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之后又观察了两天，一共在医院里待了八天后，尤言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真不容易啊。
尤言站在住院楼前，伸了个懒腰：还好，这两天风平浪静，没有出什么事。
早等在喷泉处的殷不语看见他，走过来。
“走吧。”
尤言点点头，不过……
——这次走正常的路。
近路虽近，但不能多走。
殷不语侧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放心好了。”
迈出医院的第一步，尤言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
天上传来一声厉呵：“站住！”
熟悉的后领受力。
“小心。”冷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尤言面无表情地缩成一团，被拎着后退了两米。
甚至有闲心感慨了一下：殷不语拎人后脖颈的手法真是娴熟。
从天而降一兜活鱼。
与它们一同出现的是一个满脸肥肉的壮汉，踉跄着正摔在医院门口。
兜网破了个洞，鱼乱蹦着从里面跳出来，有一条甚至跑到了尤言脚边。
壮汉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视线慌乱地一扫周围，猛地朝现场最柔弱的观众扑来。
尤言抬起一脚把他踹进了医院的警戒线里。
真会挑。
医院的安保系统启动，在红色的鸣笛声中，一个头发微长、绑了小辫的少年在一道完美的空中转体后，降落到还要逃跑的壮汉肩上。
他双腿锁住人，用一个丝滑的背身后转将壮汉摔了个七荤八素。
然后平稳落地。
哇……
尤言拍了两下手——面无表情。
真是精彩的表演。
如果这场表演，没有把他卷进去的话就更好了。
殷不语微微低下眼睛，听着他那平静中带着一点麻木的心声，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必定摊事体质。
离开医院不到两秒，尤言和殷不语回到医院里接受了一番笔录问询和英勇事迹表彰。
医院里某个修养中的收容员给他们办的，脸色铁青。
一切结束后，尤言和殷不语决定从医院的后门离开。
“请等一下！”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尤言和殷不语回头，看见扛着一兜鱼的小辫子朝他们跑来。
近了，小辫子低头弯腰喘匀气：“你们好、你们好。”
尤言歪歪头，拉出写字板。
——你认识我们？
小辫子咽了口口水，猛猛点头：“可能你们不认识我，但是我、我见过你们，而且，超喜欢你……们的。”
尤言和殷不语对视一眼。
殷不语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见过他……但从这个语气和声音大概知道了是谁。
一无所知的尤言疑惑地看向小辫子。
迎着他的视线，小辫子的面色带着激动的红意：“我、我是收容员456，负责泡泡彩虹的收容工作的。”
嗯……尤言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可以跟我们说的吗？
异能局不是有不能互通身份的限制吗，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出口吗？
“本来应该是不可以啦，”456眨眨眼睛，声音放低，“不过我真的超级喜欢你、你们们，而且我其实只有一个身份，也不经常在异能局以外的地方出现，所以告诉你们没关系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噢。”
尤言眨眨眼睛，点头。
“还有，就是、那个，”456挠挠脸，有点紧张，也有点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和你、你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那个、我觉得我们非常有缘……可、可以吗？”
说着说着，他的脸都快红透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尤言和殷不语。
尤言挠挠头。
——抱歉，我不加异能局的人。
不要说456了，他现在遇到的人里，只加了殷不语、须乐天、杨繁，连林露都没有加。
和异能局划清界限的底线仍然非常坚定。
他转头看向殷不语：你要加吗？
“……”殷不语努力以一个正常的速度和他对视完，然后转向456，“我也不加。”
456激动的心情慢慢消散，低声：“没关系的，不加也……那个、如果加好友不行的话……”
他小心地问：“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问。
“可能有一点点冒犯，但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你们……”456看看尤言，又看看殷不语，再看看殷不语和尤言之间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是情侣吗？”
尤言：……
殷不语：“……”
齐齐摇头。
怎么可能是情侣呢！
尤言：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啊。
殷不语：只是还没有得到他真心的假朋友而已。
看到一致否定的样子，456松了好大一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纳闷……什么那就好。
“没什么没什么。”456连连摆手，“噢对了，”他从网兜里掏掏，掏了一个小兜，里面兜着两条鱼，“这个送给你们，就当……见面礼了。”
——你这是要去？
456将一大兜子鱼再勉强兜好：“我要去钓鱼。”
尤言：？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两条有他手臂长的鱼……这是要去钓鲨鱼吗？
