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神新历166年4月6日18:09:01,帝国开发研究属星,研究院给厄敏多·雪莱分配的家属领地。
好冷......
雄父,我好冷......
爱因仿佛置身于没有下落终点的九幽寒潭,跌入更深的黑暗,冰冷的潮水挤压他的肺腑和四肢,就连指尖都冻得发麻发痛。
“咳咳!”
尤其是当病床上面容虚弱、过分消瘦的男人捂着嘴巴,又咳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染红洁白的衬衣后,站在床边的爱因神色怔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爱因,别害怕,过来。”
林无音熟练又淡定地拭去唇角的血线,将染血的帕子随意塞到枕头下面,目光温和又包容地朝门口脸色煞白的少年看去。
不同于男人病态虚弱的面孔,那双黑眸永远都是温润包容的,仿佛藏着整个温暖的春日,被目光投射到的爱因,冰冷的四肢开始回暖,恐惧开始消散。
“让雄父看看你。”
男人虚弱的嗓音刚落,爱因一把丢下手里拿着的一朵颤巍巍的太阳花,扑向病床,执起那只皮薄嶙峋的手,都不敢用力去握。
“雄父!”爱因语无伦次道:“我,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等爱因转身,一只微凉瘦弱的手死死握住他的胳膊,像是冰冷的钳子,传递过来心惊的力度。
“爱因,别害怕,生老病死不过是世间运行的法则,生命正是因为有限,才会格外绚烂......”
林无音的眸光很亮,甚至透露出生机勃勃的亮光:
“从你每日都来看望我就该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就算医生过来也药石罔效,最后一次......你陪雄父说说话吧。”
爱因模模糊糊有直觉,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是生命赐予的临终关怀,又像最后的温柔,就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虽然短暂,但璀璨夺目。
但他不愿接受。
“不,这不是最后一次,”
爱因嗓音颤抖。
可当对上那双温和有力,仿佛能看进你灵魂深处的眼眸,逃避的话止住了,爱因听到自己堪称冷静的嗓音,他感觉自己一瞬间长大了,又快要失去什么。
“好,雄父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林无音温柔的目光飘渺一瞬,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他说:“爱因,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是,甚至精神紊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你现在置身何处?
爱因应该怀疑林无音开始神志不清,说的话也不能尽信,可他只是寻常耐心道:“嗯,我相信。”
这才对,
雄父是独一无二的,
他和这个世界上的雄虫截然不同,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无音继续道:“我的家乡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爱因心口一酸:“雄父是想要回自己的家乡吗?”
仔细想来,在爱因的记忆中,自己的雄父好像总是龟缩在家里,没有社交、没有亲朋、没有工作、没有玩乐......
因为那只虫子不许林无音出门,说什么外面的世界对雄虫而言很危险。
于是林无音就成了笼子里的鸟儿,只等着某只虫想起,才过来看看。
可过去,这只鸟儿在笼子里还能歌唱出美妙的乐曲,可林无音的身体急转直下后,力气也变小了,连小提琴都拉奏不了。
于是这把小提琴就到了爱因的手里,爱因会拉给林无音听。
也只有这一刻,爱因能感觉到雄父是真心愉悦的,放松的。
可爱因长大了,身为一只雄虫,必须要去接受帝国的贵族教育,上专为雄虫设立的帝国雄虫贵族学院,学习基础的理论知识、宇宙古历、虫族文明、繁衍伦理、星舰机甲、星体研究......
学校会设立许多课程,从天文到物化、从古历到社科,当然这些繁重艰深的课程并不会强制雄虫学习,但因为雄虫这一稀有尊贵的身份,所有的课程都会按照精英等级提供。
当他意识到林无音的身体急转直下后,爱因不想去上学。
他曾提议上家庭学校,这并不少见,许多家族为了雄虫的安全,或者说为了更好的掌控雄虫,也为了避免雄虫被外面的雌虫给勾引,都选择聘用家庭教师给雄虫授课。
可林无音却说:
“爱因,雄父是没得选,你替雄父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于是爱因去了,但很快他发现这个世界也就这样。
雄虫高傲又虚伪、雌虫卑微又残忍,他们的灵魂破碎又濒临绝望,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每天陪着林无音说说话,拉拉琴来的轻松愉快。
这个残酷又真实,破灭又美丽的世界。
爱因是被林无音带大的,从一颗蛋开始,他就能感受到外界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会给自己唱歌,会用轻柔的手掌心捧着自己,和自己说话,带着自己晒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每天雷打不动的陪伴自己、照顾自己、亲昵自己,向自己叙说生命中的细微小事,有开心的、困惑的、不解的、懊恼的,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期待。
爱因知道,他因爱而生。
自幼便被爱包围,他在爱中成长,在爱中降生。
可爱恨一体两面,因为深刻感知到爱是什么样子,与之相对,当爱有多美好,恨也随之而生。
“我回不去自己的家乡了......”
