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小池一郎对于叶乐也要出席到场时的执著，山本智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吗。”
“你说他眼神暧昧。原来如此啊。”
“恭喜你，终于意识到了。”叶凡斜倚在沙发上，仰头盯着悬挂在天花板中央的华而不实的大型装饰灯，喃喃道，“他一直在模仿叶乐的喜好。人通常都会和有共同性的人交流，所以模仿是拉进关系的一种方式。小池一郎似乎深谙此道，总是找叶乐讨论他感兴趣的事，也是想投其所好。何况他还发现，相比于之前为了搭讪请教叶乐三国史这样的陌生文字，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好的途径：悬疑的案件。”
“他还会对悬疑案件感兴趣吗，真是看不出来。”山本智嘀咕道。
“因为我需要悬疑的案件。”叶凡回答道。
山本智“哦”了一声，纳闷道：“你开事务所的目的也是这个吗？”
“不然我为什么一直要筛选案件。”叶凡无奈地摇了摇头，建议道，“你的观察力一直不差，就是缺了联想力。”
“那小池一郎还真是心大，如果他就是凶手的话。”
“心大？”
“不是也有那种罪犯，想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杰作，故意说一些案件细节给陌生人，小池一郎是不是就是此类？结果他无意中发现叶乐对此好像挺有兴趣，所以开始有意将这件事作为话题，与叶乐进行交流。”山本智将话题扯了回来，“叶乐没想到会被缠上，所以想趁机摆脱，才将案子推给了我们。”
“叶乐可不觉得小池一郎对他有爱慕，他只是缺乏解决复杂问题的热情。”叶凡停下了思路，望向山本智，自嘲道，“换句话说，或许他只是觉得麻烦，就甩给了我们。”
没少干过麻烦事的山本智见怪不怪，道：“啊，是啊，我都习惯了。但在这之前，是不是可以说说“小池一郎不爱老婆”这点，你是从何得出的结论。”
“你还记得他说过的奇怪言语吗？”
“怪倒没觉得。”山本智微蹙眉头，不得不承认道，“只是那小子当时废话太多，我没几句听进去的，而且他还一直不说正题。”
叶凡从沙发边起身，踱步到可以直接书写的简易白板架边，拿起黑色的记号笔写下了一些段落，随后用红色的记号笔写下相应的备注。
1.假小子似的夫人——择偶男性化
2.她真的很可怜——？
3.她如往常一样回到了婴儿房——分房睡
4.大型独立住户——可能此时有其他资金流入
5.妻子拉着行李箱又搬了回来——或许里面是现金
山本智老老实实地丛头看到尾，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指着白板开始发问：“这个第二点，说她可怜是什么问题吗？”
“等等。”叶凡可没工夫解释，要趁着大脑还算清晰，继续梳理。他叉开双腿，继续埋头在板书后面写了下去。
关于小池月遗书中的信息
1.继续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议员之路/千亿日元
2.基因工程→生命短→预料之中的遗传→威胁——婆媳矛盾
3.很少面对面聊家常——与小池一郎所说母亲关心孩子龙也的情况矛盾
4.果然没让我失望——在未被拜托的情况下，小池一郎保持本能地取悦小池女士
5.会有贵人相助——还有一个未出现的关键人物
山本智看完也没感觉理清什么思路，甚至越看越如乱麻，他心想，也可能与叶凡那过度潦草的字体和时不时冒出的中文字符有关。
“稍等，叶先生！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起码解释一下刚才我问的问题，为什么小池一郎说她可怜，你要单独列出来，还不做任何补充。你其他后面可都写了。”山本智无奈地出声提问道。
“要怎么和你说呢。”叶凡面露难色，苦恼地挠了挠头，眼光一闪，旋即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才会觉得一个人可怜呢？”
山本智摩挲着下巴，脑中显现了一个形象，他试着描述道：“弱势的人吧，陷入生活的苦难却又无人可靠，过得很惨那种吧？”
“这是对陌生人的善意吧。我说的是另一种，对熟悉的人你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对方可怜。”
“熟悉的人啊。”山本智眉头紧锁着冥思苦想，突然痛苦地扭曲了面容，他看着叶凡，闭上了嘴巴。
“想到了？”
山本智直言道：“可能是我的上一任前女友。”
“典型的亲密关系。然后呢。你为什么觉得她可怜。”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山本智打着马虎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叶凡挑起眉眼，故意道：“你出轨了？”
“怎么可能！”山本智立刻否认。
