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整座城市的喧嚣轻轻晕染开。司铂酒店顶层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点,落在衣香鬓影间,却照不透某些人心底的算计。
纪裴站在露台边缘,指尖捏着的高脚杯里,红酒晃出细碎的涟漪。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定制西装,肩线挺括得像用尺子量过,一米九二的身高让他在人群里格外惹眼。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如雕塑,眼尾微微下垂时,会带出几分清冷疏离,可嘴角噙着的浅笑,又偏偏透着处女座特有的温和。
“纪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甜腻,纪裴回头时,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来的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薇,一袭火红色长裙,衬得肌肤雪白,手里端着的酒杯,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里面有点闷。”纪裴侧身让她站到身边,目光落在远处的霓虹上,“林小姐找我有事?”
“就是想跟纪总喝一杯。”林薇薇举起酒杯,眼波流转间尽是暗示,“听说纪氏最近在研发新的抗癌药物?我们林氏在海外有不错的销售渠道,说不定……”
“林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纪裴没碰自己的酒杯,语气依旧温和,“不过纪氏的销售网络暂时不需要合作,抱歉。”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纪总真是不给面子。”她往前凑了半步,香水味猛地浓郁起来,“我爸说,要是咱们两家能联姻,别说销售渠道,就是研发资金,也能……”
“林小姐。”纪裴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里多了层淡淡的疏离,“联姻这种事,我暂时没考虑。”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林薇薇却像没听见似的,抬手就要去碰他的胳膊:“纪总,你就……”
“抱歉,失陪。”纪裴微微侧身避开,举了举杯,转身往宴会厅走。他知道林薇薇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借着联姻吞并纪氏的核心技术,这种把戏,他从接手公司那天起就见得多了,只是懒得戳破。
刚走两步,就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为首的是张副总,竞争对手公司的老狐狸。
“纪总,可算找到你了!”张副总笑得满脸褶子,手里端着个白酒杯,“来,这杯必须得喝,庆祝咱们两家……”
“张副总,我酒精过敏。”纪裴淡声打断,指尖在酒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实在抱歉。”
“哎呀,纪总这是不给面子啊!”旁边有人起哄,“咱们做医药的,哪能不喝酒?”
张副总也跟着笑:“就是抿一口,意思意思嘛。”他说着就把酒杯往纪裴嘴边递,那架势,明显是不喝就不让走。
纪裴皱了皱眉,正想找个借口脱身,忽然有人从旁边插了进来,一只手轻轻搭在张副总的手腕上。
“张副总,这杯酒,我替纪总喝吧。”
声音清清爽爽的,带着点少年气的脆生。纪裴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来人也穿着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却有力的手腕。个子很高,大概一米八六左右,站在纪裴身边,只矮了小半个头。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婴儿肥,眼睛很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往上弯出个好看的弧度,是那种干净又讨喜的阳光小生模样。
“你是谁?”张副总皱眉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太好。
“我是随导师来的,姓牧,叫牧严。”牧严没在意他的态度,顺手拿起桌上的空杯,往里面倒了点矿泉水,然后举到张副总面前,“张副总要是想喝酒,我陪您喝几杯,不过纪总确实不能喝,刚才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估计是胃里不舒服,咱们做医药的,总不能拿健康开玩笑吧?”
他说得坦荡,眼神清澈,张副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有人认出牧严:“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中医新秀吗?听说年纪轻轻还是一个实习医生就得了国医奖。”
“原来是牧医生。”张副总的态度缓和了些,“既然牧医生开口了,那这杯酒……”
“我替纪总喝了。”牧严拿起张副总手里的白酒杯,仰头就喝了个精光,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他放下酒杯时,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对着张副总笑了笑,“张副总满意了?”
张副总被他这股直爽劲儿噎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牧医生好酒量。”
“还行吧,毕竟是学中医的,懂点养生,知道怎么喝酒不伤身。”牧严说着,不动声色地往纪裴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纪总,这边太吵,我知道个安静的地方,要不要去坐坐?”