456也没给他问的机会，挥挥手：“下次见呦。”
尤言：……
这话乍听之下……像在咒他下次还被卷进事端里。
他看着456悠哉悠哉的背影。
不明白。
——我们走吧。
“嗯。”
这个“嗯”有一种熟悉的被敷衍感……尤言转头，看向神色如常的殷不语，总觉得从刚刚开始这人就怪怪的。
但不管怎么打量都只能看到这人八方不动的浅浅笑意。
甚至疑惑反问：“你怎么了。”
尤言摇摇头：走吧，回家了。
殷不语跟在他身后，眼底微暗。
从见到高调出场的456时，他就放开了这个人的心音屏蔽。
但一直到456离开心音范围。
也只能听到……
一连串猥琐的“嘿嘿嘿”。
殷不语：……
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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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心情很好地晃到十一区的中心湖边，抬头远眺了一眼，在湖对面的钓鱼点看到了人。
他等了一会，对面半天都没钓上来一条。
456哼哼一笑：果然还是要他上场。
他把外套外裤脱掉，露出一身潜水服，背上氧气瓶，拎着鱼跃入水中。
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大变，如滴水入湖海，气息消失在水中。
后腿一晃，水波推着他前进。
远远的，星星状泡沫的鱼漂浮在湖面上。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钓鱼点的人增加了一个。
“只要与我们合作，走上权力的至高点，您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没兴趣。”
“权、财、地位、人……应有尽有。”
“……”
……
……
噢……是来游说的。
456充耳不闻，动作很轻地把鱼挂到了鱼钩上。
拉拉鱼线。
钩挂着大鱼的嘴，飞出水面。
他听见不认识的男人惊叹了一声：“十一区的中心湖里原来有这么大的鱼？！”
“……”
原本应该是没有的。
456吐出一串泡泡，骄傲：是他刚刚去买的。
没有他的话，老师今天又要空军啦！
456掐准时间，又挂上了一条鱼，拉拉鱼线。
“看来阁下今天手气很不错啊。”
“多谢夸奖。”
“不如再考虑考虑呢？您难道真的甘愿一辈子待在地底下吗？”
“不用了，请回吧。”
456撅嘴：好烦人啊，老师都拒绝地这么明显了……
西装的男人哼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是林家人……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什么转圜的余地，真是有够烦人的，456愤懑着，手上一个没抓牢，跑了一条鱼，他连忙去追。
没有听见老师的回答。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
男人起身，向钓鱼的人伸出手：“合作愉快，星光阁下。”
星光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回应他的握手申请。
挂鱼的动作一顿，水波荡漾，鱼群四散。
过了好一会。
上面传来一声呼喊：“出来吧，456。”
“……”
456吐出一个泡泡，身形消散在水中，又在星光身边悄无声息地出现。
面孔柔美到雌雄莫辨的男人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456眨眨眼，左顾右盼地挠挠脸。
星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潜水服上，了然地叹了口气。
“刚刚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也……没听见多少，”456的视线游移，“基、基本上都去抓鱼去了……哎呀，都怪这个鱼。”
不然他是不会暴露的！
“你还怪鱼？难道没有鱼你就不是在偷听了吗？”
456无法辩解，连忙上前给他按肩膀，转移话题：“老师对不起嘛，对了，我今天看到那个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了。”
星光楞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一瞬震颤：“你遇到尤言了？”
456点头：“他身边跟了一个男人，不过你放心，他们不是情侣哦，你还是有机会的。”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额，异能局的医院门口。”
星光揉了揉额头：“他又发动异能了吗？”
“唔，不知道欸。”
星光叹了口气。
456观察了一下他没有什么情绪的脸，有点纳闷地挠挠头：奇怪，老师不是很喜欢那个男生吗？
为什么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一时无话。
星光看着被风微微吹动的水面，低声：“456，我要回收容中心了。”
456发自内心地高兴他的决定：“那很好啊，老师你本来就应该是那里的人，一直只当个监狱管理员简直是太委屈了嘛。”
“是么……”星光低下了眉眼，“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可以吗？”
“嗯，作为我的副手。”
“太好了。”456欢呼雀跃起来，蹦个不停。
星光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流星般的光辉黯淡。
已经决定了放手，就不必再去关注。
再见一面……他不一定还能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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