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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幡动否

北梁立后一年,皇帝从未踏足过萧皇后寝宫,萧家对此颇有微词,却都被皇后一力压下。

这一日,萧锦正对镜梳妆,额前花钿衬得面容娇艳动人。

她取过画眉笔轻蘸黛块,叹口气:“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妆罢低声问夫婿,皇后问得,是哪家郎君?”

池渊静立门外,不知暗自看了多久。

萧锦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起身行礼,镇静道:“陛下说笑,臣妾念得自然是陛下。”

池渊不置可否,上前取过描眉笔,为她添整妆容:“朕送你的螺子黛,为何不用?”

“螺子黛珍贵,臣妾不舍。”

“是不舍,还是不喜?”

萧锦跪地请罪:“臣妾不敢。”

池渊坐下,静静看着眼前女子沉静的模样,静默半晌,道:“萧锦,你可知,朕为何选你做皇后?”

“陛下明鉴,臣妾从未敢揣度圣意。”

“朕赦你无罪。”

“臣妾以为,陛下天恩,臣妾万莫敢忘。”

池渊叹一口气:“罢了,皇后永远这般滴水不漏。你起来吧。”

“谢陛下。”

池渊扫了一眼萧皇后寝宫,眸色晦暗不清,低声道:“朕需要一个孩子,堵住悠悠群臣之口。”

萧锦身子一顿,又跪地道:“纯妃妹妹贤良淑德,臣妾万不敢相提并论。”

“纯妃身子亏空,损伤不得。”

“臣妾……”

池渊打断道:“朕知道,你有一个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永安王次子,朕的堂兄,梁澜。”

萧锦始终垂头,面色难辨,只顿了一下,便磕头谢恩道:“臣妾谨遵陛下旨意。”

“……皇后聪慧无双,此番却会错了意。”池渊冷笑一声,“萧锦,朕还不屑于棒打鸳鸯。”池渊神色冷厉,不怒自威:“朕不在乎身后血脉,也不怎么在乎北梁的江山……但皇家玉牒上,朕毕竟还姓梁。江山不能旁落他手,幸而,梁澜也姓梁。”

萧锦瞳孔一震,第一次抬起头,看着皇帝,他似有似无地笑着,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中秋夜里,皇亲国戚皆入宫赴宴,朕准你与梁澜相见。”

池渊言尽于此,萧锦却瞬间明白,她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陛下”

“你是个好女子,深宫寂寞,终归是朕有愧于你。一年前,朕便与你说过,千般富贵,万般荣华,应有尽有,只要你安分做你的皇后……萧锦,一年来,你从无阴险手段、不轨心思,这是你应得的。”

从入宫那一刻起,萧锦就知道,皇帝有一深爱的女子。

入宫后,萧锦会得到皇后的地位与尊荣,真心相爱却已是前尘往事、痴人说梦。

但今日她才知道,皇帝深爱一个女子,爱到曾经为她放下身为皇子的荣华富贵,现在也心甘情愿放下男人的体面、皇家的尊严。

不爱江山,唯爱一人。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只是恰巧走到了这个位置而已。

萧锦心思百转,实打实地磕落三个响头:“臣妾,谢陛下成全。皇恩浩荡,萧家与永安王府,誓死追随陛下,万死不辞。”

池渊起身,轻声道:“萧锦,你是北梁的皇后,本就贵不可言。既是凶鸾囚凤,又何必假作寻常闺阁少女?日后,太子全权交予你教养,朕会将他视若亲生,也绝不干涉。”

萧锦心下震颤,半晌,目光炯炯,看着池渊:“陛下天恩,萧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南昭九皇子继位第五年,北梁定南军长驱直入,直取京城。

南昭君王率兵于城门死守九日,拒不开城献降,直至城中粮草尽绝,君王遣散兵众,持国玺投湖,南昭亡国。

宫殿之中,池渊遮住零零一双眼。

殿中血腥之气极重,忽然陷入黑暗,零零一更加不安,想拿开他的手,池渊却沉声道:“别动。”

他垂眸望去,那是一封血书。

“识人不清,自认倒霉,无话可说。”

血迹断断续续,在最后一笔最为暗红,似是停顿许久。

“我自幼听你,从无亏欠。池渊兄,看在多年情分,国君已死,勿伤百姓。”

“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池渊嗤笑一声,心道:那么了解我,不知道我从不畏惧鬼神么?

视线往下,他拧眉良久,迅速将那一封小信撕成碎片——

“暮蝉妹妹的事,我知道了,纯妃……你们的感情还纯粹吗?”

“我知你不信鬼神,若是南昭百姓有异,皇家死士会终其一生,让暮蝉妹妹知道真相。”

如有五雷轰顶,池渊全身血液都冷了。

直到零零一开口问道:“池渊,怎么了?”

