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星系,阿尔玛-II大型补给枢纽。
“非常抱歉,长官现时正忙…请容我向他汇报一二,麻烦您们在此稍候。”
雷伊·霍尔叹了口气,知道自家恋爱脑的长官现在大概率是在同塔兰阁下煲光脑全息粥。虽说‘每日一面’对即将步入婚配殿堂的雌虫来说很正常,但阿德文的情况明显更加严峻。除了必需的任务外,他几乎分分秒秒都离不开他的雄虫未婚夫!
好吧…雷伊承认塔兰阁下确实很有魅力,但改变一位西区总指挥官什么的也未免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阿德文·克劳伦斯从不会懈怠军情,副官雷伊一直如此认为。
雷伊是在军校时认识对方的,他自认了解上司不亚于任何虫,包括塔兰阁下。那时阿德文刚刚崭露头角,这只S级雌虫是军部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他足够优秀也足够强大,且对于未来有着明确的目标规划,这也是雷伊选择成为阿德文副官的原因。然而,这样一位英明了小半辈子的军雌竟然在不久前的虫洞突袭中险些失手,理由是他的未来雄主突然撒娇称想吃他亲手做的慕斯蛋糕!
雷伊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有军雌将其解释为正常的、单身久了的痴雌行为,但雷伊却依然秉持怀疑的态度。他总觉得自家长官近日在与“塔兰阁下”有关的事情上有些昏过了头,变得不像曾经的阿德文·克劳伦斯了。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跟顶头上司吐槽,小命要紧,毕竟那可是总指挥官追求多年的未婚夫呀!
军雌满脸菜色的敲了敲阿德文紧闭的大门,祈祷暴躁的雌虫不会直接用声子光弹射穿自己的脑壳。
呼…虫神保佑啊…
“长官,有虫找!”
“……滚。”
果然。
雷伊鼓起勇气再度敲门,“是东区总指挥官翁戈尔上将与另一位雄虫阁下,他们就在休憩区等待见您。”
“翁戈尔上将说无论如何您今日务必与他见面!”
“他有急事和您商议,很急,非常急!!!”
“汇报完毕,请指示。”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雷伊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在S级的威压下尽量不要发抖。大概过了三十星秒,他听见阿德文踱步的声音。
雌虫一把拉开大门,脾气臭臭的,忽高忽低的信息素证明了不久前被虫打断的一桩好事。
阿德文咬牙切齿地说:“他最好真有急事…”
“长官,您先收一收黑色虫纹。”
两个有着打架前科的大佬见面怎么看怎么危险,副官雷伊果断命令医雌随时待命已备不时之需。
求求了,千万别打起来。
好不容易建成一个两军通用的补给枢纽,拜托您们珍惜点儿吧!
……
哈伯恩教授喝完热饮,他看了眼桑提斯,重复道:“不要和他发生冲突。”
雌虫点头,嘴唇抿得很紧。为了防止情绪上头一拳锤扁克劳伦斯,他特意打了管军用强效镇定剂。
桑提斯将刘海儿捋至脑后,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默念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不是来…
……吵架的。
姗姗来迟的阿德文露出不耐的神色,问:“有事?呵,你该不会是来阻止我嫁入翁戈尔府的吧。”
“……”
“晚了,塔兰已经同意了。”
“……”
桑提斯紧了紧拳头,对方的第一句话便差点令他破功,雌虫用了十成十的气力压下心中的暴戾。他一字一顿:“我是来告诉你,和你谈情说爱的那个虫,是个赝品。”
“他是假的。”
“他不是塔兰。”
“……”
金发雌虫仿佛突然听不懂虫语似的卡壳愣住,然后皱紧眉头:“桑提斯·翁戈尔,你在开哪门子的星际玩笑?什么假的真的…”
“如果他是假的,那真塔兰到哪里去了?”
“你骗虫也不打草稿,当随便一条星网段子就能让我信服。”
“实在太可笑了…”
桑提斯骤然爆发道:“可笑的是你!!!”
“你这个无耻的信息素奴隶!”
他攥紧了阿德文的领口,青筋暴起:“你连塔兰都辨不出来,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恬不知耻的追求。”
“你的脑子是塞满了虫屎吗?!”
一股毫无预兆的恐慌涌上了阿德文的心头,他来不及思索更多便嘴硬反驳道:“你他雌的是嫉妒疯了才胡编乱造吧!无法成为塔兰的雌君,永远只能做他的哥哥。说什么塔兰是个赝品…可他的容貌、举止、信息素又有哪里不像塔兰?”
