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安的归来，并没有平息朝堂上的风波。
兵部尚书一口咬定他谋反，拿出的“证据”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证人”站出来，说亲眼看见陈余安与北狄密会。楚易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却苦于没有证据反驳，只能将陈余安暂时软禁在府中，名为软禁，实为保护。
他每天都会去陈府，有时是带着奏折去与他商议，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他擦拭佩剑。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那晚的拥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们既亲近，又疏离。
“楚易，”一天下午，陈余安忽然开口，“你相信我吗？”
楚易正在给他剥橘子，闻言动作一顿：“自然是信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兵部尚书？”陈余安看着他，眼神锐利，“他是三皇叔的人，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
“我不能杀他。”楚易将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他背后有太多势力，贸然动手，会引起朝堂动荡。”
陈余安没接橘子，只是看着他：“在你心里，江山社稷，终究比我重要。”
楚易的手僵在半空，橘子掉在地上。他看着陈余安，看着他眼底的失望，忽然觉得很委屈：“余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余安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看着他们一次次陷害我，看着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反贼，你却什么都不做？楚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扶上这个皇位的？”
“我没忘！”楚易也提高了声音，咳嗽起来，“我没忘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是皇帝，我不能只想着自己！我要对天下人负责！”
“那我呢？”陈余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楚易看着他，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说不出话来。是啊，陈余安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是臣子，是兄弟，还是……他不敢说出口的那个人？
他别过脸，声音低哑：“你是楚国的将军，是朕的左膀右臂。”
陈余安笑了，笑得有些悲凉：“仅此而已？”
楚易没有回答。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心底的秘密，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可他不能，他是皇帝，他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他有这样的私心。
陈余安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他站起身，走到门口：“陛下既然信我，就该给我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你想做什么？”楚易的心提了起来。
“兵部尚书的儿子在江南贪赃枉法，民怨沸腾，”陈余安的声音冷了下来，“臣请旨，前往江南查办此案。”
楚易知道他想做什么。兵部尚书的儿子是他的软肋，陈余安这是要釜底抽薪，逼他露出马脚。可江南路途遥远，且那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危险重重。
“不行！”楚易立刻拒绝，“江南太危险，你不能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再危险也值得。”陈余安看着他，眼神坚定，“楚易，信我这一次，好吗？”
楚易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忽然想起那年在马场，他说“有我在，怕什么”时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他。
“好。”他终于点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要你平安回来。”
陈余安走的那天，楚易依旧没有去送。他站在城楼上，看着那支小小的队伍消失在远方，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这一次，陈余安是为了他，才把自己置于险境。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易每天都在盼着江南的消息。可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音讯。两个月过去了，依旧杳无音信。楚易开始慌了，他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去江南打探，却都石沉大海。
他开始失眠，夜里常常惊醒，梦见陈余安浑身是血地倒在他面前。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医说他是忧思过度，开了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就在楚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江南传来了消息。陈余安不仅查抄了兵部尚书儿子的家产，还顺藤摸瓜，查出了兵部尚书与三皇叔旧部勾结的证据，甚至找到了当年伪造“反信”的人证。
楚易拿着密信，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立刻下旨，将兵部尚书打入天牢，彻查所有参与构陷陈余安的人。朝堂上下一片肃清，再也没有人敢质疑陈余安的忠心。
一个月后，陈余安回来了。
他比离开时瘦了很多，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却更添了几分英气。他走进大殿，跪在楚易面前：“臣幸不辱命。”
楚易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和笑意，再也忍不住，走下龙椅，一把将他扶起，紧紧抱住。
“欢迎回来。”
陈余安愣了愣，随即反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我回来了，楚易。”
大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楚易靠在陈余安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担忧，都值了。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总会被捅破。可他没想到，命运的齿轮，早已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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