“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但因为你们......我稍微接受了这个世界,在这里有了一个精神锚点。”
“这里是我和......”
林无音已经开始意识不清,他的瞳孔开始发散,不知含着怎样的情绪,呢喃着一个名字:
“厄敏多的家......”
当听到这个无意识的呢喃,爱因瞳孔骤缩,双拳握紧,骨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苦笑道:
“雄父,为什么到此时此刻,你依旧念着他?”
“明明那个虫子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这半年来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实验,从未看望过你!”
可林无音听不见,他只是虚虚看向床前,慢慢伸出手抚摸模糊的影子。
真要说的话,爱因的五官和轮廓其实更像他的雌父,一头雪白柔软的发丝,冷冽精致的五官,总是带着疏冷的气质。
浑身都是冰冷的,唯有一双温润的黑眸继承自林无音。
“厄敏多......”
林无音将爱因看成了厄敏多·雪莱,他苍白染血的唇翕动道:
“你说等我的身体转好,我们就再去北极星看雪,我感觉......我快好了......”
“我们一起去看春雪吧?”
爱因神情痛苦,眼眶泛红,目光略带怒意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心口绞痛到表情扭曲,他很愤怒,有对林无音的痴心,他很愤怒,有对厄敏多的无情。
可当看到那双微微水润、闪烁光点的黑眸,一切难言的情绪都变为坚定的一句:
“雄父,等我,”
“我去把那只虫子给你带回来!”
爱因泛红的眼眶冷冽,目光瞬间坚定,他转身朝外面奔跑,一路出了庭院,甚至不顾家族配给保护自己安全的军雌阻拦,冷冷道:
“滚!”
“爱因阁下!您要去哪里!”
“我们奉命保护您的安全,雪莱长官没有给我们下令!”
“您不可以独自离开!”
一股狂躁的精神力轰出。
爱因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有这么疯狂、不计后果的一天,那些以往强悍的军雌,在他无意识散发的精神力轰击下,一只只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倒地。
现在终于没有虫子阻拦自己了。
爱因踏上飞行器,按照导航一路从家里疾驰到十几公里开外的研究院,在连闯好几个信号灯,不顾速度的疾驰下,他用了仅仅3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这三分钟却度日如年。
爱因迎着头顶的暖日,狂奔向冷白机械风格的建筑,发丝早已粘腻在眉眼,面庞上染上了尘土和汗水,神情狼狈。
“爱因阁下!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啦,是来找雪莱研究员的吗?”
门口的咨询虫似乎认识爱因。
这并不稀奇,每一只研究虫的身份背景都会被尽调,而作为稀有的雄虫阁下,一个研究院内部,有哪个同事家里有虫崽和雄子,他们都彼此清楚。
因为有的时候研究忙起来,不分昼夜,需要同事去帮忙给家里传信,或者解决一些急事。
爱因认识这只容貌清秀又温和的亚雌,这只叫索拉的亚雌还曾代替林无音和厄敏多·雪莱接送过自己放学,是一只温柔又有些自卑的虫。
不顾对方脸上善意的微笑,爱因一掌扣住索拉的脖子,将其死死按在询问台上,嗓音冰冷道:
“厄敏多·雪莱呢?”