“他就是塔兰,这点无需质疑。”
挑衅的雌虫信息素填满了整间休憩室,此刻任何举动都似点燃引线的火星子,只待挑起一场燎原的烈火。
阿德文与桑提斯相互僵持,两虫眼部虫化,深色虫纹像活物一样蔓延至他们的四肢与脸颊,显得异常可怖。
大战一触即发。
哈伯恩艰难的喘了几口气,他压住咳嗽,大声说:“不要动手!咳咳咳…请你们冷静!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只雄虫不是塔兰。”
“至于克劳伦斯上将,你的病情可能与定向诱导剂有关。”
“我代表塔兰而来,如果你真的爱他、在乎他,就请一定要听完我说的话!”
“这是一个持续百年的阴谋,三百星年,不,至少四百星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我们都是它的受害者……”
哈伯恩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休憩室内静到能听见雌虫的心跳声。
阿德文已然惨白了脸,他松开皱巴巴的军装领口,仿佛室内稀薄的空气令虫无法呼吸一样大张口鼻。军雌璀璨的金发逐渐黯淡,他缓缓滑落在地,身上还有尚未褪去的黑色虫纹。
雌虫断断续续:“…你…你说的…都是…”
“都是真的。”哈伯恩阖眸肯定,“向虫神起誓,如有半句虚言,我便不得善终。”
桑提斯沉默地听完了雄虫的讲述,相比第一次听闻时他已冷静了许多,军雌木然道:“我查验过他们的基因。”
“塔兰患有基因衰退,他并非衰退至B级,而是因为那只虫的基因等级仅为B级。”
“他们不同、不一样。”
桑提斯闭了闭眼,“我早该发现的。”
“可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多相似之处…..”阿德文回忆数月来与雄虫相处的一点一滴,现实与虚幻的痛苦对比几乎将他割裂,“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真的很爱他…”
“哈伯恩教授,我真的很爱塔兰。”
阿德文笑了下,眼角溢出了泪:“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甚至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欢与厌恶。”
“你却告诉我他不是塔兰……”
哈伯恩无法安慰对方,不去怨忿已是最大的仁慈,他只干巴巴地说需要阿德文的血液样本。
“我能看看您所说的《关于雌虫的定向诱导剂》的研究吗?”
“当然。”
绝密文件的每一页都是用无数血腥实验堆凑起来的,成千上万的雌虫在实验中死去,未被记录在案的情况只会更多。
“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位成功实现诱导的S级雌虫。”
哈伯恩若有所思:“大许因为这只虫的信息素与塔兰同源,你对信息素诱导者存在一定的感情基础…”
哈,一定的感情基础。
阿德文唏嘘自嘲,哈伯恩的判断无异于一计响亮的耳光,使他跌入山谷,从天堂直到地狱。
“我的血液检测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最迟三日后。”
军雌僵硬的鞠躬道谢:“多谢您。”
他把目光移向另一只雌虫:“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配追求塔兰。”
阿德文苦笑:“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塔兰从未同意与我婚配。”
“我爱错了虫,给错了情…”
“沦为阴谋家喜闻乐见的笑柄。”
这番话倒依稀可见几分雌虫以前的风采,阿德文·克劳伦斯不是畏惧失败之徒,贵族的矜持没有使他继续嘴硬下去,相反,他勇于承认不足,并懂得积极改正。
“你一定正在寻找塔兰…”阿德文敛眉正色:“我会继续与这只复制品保持联络,在找到关键证据前,翁戈尔上将,希望你能及时同我信息共享。”
“。”
“哈伯恩教授,如果存在定向诱导剂的可能,我大许猜到了污染源头是什么。”
“….”桑提斯淡淡道:“是军用特级抑制剂。”
阿德文点头,两只雌虫从未如此和谐相处过。
“来自生命研究所的特供消耗品。”雌虫的瞳孔染上了无情的黑,“至于法兰瑟,把他交给我调查吧,以及那些皇室秘闻。”
“在西部军区的管辖范畴内,你可以随意调动任何武力协助寻找塔兰。”
“要快些找到他…”
军区与姓氏将他们分裂,每只虫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孤军奋战。
这才是真正的星网段子——阿德文与桑提斯第一次在就塔兰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共识。
至此,整个宇宙都在寻找失联的雄虫。
我的挚爱啊,你究竟身在何处。
……
雨夜,帝星之巢。
闪电劈过天空,堪堪避开了庭院里的高大树木。
轰隆——雪白的光穿透纱帘,打搅了专心致志阅读的雄虫。安阁下不经意地向窗外望去,旋即大惊失色。
格莱?!
