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裴的办公室在纪氏大厦顶层,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切割整齐的光斑。他坐在黑檀木办公桌后,指尖划过平板上的文件,目光却落在屏幕角落弹出的微信消息上——是牧严发来的,问他上次说的失眠症状有没有好转,附带了一张药房抓药的照片,白纸上摊着几味药材,他的手指捏着片晒干的合欢花,指腹泛着健康的粉色。
纪裴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句“好多了”,然后点开通讯录,找到助理的头像:“让董满满把城西那块地的合作方案送上来。”
助理很快回复“好的纪总”。
纪裴放下平板,端起手边的青瓷茶杯,茶是牧严上次推荐的安神茶,茶汤清透,带着淡淡的药香。他垂眸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处女座的心思,从来都藏在最温和的表象下,像精密的齿轮,每一步都咬合得恰到好处。
半小时后,办公室门被敲响,董满满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她穿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手里捧着文件袋:“纪总,这是您要的方案。”
董满满是纪氏法务部的骨干,名校毕业,能力出众,长相更是无可挑剔,杏眼红唇,带着点明艳的攻击性。她对纪裴的心思,公司里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只是纪裴始终温和疏远,从没给过明确回应。
“放这儿吧。”纪裴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坐。”
董满满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优雅:“纪总,听说您前阵子失眠?我认识个不错的营养师,要不要……”
“不用了,”纪裴打断她,语气依旧温和,“已经好多了,牧严给了些安神的方子。”
他特意加重了“牧严”两个字,果然看到董满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牧严?是上次酒会上那个中医?”
“嗯。”纪裴端起茶杯抿了口,“很专业。”
董满满没再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的边缘。她知道纪裴不是直男,也自认有足够的资本——家世、能力、外貌,哪样都拿得出手,可纪裴对她始终像对普通下属,反倒是那个看起来毛头小子似的牧严,似乎总能让他多看两眼。
纪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了然。他翻开方案,状似随意地说:“对了,晚上有个晚宴,合作方那边希望我带个女伴,你有空吗?”
董满满的眼睛瞬间亮了:“有空!当然有空!”
“那就麻烦你了。”纪裴合起方案,笑意温和,“六点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的纪总!”董满满起身,拿起文件袋时脚步都轻快了些,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门关上的瞬间,纪裴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拿起手机,点开和牧严的对话框,输入:“晚上有空吗?之前说请你吃饭,刚好今晚得空。”
发送成功后,他将手机放在桌上,重新拿起方案,只是这一次,指尖划过纸张的速度慢了许多,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网已经撒下去了,就等猎物上钩。
牧严是在给病人号脉时看到消息的,手机放在桌角震动了两下,他瞥了一眼,看到纪裴的名字时指尖微顿,指腹下的脉搏似乎都跟着乱了半拍。
“怎么了小牧医生?”对面的老太太笑着问,“谈恋爱了?”
牧严脸一红,连忙收回目光:“没有阿姨,您别乱说。”他定了定神,继续号脉,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等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经快六点了。牧严拿起手机,才发现纪裴又发来一条消息:“刚临时有个晚宴,可能要晚点,抱歉。”
后面跟着个抱歉的表情包。
牧严心里有点失落,却还是回了句“没事,你先忙”。他脱下白大褂,正准备锁门,手机又响了,是舍友刘璐打来的。
“严严!晚上出来玩啊!我哥新开了家清吧,今晚开业免费!”刘璐的大嗓门透过听筒传来,“顺便给你介绍个帅哥,我哥朋友,长得老帅了!”