爱因从这只亚雌的瞳孔里看到了恐惧,还有对自己的惧怕。
这种眼神很熟悉,无数被压迫的亚雌,都曾用这种充满恐惧和敬畏的目光,看向尊贵的雄虫阁下,但这不包括爱因。
因为他从不伤害别的虫,
直到这一刻。
索拉拨拉了几下爱因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在雄虫的手背上划过红痕,感受到喉管被压缩的痛苦,窒息叫眼前阵阵发黑,求生的本能下,他喉咙发出沙哑的嗓音:
“在,在地下一层的实验室。”
爱因说了一声抱歉,松开索拉的脖子,转身就朝电梯处走去。
期间,有无数只圆球的机器虫围绕爱因,他们椭圆形的面板上发出各种惊慌、苦恼的卡哇伊表情包,试图感化发怒的雄虫:
“不好啦不好啦,爱因阁下生气啦!”
“听说白巧克力榛果和生气的雄虫阁下更配哦,来一颗降降火吧~”
爱因表情冰冷,一脚踢开挡路的机器虫,机器虫身和墙壁碰撞,发出沉闷的电子‘哎呦’声。
当意识到言语阻止不了雄虫阁下后,机器虫冷白的身体上亮起警戒的灯光,一边再次阻拦爱因,一边拉响了研究院的警报系统。
爱因的信息和照片,被展示在研究院每一块儿屏幕的上方,打上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若是一般的军雌擅闯,此刻这些像迷路的兔子一般乱跑的圆筒机器虫,早已启动兵器模式,开始无底线防卫,射杀擅闯者。
可当擅闯的虫是在帝国雄虫花园等级在册的雄虫阁下,那这些机器虫只会立刻通知管辖区域的最高执行虫,不会对雄虫有任何攻击的手段。
所以,这一路上爱因堪称畅通无阻进入到负一楼,当他看清透明实验室内的场景后,怒火油然而生。
爱因扑到透明的玻璃前,手心拍打玻璃,掌心震出一片赤红,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试图呼唤里面的虫:
“厄敏多·雪莱!”
“你在干什么!”
“你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雄父,雄父他快不行了,别再做你的实验了,快回家看看雄父啊——”
可这一切枉然,那只身穿白大褂,带着透明面罩的虫,只是神情专注的盯着自己精密复杂的实验器材,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玻璃外的虫。
‘砰——’。
拳头砸在透明的玻璃上,玻璃毫发无损,骨节碎裂,薄薄的手背上绽开鲜血,染红一片洁净的玻璃。
研究院的玻璃不是寻常的易碎玻璃,而是足以抵挡星舰撞击的高等级密度的防爆玻璃,堪比军部防卫武器。
别说军雌用身体强悍的虫翼去攻击,都不会留下一丝划痕,更遑论雄虫没几斤重的拳头。
鲜红的血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血色隔开了爱因的视线和玻璃里那道雪白的背影。
“不好啦!不好啦!爱因阁下受伤啦——”
后知后觉的机器虫,像一窝蜜蜂,在地面上团团转,发出机械刻意的做作语气:
“警告!警告!雄虫有自残倾向,请十米内的机器虫编号0989立刻做出应对处理!”
“收到总指挥机器虫命令,现在给雄虫注射稳定剂!”
“目标对象:爱因·雪莱阁下......瞄准......编号Safe.007稳定剂,开始注射!”
一只细微到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慢慢悠悠飘到爱因的后脑勺。
爱因全神贯注看着玻璃内的虫子,只觉得后脖颈刺痛,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困意袭来,可他仍旧执拗的拍打着薄薄一层,又仿佛是世间最坚硬的玻璃。
“厄敏多·雪莱......雌父,雌父!”
当雌父二字脱口而出,一股委屈自心头蔓延,爱因鼻尖一酸,眼前水雾弥漫,愤怒的声音变为祈求:
“雌父,你去看看雄父吧!”
“他在找你啊——”
爱因的双手从玻璃上滑落,擦出一道红色的划痕,视线模模糊糊笼罩上血色的雾气,他脊背佝偻下去,膝盖跪在冷硬的地面,喉咙撕裂出血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变调:
“厄敏多·雪莱!求你去看看林无音!”
“你的实验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时吗?”
“为什么......”
“他在念你的名字啊……”
在视线模糊中。
爱因看到那道冰冷无情的背影,慢慢转身,一尘不染的研究白色制服和蓝色挺拔的外交部制服重叠。
那张冰冷无情的面孔,和眼前隐隐担忧的面孔重叠。
荒谬......