他立刻奔下楼迎接雨中伫立的雌虫。
“为什么不穿防护服?淋了这么久的雨。”安阁下心疼的吩咐侍从取来毛毯,嘟囔:“也不告诉我。”
雨滴顺着格莱德温的发梢不断流淌,他浑身都浸满了水,黑漆漆的军装和神情一样肃穆。雌虫仅一眼便发消了侍从试图擦拭的动作,最终落脚在了安阁下宽敞的书房。
“喝杯热茶吧,这是你雌父最喜欢的味道。”
格莱德温动了动唇,沉默地接过了茶杯。
安阁下细细打量雌虫罕见的失礼行为,须臾道:“格莱,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说吧,不过我不能保证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格莱德温极慢极慢的抬头,似乎只是陈述事实:“您知道塔兰阁下的下落。”
“……什么…”安阁下开始快速眨眼:“怎么这么问?塔兰就在帝星。”
像是没有听懂雄虫的回答,格莱德温自顾自道:“塔兰阁下的失踪和先前的消失案例脱不了干系,有虫利用他们从事某种基因研究。”
安阁下愣了会儿,笑道:“哦格莱,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哪有虫敢对阁下下手。”
“是吗?”
格莱德温定定的看向养尊处优的皇室虫,任凭失望之云肆意笼罩。他曾设想过来自雄父的欺骗,可格莱德温一直安慰自己那是与违心派利益冲突的无奈之举,而不是如今这般的蓄意隐瞒。
倘若他掩耳盗铃般不闻不问,又将被欺骗到几时?是否等到塔兰死去、恒星陨落,他也无法知晓谜底所在?
我只想再见塔兰一面。
想看他平安健□□活美满。
格莱德温:“您与虫帝罗兹·法拉多·纳亚育有一只罹患基因疾病的雄虫,名唤托依弗·凯尔,基因等级S级,诞生于星历4060年冬纪元的第三日。”
“近亲结合的基因病症无法根治,雄虫凯尔注定只能依靠基因修复剂维持生命。”
“与皇室合作的基因专家是雌虫法兰瑟·奎林,就职于帝星生命研究所,也是您现任雌君的同父胞弟。”
“他担任了救治托依弗行动的主要负责虫。”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格莱德温冷淡道:“您即将启程前往中立医疗星探望这位私生子。”
“我的总结还算全面吧,雄、父?”
又是一道闪电滑落,安阁下嘴唇哆嗦,指尖不自觉地扣紧发白。
“……格莱,我很抱歉。”
雌虫摇了摇头,“这不是您的错,您为保护我已经付出了太多。”
这副理解的模样反而更令雄虫感到无地自容。
“格莱、格莱!”安阁下崩溃的抓住格莱德温:“你要相信我,我爱的虫一直是你的雌父。”
“…我相信您。”
格莱德温微微叹气:“我并不恼怒于您在这一事情上欺骗了我。”
格外善解虫意的格莱德温让安阁下泪流满面:“格莱,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雌虫微微一笑。
“但我不会原谅——您选择隐瞒皇室主导的基因实验。”
“您是雄保会的理事,保护雄虫是您毕生的事业。”
“您成立了违心派,因为皇室的言行与普通虫民所求背道而驰——您也曾想着为底层虫们发声。”
“您是云端上的虫,却爱上了平民出身的雌虫。”
“安阁下,您本可成为虫族历史上最璀璨的明珠。”
“但如今的您却与皇室为伍,”格莱德温顿了顿,淡淡的嘲讽道:“哈,您的姓氏的确是法拉多,您生于皇室。”
“这未尝不是一种归宿。”
……
侍从不明白安阁下为什么掩面痛哭,书房的落地窗碎裂了满地,雨水打湿了雄虫精心养护的书籍。
安·法拉多·纳亚呆坐在一片狼藉里,失魂落魄的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
以下节选自阿德文手札。
“4085.2-77,
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即使是虫神也无法赐予我怜悯。迟来的悔恨之情毫无用处,我甚至不知该用什么面目再见塔兰。
心爱的塔兰,那些渣滓怎么敢将您拖入黑夜。
(一行用力划掉的字)
倘若目前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我掌握的证据足以摧毁这个帝国。
——那就让法拉多成为历史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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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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