池渊开口竟未发出声音,清清嗓子,嘶哑道:“无事,只是此处不堪入目,我们走吧。”

零零一任凭池渊牵着她的手,走出血腥的南昭宫殿,身后一场大火,火光冲天,天下两国对立的局面随金砖玉瓦付之一炬。

直走到清风拂面,战火纷乱犹如过眼云烟,不知谁家孩童,在又一年草长莺飞之际放飞纸鸢。

山顶极目远望,千里平原沃野、连绵青峰、磅礴云海,垂首处,是繁华城池古迹、汹涌不息人流。

零零一轻声感叹:“这就是爻山……”

书中名地,南昭君王封禅之地,世间至高之处。

池渊挡在她面前,语气温柔之极:“欢欢,你要一直陪我看这天下万里江山,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

山村乡野相依为命一年,深宫冷殿温情软语一年,战火纷飞出生入死一年。

千帆过尽,少年一双桃花眼却始终明亮如昔,盛满了浩瀚、深厚、绵绵不绝的情意。

千般怜爱,万般疼惜。三年春秋冬夏,昼夜不息。

零零一心中万分感慨。

早不知风幡动否,心旌动摇,自乱如麻。

只好浅笑低语,答非所问:

“你的天下。”

世事无常,被血洗火焚过的城池如今繁花似锦,曾经被先皇磨砺的废皇子也终于一统天下。

太子出于萧皇后,南昭沦陷北梁手。

先皇两道遗嘱,池渊尽数完成,他终于走到原著中千古一帝的结局,那零零一的结局,又在哪里呢?

零零一入神之时,池渊看着她,心中欢喜,笑也恣意。

山顶风大,池渊站在风口为她挡风。他轻轻揉开她因心事紧皱的眉头,神色郑重而诚恳:

“欢欢,是‘我们’的天下。”

他指了指旧南昭京城,眉目间尽是腼腆:“北梁不兴生辰之风,这几年都很委屈你,我为你备下一份贺礼,料想你会喜欢。”

他轻轻喟叹:“三年了,我终于实现当初的承诺,带你回家……欢欢,以后夜夜好梦,不再哭了,好不好?”

零零一抽泣一声,扑倒在他怀中。池渊从来不知她并非此世之人,不知她口中所谓回家,是回到他想象也难以企及之处,但是,他真的将那些梦中呓语放在心上。

他用自己的办法,带她回“家”。

少年拥着自己此生挚爱,驰骋在那条通往暮府的官道上,春风得意马蹄疾

……

北梁靖仁帝继位第二年,天下大一统,国号“大梁”。

靖仁帝携亲卫入爻山祭告天地,回京途中路遇南昭旧臣伏击。

亲卫殊死抵抗,寡不敌众,宫中纯妃以身挡箭,救帝王于生死存亡之际。

那一年,定南军一众将领因救驾不及尽数下狱,一众文臣于殿外阶前长跪三日,萧皇后苦劝九日,靖仁帝方回心转意。

一向勤政的皇帝荒政一月,茶饭不思,大病九月。

天下大一统的第一年,是大梁国祚最为风雨飘摇的一年。

三百风雨夜,长恨离愁天,诗不成行,人不成双,千种相思,万般执妄。

零零一醒来那一刻,听说池渊已有些疯了。

春去秋往,院中枯荷淋了满头白雪,她倚在深宫庭院中,边哭边笑。

零零一也有些疯了。

池渊爱她,爱到不顾天理伦常、血海深仇,爱到哪怕天地倾覆也要白头到老,爱到不管何等荒唐,也要天长地久地爱下去。

可这样的爱,没能让零零一回家。

零零一揣着私心,以为若是为池渊挡箭,或许就可以回家了,可是昏迷近一年,她只是没有意识,再睁眼时,眼前依然是书中楼阁。

没有系统,没有任务,不知结局,不知归途。

在爱里活着纵然美好,可零零一终究不是此世之人,也无法说服自己抛却执念完完全全与书中虚构的人物共赴一场雪月风花。

长久地徘徊在真实与虚妄之中,陌生地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用尽一切,也不能回家。

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一生一世困在苏酒编织的梦幻泡影之中,欺骗自己只能认命,只能向前看,欺骗自己这样的结局也很好。

就甘心吗?

漫天大雪茫茫,零零一心中困顿而迷茫。

看着朝夕相处的男子顿在门口,他红了眼眶,消瘦很多,透着憔悴和忧愁。

他还是一如既往,不喜人侍奉,亲自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在凄凄飞雪中。

零零一张开手臂,池渊手一抖,油纸伞落在雪地泥泞中,他越走越快,最后奔向她,紧紧拥住。

他声音发颤:“答应了我永远不分开,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欢欢,你怎么忍心抛下我,整整三百三十四天,日日夜夜,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池渊一向情绪内敛,如今失声痛哭,倒在地上,零零一撑着劲,任他倚靠。

他身上依旧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却少了许多烟火气,零零一细细闻着。

罢了,就这样吧。

她低声道:“不会了,我走不掉了,永远陪着你……”

同床共梦,抵足而眠。

池渊抱着零零一,眼睛亮晶晶的:“欢欢,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就随我去看看你的生辰礼吧,虽迟了一年,万幸还可以送给你。”

又是一年了啊。

池渊终于睡了个好觉,零零一却彻夜未眠,他梦中都在开心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就这样吧……

总有那么多事已至此,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还能一直执迷于一个回不去的家,让自己郁郁而终吗?

自我了结这种事,零零一实在做不出来,更别提就算真的狠下心,也未必能回去啊。在那个世界,她还活着么?

眼下,日子怎样都是要过的,和一个满心满眼都是爱意的人过,也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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