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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终而复始

满院桃树开了花,春风拂过,浅粉色的花瓣纷纷飘落。

这已是零零一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

她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人。

那人换了一身深蓝色劲装,完全不同于平日严肃的墨黑朝服,显得十分利落干练。

池渊束起高马尾,发尾搭在肩头随风轻舞,张扬而恣意,一阵风将满院桃花纷纷吹落时,他正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零零一默默想到:这才不枉费池渊冬季移植满院桃树、日日看顾守候的美意,或许,也不枉费这庄周梦蝶的一生了。

零零一起身迎上去,这新衣裙也有些长了,她跑得又急,险些扑在地上,幸而,池渊眼疾手快接住她。

他声音含着笑:“就这么急不可待么?”

零零一顺势接道:“是啊!你准备了这么久的生辰礼,我现在可以知道是什么吧。”

池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附在她耳边半晌,等吊足了胃口,才轻声道:“守口如瓶。”

“你!”零零一恼羞成怒,“你戏弄我!”

池渊轻挑眉,垂眸看着她的模样,忍着笑:“怎么,只准你戏弄我,不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罢,他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零零一,道:“我这也算出师了吧?”

零零一有些气结。

怎么,他阴暗病娇的一面没开发出来,转而变为腹黑毒舌了?

不等零零一面上显露出不悦,池渊见好就收,确认将她扶稳,便放开手,郑重道:

“淡粉色果真衬你,欢欢,笑一笑,今天是好日子,很久没见过你这副打扮了,真好看。”

“你送我的裙子……”

池渊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等待着夸奖。

零零一偏不,她特意顿了一下:“有些绊脚。”

说罢便提着裙摆跑开,不忘回头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刚解气,不等庆功,便又险些被绊倒。

池渊扶着她,无奈道:“你这跑得也太急了,气完人就跑,怎么,怕我找你算账么?”

零零一大半力量都倚在池渊身上,对上他的眼睛,她心下道:怎么总是这么温柔的眼神?这桃花眼生来无情也似含情,天生的勾魂妖孽啊!

她慌忙移开视线,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嘟囔道:“才不怕呢……”

池渊朝她脸上假挥一巴掌吓唬她,她连眼睛都不眨,池渊更无奈了,几乎认命道:“是,这裙子是长了些,我下次注意。”

“你知错就好。”

池渊笑道:“错了错了,那怎么办呢?暮小姐宽宏大量,给在下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不等零零一说话,池渊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哎哎哎?”

池渊颠了一下零零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解释道:“裙子现裁剪也来不及,今日你不必走了,我给你‘当牛做马’。”

零零一有些紧张,死死搂住池渊:“别给我摔下去……”

池渊蛮不高兴瞪了她一眼,故意松开一只手:“瞧不起谁呢?我好歹从小习武,纵横沙场也有三五年了,再来一个你都绰绰有余。”

零零一更紧张了,声音都发虚:“我这不是不习惯嘛……”

“不习惯?”见零零一真的害怕,池渊也不吓唬她了,双手紧紧托住她,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好了,放心吧,不会摔的。”

零零一死死搂着池渊,将脸埋在他怀中,半晌,想起什么,闷声道:“池渊,你好歹也是好大一个帝王……什么给我当牛做马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啊……”

毕竟零零一唯一心愿就是苟且偷生,安稳到老,刚穿越过来差点被先皇勒死,这种事,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池渊似乎被她逗笑了,柔声哄道:“多虑了吧。大梁是朕的大梁,有谁敢越过朕说你的不是,又或者,说朕的不是?”

“池渊……”

池渊语气坚定:“欢欢,我说过了,谁敢伤你,便是伤我,我必定将他千刀万剐。”

零零一轻声叹口气,抬眼看他:“池渊,你既不是听不得谏言的皇帝,也不是严苛重刑的皇帝。做什么这样说自己,为了我不值得的。”

池渊眸色暗了一瞬。

零零一嘿嘿一笑,赶忙哄道:“干嘛呀?这样显得你像昏聩暴君,我像红颜祸水,我不准你这样妄自菲薄作践自己……”

池渊顿在原地,他不错眼地盯着零零一,差点把零零一盯得炸毛了,半晌才道:“欢欢,我现在可以保护好你了,你还害怕什么?”

池渊不知道零零一心中长久的惧怕和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但知道她必定“守口如瓶”,因此也不多费口舌惹得双方不悦。

他轻哼一声,话锋一转,用她的话堵她的口:“我也不准你这样妄自菲薄看轻自己,欢欢,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你更值得了。在我眼中,皇位没有也没关系,但我没你不行。”

零零一不知这是第几次,心脏漏了一拍,她大脑短暂地宕机了。

不等缓过来,池渊又笑道:“再说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不是天经地义吗?天经地义的事,谁人敢阻拦?”

零零一干笑两声,又将脸埋在他怀中。

栽了。

依然不知这是第几次,零零一感慨自己是栽了。

千年的狐狸精,谁能抵得住啊?!!