纪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年轻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做事却很周到,刚才挡酒的样子冲动却又恰到好处。
“你认识我?”纪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探究。
“纪氏药业的纪总,谁不认识?”牧严眨了眨眼,笑得狡黠,“我导师常提起你,说你是医药界的良心。”
纪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这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可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年轻人,眼神太亮,像藏着什么秘密。
“走吧,纪总。”牧严没给他多想的机会,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再待在这儿,指不定还有多少人来灌你酒。”
他的指尖很烫,像带着电流,纪裴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却没躲开。牧严的手很自然地收了回去,转身往宴会厅角落走,还不忘回头冲他招手,那模样,像只邀功的小狐狸。
纪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角落里有个休息室,牧严推开门,里面果然安静得很。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褐色的药丸递过去:“这个含着,解解酒气。”
“这是什么?”纪裴没接。
“祖传的解酒药,纯天然,无副作用。”牧严把药丸塞到他手里,自己也倒了两颗含着,“我刚才喝那杯白酒,得靠它压一压。”
纪裴看着掌心的药丸,又看了看牧严含着药丸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把药丸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刚才被酒精刺激得发紧的喉咙,瞬间舒服了不少。
“谢谢。”
“不客气。”牧严找了个沙发坐下,双腿交叠着,姿态随意,“纪总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还好。”纪裴在他对面坐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只是觉得有些吵闹。”
“我也不喜欢。”牧严笑了笑,“要不是导师临时有事,我才不来呢。一群人戴着面具互相算计,累得慌。”
纪裴挑了挑眉,这年轻人说话倒是直接。他忽然想起刚才林薇薇和张副总的嘴脸,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纪裴看着他,眼神锐利了些,“我们好像不认识。”
牧严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他靠在沙发背上,看着纪裴:“纪总觉得,我是有目的的?”
纪裴没说话,算是默认。商场上待久了,他早就习惯了用怀疑的眼光看所有人。
牧严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纪总,你是不是被人算计多了,看谁都像坏人?”他往前凑了凑,离纪裴近了些,“我帮你,就是看他们不顺眼。逼着别人喝酒,还搞联姻那套,忒没品。”
他的眼神很真诚,带着点年轻人的愤世嫉俗,纪裴看着他,心里的怀疑淡了些,却又生出别的念头。这年轻人,离他太近了,呼吸间的热气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你好像对我很了解?”纪裴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
“不算了解,就知道你是纪氏的继承人,研发了很多平价药,救了不少人。”牧严说着,忽然凑近,用手指了指纪裴的太阳穴,“纪总最近没休息好?这里有淡淡的青色,是肝火旺的症状,得注意调理。”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纪裴的皮肤,纪裴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心跳却莫名地快了半拍。这年轻人,胆子也太大了,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敢这么亲近。
“谢谢关心。”纪裴的声音有点不自然,“我会注意的。”
“光注意不行,得调理。”牧严从包里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了个药方,“按这个方子煎药喝,喝一个星期就好了。”他把药方递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纪裴的指尖,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上泛起点红晕,“对……对不起。”
纪裴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年轻人有点可爱。他接过药方,上面的字迹清秀有力,像他的人一样,带着点矛盾的特质。
“谢谢。”
“不客气。”牧严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纪裴看着手里的药方,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牧严,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年轻人,明明刚才还很大胆,怎么突然就害羞了?