厄敏多·雪莱从隔壁的谈判会议室冲出来,脚步不再是以往的既定频率,带着未查的慌张,当精神力爆发的瞬间,他是第一只冲出来的虫。
“爱因!”
时隔三个月零7天,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雄子。
“不要再泄露自己的精神力了,稳定住精神核心,还记得......”
“为什么——”
一道裹挟着精神力的怒吼打断了这句话。
爱因一只手死死抠入隐隐刺痛的太阳穴,泪眼模糊的看向对面的雌虫,他仿佛将自己挤压一生的悲伤和愤怒都发泄出来,朝着门口那只虫吼道:
“为什么那一天你不回头!”
厄敏多·雪莱神情凝滞,也许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以至于有些冰冷,可微张的唇在细细的颤抖,发出牙关打颤的细微声响。
这是只有他们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厄敏多·雪莱趋近奔溃的神经立刻冷静下来,他强迫自己稳定声线,用冷硬的嗓音道:
“爱因!冷静下来,你的精神力正在二次觉醒,这很危险,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爱因此刻的精神力趋近奔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无边无际的发散着,就像在发泄自己的悲伤和怒火,以至于走廊里赶来的军雌被雄虫的精神力牵引,纷纷露出虫化的现象。
走廊里面的军雌扎堆,他们又着急里面的情况,又不敢接近。
雄虫的精神力可以安抚他们的精神躁动,可照样也可以摧毁他们本就接近奔溃的精神海。
“这,这接近A级的精神力了,还在不断攀升,隐隐接近S级别!”
“该死的!为什么这里会有高等级的雄虫阁下在二次觉醒!”
“等等,这好像是厄敏多·雪莱的雄子,他家的雄虫听说也被绑架了!”
“不是说被绑架的雄虫都被白银边军救回了吗?”
就在帝国的军雌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森寒低沉的嗓音,宛如背后被猛兽盯上:
“所有S级以下的军雌都给我离开此地!”
黑塔·巴士奇眸光微眯,高大暗沉的身躯在拥挤的走廊里投射一道漆黑的影子,他抬起右手,身后一只只黑色袍子的军雌,立刻动用野蛮粗暴的手段,开始清场。
现场一片嘈杂,可所有军雌又被卧室里爱因隐隐攀升的精神威压,压制的不敢反抗。
“黑塔!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
“先不说谈判私带雄虫,可这位雄虫阁下还是我们帝国的虫!”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帝国雄保会的算账吧!”
逆着虫流,朝里面行进的黑塔·巴士奇,视耳边的聒噪于无物,突然他脚步一顿,皮靴踏在漆黑石砖上,发出不大不小的沉闷声响,像踏在心间的鼓点。
所有虫下意识闭嘴,惊疑不定看着那道静止的背影。
只间黑塔·巴士奇微微偏头,露出阴影里刀刻斧凿的面庞,幽邃的蓝眸闪烁冰冷残忍的锋芒,还有令虫心惊的暗芒。
像在幽暗深处点燃的蓝色鬼火,散发着不灭的偏执。
他们听见这位黑塔塔主后槽牙咬出一个凹陷,幽幽道:
“他不会有事。”
“但三秒后还在场的虫子,我让你们尸骨无存。”
S 军雌的杀意有如深海令虫窒息,瞬间挤压四肢,仿佛心脏都在被挤压,下一秒就要诈开。
话音刚落,拥挤的走廊内,宛如鸟兽散去,一只只军雌跑出了拼命的生死时速,不到三秒,整个黑色三层瞭望楼里,只剩下三只虫。
爱因·雪莱,厄敏多·雪莱,还有黑塔·巴士奇。
四溢的精神力就像失控的龙卷风,开始席卷整个楼栋,拍打石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掀起室内一切的家具,桌子、椅子、挂在墙壁上的机械时钟,都被无形的精神力砸在地面、墙壁,摔得支离破碎。
黑塔·巴士奇就是在这样杂乱的环境里,一步步坚定的朝屋内痛苦的身影走去。
“你去做什么!”
厄敏多·雪莱下意识阻拦道:
“爱因如今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力,你擅自接近会被迫虫化的!”
