身边。
盘子里堆成小山的糖醋排骨晃得人眼花：“裴哥，尝尝新出的糖醋排骨！昨天林冠吃了三碗饭，现在还在操场消食呢！”
“得了吧你，”林冠捂着肚子坐下，筷子却精准戳向潇茸碗里的流心煎蛋。
“昨天老王查寝，你偷藏的辣条被没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战斗力？”杨鸣飞继续对着林冠打趣道。
潇茸懒洋洋用勺子挡住他的筷子：“这位同学，觊觎校霸的早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忽然把煎蛋分成两半，其中一半推到裴沐雨面前。
裴沐雨挑眉：“校霸的怜悯？”
“不，”潇茸咬着勺子笑，小声的说，“是哥哥的关爱。”
裴沐雨撸起袖子就准备打人，却被旁边两人拦住了。
“潇哥这是说了什么，裴你这么生气啊？”杨鸣飞立马放下正在干饭的筷子，把裴沐雨拽着坐了下来。
裴沐雨不做理会，不过瞪了潇茸一眼。
食堂广播突然响起老王的魔性笑声：“同学们！本周食堂推出‘学霸套餐’——蓝莓山药配核桃露，补脑又美容！另外特别警告潇茸同学，禁止用糖醋排骨去跟其他同学兑换游戏皮肤！”
潇茸听后尴尬的笑了笑，除了裴沐雨抿了抿嘴外，周围几人还有整个食堂的人都开始大笑。
全场哄笑中，裴沐雨看见邻桌的章诗雯正对着数学卷子啃玉米，笔尖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
她是年级公认的“行走的题库”，据说能一边吃麻辣香锅一边解导数题，上周还把物理竞赛题改编成了rap。
高二三班的教室永远热闹得像菜市场。
当老王抱着作业本走进来时，潇茸正站在课桌上给裴沐雨递纸巾。
前者被林冠的恶作剧笔芯溅了一身，此刻正攥着钢笔追杀某人。
“都坐下！”老王敲了敲黑板，地中海发型在阳光下反光，“今天讲立体几何，先看这道题……”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全班齐刷刷转头，只见隔壁班的“飞毛腿”李浩然正抱着作业本狂奔。
他是体育特长生，据说曾在课间十分钟内从教学楼跑到食堂买了六个冰淇淋，回来时雪糕都没化。
“说到重点了！”老王用三角尺敲了敲黑板，“这道题的关键是辅助线……潇茸！你又在用手机查答案？”
潇茸无辜摊手：“老师，我在给裴沐雨查资料。”
“那也不行，下次上课玩手机，你手机就给我交上来！”老王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吼道，头顶仅剩的那几根头发好像都要飞起来了。
裴沐雨咬牙，低声地说：“我谢谢你啊。”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压抑的笑声。
裴沐雨回头，看见“睡神”陈墨正把课本立在课桌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这位仁兄能在任何场合睡着——包括上周的校运会，他居然在观众席上梦见自己拿了八百米冠军，醒来时还对着空气喊“冲线了”。
放学后的篮球场永远是修罗场。
潇茸单手扣篮时，裴沐雨正倚在观众席上喝可乐，目光不经意扫过记分牌。
高二三班对高三五班，六个球算赢，现在已经二比四了，比分悬殊。
“裴哥！传球！”杨鸣飞挥着手，球衣后背印着“潇哥后援会1号”。
自从上次打架事件后，他彻底成了潇茸的迷弟，连书包拉链上都挂着潇茸送的骷髅头挂件。
忽然，场外传来惊呼。
裴沐雨抬头，看见章诗雯抱着一叠作业本路过，被篮球砸中了脑袋。
作业本撒了一地，她却不慌不忙蹲下身，边捡纸边在试卷背面写起了公式。
“没事吧？”潇茸跳下来，伸手替她捡作业本。
章诗雯推了推眼镜：“潇同学，根据动量守恒定律，刚才那颗篮球的冲击力相当于——”
“得，您继续算，”潇茸举手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吗？”
裴沐雨看着这幕，忽然想起早上在食堂。
章诗雯曾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潇茸上周给你买饭团时，在阿婆那儿排了二十分钟队，脚都站麻了。”
夕阳把篮球架的影子拉得老长。
裴沐雨擦着汗走向更衣室，听见身后传来潇茸的声音：“喂，小哭包，明天周末，要不要去电玩城？哥带你赢个巨型熊娃娃。”
“不去。”裴沐雨头也不回，却在拐角处勾起唇角。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新贴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海报被风吹得轻晃，潇茸的名字赫然在列。
旁边是裴沐雨去年获得的“数学奥赛一等奖”奖状，不知被谁用荧光笔圈了个爱心。
暮色漫过教学楼尖顶时，潇茸忽然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刚才在球场许了个愿，猜猜我许了什么愿？”
裴沐雨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愿世界和平？”
“错，”潇茸的声音混着汗水的咸涩，“愿我的小哭包，永远不用在桥洞下躲雨。”
风卷起紫藤花落在两人发间。
远处传来食堂阿婆的叫卖声，还有陈墨迷糊的梦呓：“汉堡...加双倍芝士...”
裴沐雨忽然转身，认真望着潇茸的眼睛：“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叫我小哭包了。”
“知道了，但我还是不会改，”潇茸伸手替他拂去头发上的花瓣，指尖触碰到他的耳尖，“你永远是我的小哭包。”
晚自习的铃声忽然响起。
两人相视而笑，在漫天霞光中朝着教室跑去。
走廊两侧的橱窗里，历届学生的照片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唯有此刻的少年们，像两簇跳动的火焰，在青春的纸页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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