“你……”
“纪总!”牧严突然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亮晶晶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纪裴愣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站起身:“我送你下去。”
“不用不用。”牧严连忙摆手,“我自己可以。”他说着,拿起包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纪裴一眼,“纪总,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纪裴看着他,没说话。
牧严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说了一句:“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说完,就拉开门跑了出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纪裴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药方,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牧严的温度。他低头笑了笑,这年轻人,还真是有意思。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酒会已经快结束了。纪裴应付了几句,就提前离开了。坐上车的时候,他才觉得头晕得厉害,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刚才虽然没喝多少酒,但架不住喝得杂,加上被林薇薇他们那么一闹,酒精反应一下子就上来了。
司机看他脸色不对,担心地问:“纪总,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回酒店。”纪裴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我住的那家。”
回到酒店房间,纪裴刚把外套脱下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扶着墙才勉强站稳。他正想给助理打电话,门铃忽然响了。
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纪裴愣住了。
是牧严。
“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脸色不好,担心你出事。”牧严举了举手里的药箱,“我住隔壁,刚听到你回来的声音。”
纪裴侧身让他进来,刚关上门,就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牧严连忙放下药箱,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他的手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纪裴靠在他身上,闻到那股熟悉的艾草香,心里忽然安定下来。
“有点晕。”
“应该是轻微酒精中毒。”牧严半扶半抱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你等一下,我给你弄点东西。”
他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和几个小瓶子,动作熟练地消毒,然后捏住纪裴的手腕,找准穴位,轻轻扎了下去。银针刺入皮肤的瞬间,纪裴觉得有点疼,随即就是一阵酥麻,头晕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放松点。”牧严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很快就好。”
纪裴抬起头,正好看到牧严专注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灯光落在他的喉结上,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那弧度,像某种诱人的邀请。
纪裴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喉咙忽然有些发干。他看着那处肌肤在灯光下泛出的细腻光泽,看着那轻轻滚动的弧度,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画面在反复回放。
他好像……有点失态了。
“纪总?”牧严忽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你看什么呢?”
纪裴猛地回过神,脸上有些发烫,连忙移开视线:“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多了,谢谢你。”
牧严挑了挑眉,忽然凑近了些,嘴角勾起个玩味的笑:“纪总,你刚才……是不是在看我的喉结?”
纪裴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更烫了:“你想多了。”
“是吗?”牧严笑得更坏了,他故意抬起头,让喉结更明显地露出来,还轻轻咽了口唾沫,“可是我怎么觉得,纪总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呢?”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间的热气喷在纪裴的脖子上,带着点薄荷和艾草混合的味道,撩得纪裴心里痒痒的。纪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被沙发靠背挡住了去路。
“牧严。”纪裴的声音有点哑,“别闹。”
“我没闹啊。”牧严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纪裴的鼻尖,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光,“纪总,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可是男女通吃的。”
纪裴的心跳猛地加速,他看着牧严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星星,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所以呢?”纪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
“所以啊。”牧严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纪裴的下巴,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纪总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可得小心点,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动作带着点挑逗,眼神却很认真,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邀请。纪裴看着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低沉悦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是吗?”纪裴抬起手,轻轻握住牧严的手腕,他的手指很长,包裹住牧严的手腕时,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那我倒想试试,能不能控制住。”
牧严的手腕被他握住,像是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却没挣脱。他看着纪裴近在咫尺的笑容,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玩火了。
这纪总,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骨子里竟然这么……
“那个……”牧严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针差不多可以拔了。”
纪裴松开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银针拔出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拔完针,牧严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罐子,倒出点透明的药膏,用手指沾了点,轻轻涂在纪裴刚才被针扎的地方。
“这个能防止淤青。”他的手指很软,带着药膏的清凉,划过皮肤时,留下一串战栗。
纪裴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填满了。他活了二十九年,见过太多虚伪和算计,像牧严这样,直白又热烈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牧严。”
“嗯?”牧严抬头看他。
“你……”纪裴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你刚才说,你男女通吃?”
牧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猛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就……就是那么一说,纪总别往心里去。”
纪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加个微信吧,以后有机会,想请你吃饭,谢谢你今天帮忙。”
牧严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连忙拿出手机:“好啊好啊。”
两人扫了二维码,好友申请发送成功的瞬间,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又变得微妙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牧严拿起药箱,往后退了两步,“纪总好好休息,要是还有不舒服,随时叫我。”
“好。”纪裴看着他,“晚安。”
“晚安。”牧严拉开门,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纪裴一眼,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纪总,梦里见。”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纪裴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牧严的微信头像——是只咧嘴笑的小羊,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傻气,却又让人忍不住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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