少年扬鞭纵马,载着最心爱的女子,驰骋在那条官道上,马蹄踏碎时光,恍然如昨。

命运几度捉弄,他们都已不再是载笑载言、相依相伴的幼童。

他不会再为寸丝寸缕若有若无的“亲情”而执迷痛苦,她也与当年上树摘桃子、趁夜走碧海的人不尽相似。

但有幸,故人重逢,相去万水千山,依然情深似海,眉目间有旧岁神韵,怀抱中有远归的旧识。

只要还是那个人,哪管今后碎心融骨,万劫不复,死而无憾。

池渊垂眸望着眼前人,眉目间有说不尽的温柔。

当年的承诺,如今终得兑现。

他翻身下马,朗声道:“可坐稳了。”

池渊牵马入府。

零零一瞧着,此府邸不甚豪华,却自成风雅。塘中荷花尚且枯败,锦鲤已嬉戏其中,府中花树开得正盛,绿柳新抽芽。青葱草地上架着秋千,分外惹眼,附近还摆些错落有致的古怪大石。

细细望去,屋舍中日常用品应有尽有,摆着一些有趣小玩意儿,勾得零零一手痒,很想下去摆弄摆弄。厨房正升起袅袅炊烟,也不知池渊正命人准备着什么丰盛佳肴。

比起偌大空荡的靖王府,这样的小府邸确实更像一个家。

池渊正仰头望着她,零零一太爱他的眼睛——她一生情谊与归宿之地,都写在其中了。

零零一无法想象能令群臣信服、四境来拜的帝王有怎样的威严,她也不想知道。池渊在她面前,只是一个连拥抱和亲吻都会脸红的少年,最好,也永远是这样一个情根深种的少年。

她唤着池渊,俯身轻吻他,笑道:“你有心了。”

池渊意犹未尽,将她抱下来。

零零一装作看不见,提着裙摆向府深处走去。

池渊咽了一下口水,叫住她,道:“暮小姐,我见你今日满意得很?可开心了?”

“嗯哼。”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顽劣,灼灼如烈火:“那我呢?”

零零一轻笑一声,池渊见状上前,一手扣住她后颈,零零一轻轻按着他轻薄的唇,歪头道:“陛下?”

“嗯?”

池渊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又化作一潭温润的水。

“不如奖励陛下,放下万千荣华,与我遍行天涯,而后,归隐于此方宅院?”

池渊轻轻挑眉:“求之不得。”

零零一又笑道:“那我真成红颜祸水了陛下!”

“胡说,我会收拾好那些烂摊子的,从始至终,唯有红颜不朽,哪有昏君祸国?”

“哦?怎么,陛下耗时费力,建造府邸,难不成真是为了”零零一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掩口痛思,“金屋藏娇?”

池渊轻“啧”一声:“学了什么词儿,也敢往自己身上用?重说。”

此人要夸没够!

零零一绞尽脑汁,灵机一动:“我知道了,陛下品味突飞猛进啊!这是新王府么?可比亮得闪瞎眼的靖王府好看多了……”

池渊闻言皱眉。

零零一忙哄道:“我胡说的,哈哈哈……”

“欢欢……”

“嗯?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我们进去看看吧。”

新王府逛了一圈,零零一越看越喜欢,这府邸可真是处处符合她的审美,每到新处,她都发自肺腑地赞叹一番。

脱离了苏酒老年人审美的地方,果真不得了啊!

正观赏得尽兴,池渊突然拽住她。

零零一吓了一跳:“怎么了?池渊,你脸色好差啊!我们回去休息休息?”

池渊始终愁眉不展:“我无事,吃桃子么?”

零零一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热啊,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这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我不玩了,休息休息吧。”

“我真的没事。”池渊笑得勉强,没等零零一同意,他拽起她的手,往庭院最深处走去,“我也想吃桃子了,走吧。”

“真的没事吗?池渊……哎!”零零一挣脱他的束缚,“你弄疼我了!池渊,你到底怎么了?这个季节,桃花才开,哪里来的桃子?你要是不舒服,我们还是……啊!”

池渊忽然抓紧零零一衣领,半晌,他轻轻放开,立在原地,脸色阴翳,浑身发颤:“欢欢?”

零零一方才受惊,一句不敢答。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零零一从来不敢忘记,池渊他始终是一个皇帝。

如此,喜怒无常么?

她有一些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心酸和失望:可我没惹他啊……

池渊声音嘶哑:“暮蝉?”

零零一被吓得一步步往后退,几乎想夺路而逃。

池渊彻底崩溃,突然跪在地上,马尾被他揉得凌乱不堪,双手被地上的锐石挫出鲜血,他声音喑哑,几近困兽的嘶吼:“这世上有鬼啊!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啊!”

零零一想跑,脚却如扎在地里,动弹不得。

半晌,池渊忽地扑上来,捏着零零一双肩,零零一被他扑在地上,浑身瘫软,也崩溃了,不敢惹他,却止不住轻声呜咽:“你……你到底怎么了?”