这是一句委婉的说法。
真相是爱因的精神力在不断攀升,而这股失控的精神力里还裹挟着无数的负面情绪。
这些裹挟着负面情绪的精神力,若是一步小心侵入军雌的脑海里,那本就狂躁的精神海会立刻崩溃。
军雌会失去对精神的掌控,随着雄虫一同陷入痛苦和失控。
一旦虫化,就会变为一只没有自主精神的原始雌虫,只有厮杀和狩猎的本能,而这种虫化的雌虫下场只有一个——
被帝国判处死刑。
帝国不需要一只失控的野兽,他们要的是令行禁止、保卫帝国和雄虫的军雌!
黑塔·巴士奇没有停下脚步,他每朝爱因走来一步,身体上就多了一处伤口,额头和肩膀都被四散的家具砸中,身躯微微停顿,继续向前。
“不要过来!”
爱因的精神力感知到有虫接近自己,这个时候他只凭借本能开始防御,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刺猬,为了保护自己内部的柔软,不得不选择用最尖利的武器阻挡接近自己的存在。
原本还毫无方向感、发散开来的精神力,此刻化为刀刃,破空声传来,一刀刀划破那只接近自己的虫子。
破肉的声音响起,鲜血如花朵在结实的身躯上炸开,染红深色的布料。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朝自己走来!
你不是都受伤了吗?
爱因精神刺痛,两只手死死陷入发间,柔顺洁白的头发被他揪成杂乱的样子,雪白的头发上染上了手心的泥土和指尖的鲜血。
“你没听到吗?”
爱因脑仁刺痛,眼眶泛红,狠狠道:
“我说.....不要过来!”
就让他自己一只虫不好吗?
反正他早已习惯孤独。
黑塔·巴士奇闷哼一声,雄虫狂乱的精神力本就对他的精神力造成损伤,当最后一道猛烈的刀风袭来,正中胸口,饶是这等S 的军雌,都得后退一步。
可就在爱因松懈的那一秒,黑塔·巴士奇找准机会,大步走来,不顾爱因的怔愣和茫然,一把将对方冰冷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
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他用自己温暖的身躯笼罩爱因,低哑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可我怎么听见,”
“你让我快点来抱抱你,”
“爱因......别害怕。”
爱因,别害怕。
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就在爱因意识松懈,开始回忆的时候,那些狂乱四泄的精神力,柔和了下来。
就像龙卷风席卷后的草原,暴风雨拍打后的海面,喧嚣后的安宁,宛如一缕春风,吹拂了胸膛内的暴躁和愤怒。
爱因想起来了,林无音对他说过这句话。
好温暖......
爱因下意识抬头,想看看是谁在拥抱自己,抬眸的瞬间撞进了一双澄澈如大海的眼眸,瞳孔骤缩。
这只一向强大深沉的军雌,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黑塔·巴士奇面容惨白,鼻青脸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鲜血,哪怕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滚烫的鲜血,烫伤了皮肤连同心底一阵滚烫。
这都是精神力划伤的伤口。
爱因眼眶一红,牵连着喉咙沙哑道:
“这都是我做的......”
发丝间传递过来温暖干燥的温度。
爱因感觉到这只虫的大手在抚摸他的发丝,以一种坚定却温和的力道将自己收拢进怀抱,也像纳入保护圈。
黑塔·巴士奇唇瓣翕动,以一种平静安抚的声音道:
“爱因,别害怕,”
“我不疼。”
如果这只虫的手别抖,额角的青筋别暴起隐忍,也许爱因真的会相信这句话。
明明自己遍体鳞伤,为何反而安慰始作俑者?
“为什么?”
爱因眼前水雾弥漫,那双总是覆盖一层冰的眼眸,闪烁水晶般的光泽,就像太阳照射下的冰面,肉眼可见的融化。
为什么黑塔·巴士奇每次都毫无怨言、毫无底线的救自己于困境?
“爱因......”
黑塔·巴士奇捧着爱因隐隐破碎的脸,深邃的眼眸专注看进那双黑眸里,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是我认定的雄主,”
“我会以生命保护你。”
不行啦,我需要有小可爱鼓励我[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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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他是一名小提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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