刘璐是牧严的大学舍友,性格大大咧咧,知道他“男女通吃”的属性,总爱给他介绍对象。牧严本来想拒绝,可想了想纪裴的晚宴,心里那点失落又泛了上来,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行吧,地址发我。”
清吧离医馆不远,牧严步行过去,刚走到门口就被刘璐拉了进去。店里装修得很雅致,蓝调音乐轻轻流淌,和他上次去的重金属酒吧完全不同。
“这边这边!”刘璐把他拽到吧台边,指着旁边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生,“这是我哥朋友,周航,摄影师。周航,这是我舍友牧严,中医。”
周航转过头,冲牧严笑了笑,眉眼很干净,带着点艺术家的随性:“你好,常听刘璐提起你。”
“你好。”牧严礼貌地笑了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刘璐在旁边起哄:“你们俩好好聊,我去给你们拿酒!”
周航很会聊天,从中医聊到摄影,再聊到最近的画展,谈吐风趣。牧严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手里把玩着玻璃杯,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牧严?”周航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牧严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口苏打水。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牧严下意识地看过去,手里的杯子猛地一顿。
纪裴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个穿白色西装裙的女人,正是上次酒会上见过的董满满。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多了些慵懒的性感。董满满挽着他的胳膊,仰头跟他说着什么,笑得明艳动人。
两人站在门口的光影里,男的俊女的俏,看起来像极了一对璧人。
牧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用力捏着玻璃杯,指节泛白。
原来他说的晚宴,是这样的……
“怎么了?”周航察觉到他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认识?”
“不认识。”牧严的声音有点哑,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苏打水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有点涩。
纪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牧严看到纪裴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深意。
然后,纪裴抬手,冲他举了举杯,动作自然又亲昵,像是在跟熟人打招呼。
董满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看到牧严时愣了一下,随即挽着纪裴的胳膊往这边走:“纪总,这位是……”
“牧严,中医。”纪裴介绍道,目光落在牧严泛红的耳根上,“我们认识。”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很专业的中医啊。”董满满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董满满,纪总的……同事。”她特意加重了“同事”两个字,眼神里带着点宣示主权的意味。
牧严没伸手,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他能感觉到纪裴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烫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们也来玩?”纪裴的语气很随意,目光扫过牧严和周航之间的距离,眼底的光深了深。
“我舍友的朋友开的店,过来捧个场。”牧严的声音硬邦邦的,“纪总和……董小姐慢玩,我们先过去了。”
他拉起旁边一头雾水的周航,转身就往角落里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周航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哎?怎么了这是?”
牧严没说话,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就往杯子里倒,动作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你不能喝烈酒。”周航拦住他,“你胃不好。”
牧严这才想起自己有慢性胃炎,医生叮嘱过不能喝烈酒。他悻悻地放下酒瓶,心里的烦躁却更甚了——纪裴凭什么啊?凭什么前一秒还约他吃饭,后一秒就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不是……不是喜欢男的吗?
还是说,在他眼里,自己和那个董满满,根本没什么区别?
“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周航忽然问,语气带着点探究。
“不是!”牧严想也不想地反驳,声音太大,引得旁边几桌人看过来。他尴尬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就是……一个朋友。”
“朋友?”周航笑了笑,“那你刚才脸红什么?吃醋了?”
“谁吃醋了!”牧严的脸更红了,拿起苏打水猛喝了一口,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纪裴那边瞟。
纪裴和董满满坐在吧台边,董满满正拿着手机跟纪裴看什么,头靠得很近,纪裴侧耳听着,嘴角噙着笑,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牧严的心又开始疼了,像被针扎似的。他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可耳朵却像长了雷达,纪裴那边偶尔传来的笑声,每一次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
周航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没再追问,只是拿起菜单:“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什么都行。”牧严心不在焉地说。
接下来的时间,牧严坐立难安。他一会儿觉得纪裴肯定是故意的,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闹得他头疼。
中途董满满去了洗手间,纪裴端着酒杯,慢悠悠地走到他们桌前。
“生气了?”他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温热的呼吸拂过牧严的耳廓。
牧严的耳朵瞬间红了,猛地转过头:“我生什么气?纪总想多了。”
“是吗?”纪裴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刚才跑什么?我还想介绍你跟董律师认识。”
“不必了,”牧严别过脸,“我跟纪总的同事没什么好说的。”
纪裴低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牧严,你这醋吃得,还真明显。”
“谁吃醋了!”牧严炸毛似的反驳,脸颊却红得快要滴血。
“哦?”纪裴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他的雪松味混着董满满的香水味,让牧严心里更堵了,“那我跟她待会儿去看午夜场电影,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牧严想也不想地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纪裴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牧严的脸颊,动作快得像错觉。
“等我。”他留下两个字,转身回了吧台。
牧严愣在原地,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等他?等他什么?