池渊将手伸向她脖颈,来自这个世界最初的最痛苦的记忆尽数涌来,零零一拼命挣扎,哭、尖叫、嘶吼,不等零零一喘不上气,脖颈处的桎梏忽地松开了。

零零一全身蜷缩起来,大口喘气,缓过来,捂脸大哭。

池渊随她一并流泪哭泣,只是隐忍无声。

等她哭得沙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池渊轻轻将她扶起来,温柔地拢着她散乱的发丝。

他眼中布满血丝,全无方才少年快意,他语气依然温柔,零零一却不寒而栗。

“说,你究竟是谁?”

“我……我……”零零一浑身汗毛尽炸,“我是暮蝉啊……”

池渊忽而大笑起来,笑得仿佛淬着血,狼狈,又疯狂。

零零一被这一幕吓疯了,她颤着声:“偏执病娇……”

再管不得什么皇帝妃子,什么破书破事,她脑中尽是恐惧,下意识逃跑自救。

不等她爬起来,池渊扼住她手腕:“你是暮蝉?”

零零一还未反应过来,池渊重重一推,竭力压抑着怒气:“候府的桃树年年扣着,四季结实,是为了暮蝉无论春夏秋冬,都有桃子吃。”

“什么?”

池渊跪在地上,死死按住零零一,咬牙道:“暮蝉?你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零零一瞳孔骤缩,一口气没喘匀,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文中,苏酒偏爱大红大紫金碧辉煌,描写的尽是北梁宫殿庙宇,从未给过暮府一字描写。

不,给过的。唯一的描写,是暮家灭门后,暮府被南昭皇帝盛怒之下,下诏夷为平地。

分毫不差地重建暮府,是他的礼物。

池渊承诺的带她回家,不是攻下南昭重回京城,而是——

重回暮府。

零零一兢兢业业地扮演暮蝉,纵然有许多对得上的习惯性格和模糊的原文记忆加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未卜先知,算到池渊重建暮府,更无从识得原文中从未描述过的暮家府邸。

池渊扣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他的神色几乎有些癫狂:“你不是暮蝉,你到底是谁?”

多年装扮,功亏一篑。

比起崩溃,零零一感受更多的是茫然无从,这份一无所有的茫然甚至让她多了一份勇气和冷静:“我不是暮蝉。”

不等池渊开口逼问。

零零一轻声道:“那我是谁啊?”

池渊:“……”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记忆。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为何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回家。”

池渊愁眉紧促:“你这是什么意思?”

零零一躺在地上,几乎等死,她叹口气:“大佬,我本就没有记忆,这三年扮演暮蝉,以暮蝉的身份活着,就是我全部的记忆。所以我不是暮蝉……我不是暮蝉吗?”

池渊却突然彻底崩溃,他紧紧握着锐石,鲜血顺势而下,几乎要将手掌割断,不久,他极其痛苦地呜咽一声,声音透着无比的委屈:“我早该知道的。”

“自从你醒来,就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异常,我怀疑过,我怀疑过的,可是……”

一个人的灵魂穿越到另一个人身上,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池渊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毕竟还是暮蝉。

零零一挣扎着起来,自嘲地笑道:“我还以为,我天赋异禀演技高超,演得天衣无缝呢……”

池渊周身磨在碎石上,处处透着血迹,零零一看看自己,除了手腕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红痕,她倒是没什么严重的伤口。

到底是暮蝉的身子,池渊已经疯了,也不舍得伤害一星半点。

零零一强颜欢笑,目光中透着悲凉,望着眼前疯得歇斯底里的少年帝王,她想摸摸他,安慰一下他,却自知没有资格。

抬起的手复又放下,她佯装轻快道:“这不怪你呀。这身子是暮蝉的身子,我又有意扮演她。平心而论,若换作我,我也宁愿相信,一切怀疑都是我的错觉。”

池渊闻言,渐渐安静下来,他红着眼睛盯着零零一。

零零一笑道:“你不是问我是谁吗?大佬,你猜得不错,我或许是异世的一缕孤魂吧……”

“你把她还给我……”池渊跪在地上,人间至高无上的帝王,向一缕孤魂野鬼下跪,重重磕落,“我求求你,你把她还给我吧,你把暮蝉还给我……”

零零一叹口气,仰头望天,碧空千里,浮云散聚,多美的人间啊……

就甘心吗?

回不去的家乡,爱不起的心上人。

她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大佬,你求我没用的,我要是有办法,我早回去了。”

池渊身子发抖,半晌如暴怒的野兽,横冲直撞,仿佛要将她开肠破肚:“你骗我!”

零零一如今不怕了,池渊永远不会伤害暮蝉,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她深深叹气:“你不信也罢,但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鬼神吗?鬼神怎么会全然不知!”

“鬼神?”零零一默默念着,忽而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神殿,池渊,是你向神殿祈求,你要暮蝉失去记忆,所以我来了!这是神殿回应你的方式,所以,所以……”

她神色黯淡。

池渊恍然大悟:“所以,想要暮蝉回来,还是要去神殿。”

故事的开始,是绝望的少年向神明祈求,祈求爱人忘记所有国仇家恨、夫妻相背的记忆。

故事的终止,是少年再度向天祈求,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他的爱人可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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