叶凡又道：“那就是她出轨了。”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又不是什么深夜剧场。”山本智发现如果不说，或许叶凡会一直给这试探自己的反应，直到发现了真相为主，轻咳一声，无奈道，“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她是我的初恋，和我谈了七年。她一直对我很好，但是我总是忙于工作，忽略她的情感需求，所以她和我提了分手。”
“Puppy love。”叶凡嘀咕道。
“什么？”山本智没太听清。
“不用在意。”叶凡耸耸肩，继续道，“换句话说，你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随她去了。”
“有点冒犯我了吧，我也付出了不少，一起租房期期间的开销都是我在掏钱，她要买什么，我也会给她买，自己虽然很忙，但还会在纪念日精心挑选礼物给她，哄她开心。这段感情里，我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用金钱维系感情，可真是傲慢啊。七年之痒，让你渐渐对她失去了激情，你知道她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但又不想失去这种稳定的关系，所以一边带着歉意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其中。”
“我可没这样说过……”山本智立刻否定。
“谁都想维持体面，我很理解你。但卡尔.荣格也说过：“理解自身的阴暗，是对付他人阴暗面的最好方法。””
“那你不能用你自己的阴暗面吗？”山本智紧皱眉头。
“我可没觉得谁可怜过。”看着山本智着急的模样，叶凡不为所动，总结道，“简而言之，她从未发现真实的你，一直活在被爱的假象里。而你因为自己的卑鄙，所以觉得她可怜。”
山本智哑然。
叶凡继续道：“小池一郎也一样，他喜欢男人，但因为母亲的存在，一直压抑着真实的自己。而佐藤雪代子喜欢女人，恰好需要一个契机，养育自己的子女，所以他们的目的一致，甚至不谋而合，即便他们并不相爱，也可以繁衍自己的后代。小池一郎最终选择了佐藤雪代子作为结婚的对象，是有一个私心，这样一个男孩子气的女人，可以稍稍弥补一下内心的空缺，只是没想到婚后的佐藤雪代子反而走起了淑女路线。”
“他们互相欺骗，甚至知道对方的意图。”
“佐藤雪代子可不会让这个男人随便将爱投射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故意打扮成小池一郎不喜欢的模样。哪怕小池一郎说得再如何恩爱，也只是假象。毕竟他自己无意中也透露，佐藤雪代子一直睡在婴儿房，说明两人分房而眠。两人在生完孩子后，大概就已经分道扬镳。”
“完全不理解他们的行为。难道不该因爱而婚吗。”山本智做出总结。
“看不出来，你这么纯情。”叶凡微眯双目，轻笑出声。
那眼神里似乎饱含轻蔑，山本智心头不悦，大声质疑道：“这，这和纯情有什么关系？正常的婚姻关系不就应该是因为爱情在一起吗。”
“你可以坚定地选择这条路，别人也可以选择另一条路。而两个不同道路的人，本就不会相交，你也不必理解他们为什么与你不同。”叶凡不以为意地咂咂嘴，若有所思道，“实际上，我对这些事并没什么兴趣，不如回到案件里来。”
“那你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看着白板上的其他黑字，山本智嘀咕道，“感觉完全就是毫无证据的主观想象。”
静静地盯着白板，叶凡悠悠道：“因为还有我们未能触及的线索。”
山本智不满地抱怨道：“你是在说我的情报搜集不够？”
“是你过早地下了结论。”叶凡目光幽幽地盯着山本智。
瞬间产生了一种被老鹰抓住喉咙的窒息感，山本智咧了咧嘴角，以尴尬的微笑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感，笑道：“好吧，或许我有细节疏漏。那请问叶先生有什么高见？难道你认为这不是凶杀案？还是认为这只是单纯的自杀？”
叶凡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瘫坐下来，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我暂时打算休息一下。”说罢，不再理会山本智，抱紧双臂侧卧于沙发上闭目养神去了。
山本智仿佛一拳挥向了棉花，他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决定再出去吃个夜宵，至于这家伙，爱干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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