纪裴回去没多久,就以“公司有急事”为由,和董满满一起离开了。走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牧严一眼,牧严别着脸,假装没看见,耳根却红得厉害。
周航看得直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了吧?”
牧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裴的消息很快发来:“我在清吧门口等你。”
牧严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半天,还是起身跟周航道别:“我有点事先走了。”
“去吧去吧,”周航笑着摆摆手,“别让人家等急了。”
牧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清吧,纪裴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纪裴正在打电话,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垂着,神情专注。
“……方案我明天早上看,你不用等了。”他挂了电话,转过头看牧严,“生气了?”
“没有。”牧严别着脸看窗外,声音还是硬邦邦的。
纪裴没再追问,发动车子,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微风声。牧严心里憋着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眼眶竟然有点发热。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纪裴耍得团团转。明明是对方先撩拨的,现在又摆出这副样子,到底什么意思?
车停在牧严住的小区楼下,纪裴熄了火,转过身看着他:“董满满是法务部的,带她去晚宴是为了谈合作,方便些。”
牧严没说话,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至于看电影……”纪裴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点笑意,“我骗你的。”
牧严猛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纪裴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亮,像盛着星光,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我只想跟你吃饭。”纪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羽毛拂过,“现在,还来得及吗?”
牧严的心跳瞬间失控,刚才所有的委屈和生气,在这句话面前都烟消云散了。他看着纪裴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喉咙忽然有些发干。
“我……我吃过晚饭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喝点东西?”纪裴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背往上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甜品店,营业到凌晨。”
他的目光太专注,语气太温柔,牧严根本无法拒绝。他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像被蛊惑了一样。
甜品店的灯光很暖,纪裴点了两份杨枝甘露,晶莹的芒果粒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牧严低着头用小勺舀着吃,不敢看他,脸颊却一直发烫。
“今天……”纪裴忽然开口,“那个周航,是你朋友?”
“嗯,舍友的朋友。”牧严含糊地说。
纪裴没再问,只是拿起小勺,舀了块芒果递到他嘴边:“尝尝这个,很甜。”
牧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开嘴,芒果的甜腻在舌尖化开,混着纪裴指尖不小心蹭到唇角的温度,让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纪总,你……”牧严抬起头,想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却被他眼中的温柔烫得说不出话来。
纪裴看着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牧严,你知不知道,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牧严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刚想反驳,纪裴却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唇:“我很喜欢。”
空气瞬间凝固了,周围的音乐和人声都模糊了。牧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他看着纪裴近在咫尺的唇,那唇形很好看,颜色是淡淡的粉色,刚才说话时滚动的喉结,此刻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亲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牧严就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咚”的一声。
“小心点。”纪裴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烫得他皮肤发麻。
“我……我该回去了。”牧严慌乱地站起身,拿起包就想走。
纪裴也跟着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腕,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送你。”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暧昧。到了楼下,牧严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纪裴忽然叫住他:“牧严。”
“嗯?”牧严回过头。
纪裴看着他,眼神深邃:“周末有空吗?我家的药园该打理了,你懂这些,能不能……”
“好。”牧严想也不想地答应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快,脸颊又开始发烫。
纪裴笑了,眼底的光亮得惊人:“那周末见。”
“周末见。”牧严推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上了楼。
回到家,他靠在门后,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纪裴指尖的温度,又好像是芒果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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