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一下。”他接着说。
......
好听的声音。
好看的人。
明凛为了面前这个陌生的帅哥，顿时正义感爆棚。
她挺起胸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机关枪似的扫射周围：“哪里的小朋友挡路啦？让一让啦。”
鸦雀无声。
门口这个位置，只有她和他。
明凛摸着下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她堵在门口，转了转眼珠看向四周：“这里没有小朋友啊，只有我和你。”
明凛话音刚落，立刻就陷入了沉默。
默了瞬，明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指着自己说：“你说的小朋友，该不会是我吧？”
明凛仰着头望向眼前的男生。
男生也低头看她，他看她刚才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像只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此刻终于消停了。
世界安静。
他睫毛上的落雪融化，睫毛低低地垂下，挡住了那双沉静的黑眸，他晦暗不明的眸光下沉，看向明凛。
“嗯。”他对明凛说，“小朋友。”
明凛彻底崩溃。
“你觉得我有这么小吗？”
“......”
“还叫我小朋友？”
“……”
“那种上幼儿园的小不点才是小朋友吧。”
“……”
“你怎么不说话？”
“……”
明凛噼里啪啦砸下一连串问题，语速密得像暴雨砸窗，还没等到对方回复，便又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多大？”他终于开口，就像是礼貌地在回应明凛的期待，他微微低头摘下围巾，动作优雅从容。围巾被他随意地搭在胳膊上，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明凛的脸上。
明凛揉了揉仰得发酸的脖子，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仿佛在强调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小朋友：“我都十几岁啦。”
“哦。”他淡淡地回应，他站在入口处的灯光下，身影被拉得修长而清冷，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明凛不甘心地继续追问：“十九岁也是十几岁，十一岁也是十几岁。你怎么不继续问我呢？”
又是几秒的沉默。
他问：“十几？”
明凛见他如此冷漠，决定说点什么来活跃气氛。她的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都十九岁啦！”
“……”
沉默。
对方显然没有领会到她的幽默。
她的玩笑完全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空气凝固。
气氛尴尬。
明凛感到一阵无力，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个。”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其实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没有十九岁这么大。”
“嗯。”他说，声音低沉而平静。他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稍微压低了点身高，垂头看向她，“我知道。”
明凛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一阵疑惑，忍不住追问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还是你知道我没有十九岁这么大？”
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然后才缓缓开口：“都有。”
“都有？”明凛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和疑惑，“你知道我多大？”
“十一岁。”他淡淡回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什么——！！！”
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明凛汗毛竖起，拖长尾音发出刺耳尖叫。
“你怎么知道我多少岁？”明凛惊讶得合不拢嘴，又重复一遍，“你怎么知道？”
声音太大。
以至于隔着十几米远，正在前台认真交流的周霖和许桉都听到了她的声音，齐刷刷地转头，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周霖眉毛一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到明凛面前。
“妈妈，他能猜到我多大！”明凛兴奋地扯住周霖的衣服下摆，另一只手指向眼前男生。
“谁？”周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明凛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僵持不下。
“这是我同学。”脚步声靠近。
“礼原，我同学。”许桉将胳膊轻轻搭在男生肩膀上，“也在我们这儿打球。”
“同学？”周霖微微瞪大了眼。
周霖上下打量许桉一番，又回想起刚才许桉的谈吐，完全看不出来还是个学生，她问道：“你们多大？”
“高中生。”许桉笑着回应，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
“高中生？！”明凛音量陡然拔高，比礼原能准确说出她年龄更重磅的消息来了。
他是高中生？
不过才比她大几岁而已。
但是。
明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礼原，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从他眉眼扫到流畅的肩线，再往下，修长笔直的身体线条。甚至于，他刚才说话时冷静、简洁的语言。
都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周霖赞许的目光落在许桉和礼原身上，压不住上扬的唇角：“那也就比我们家凛凛大几岁吧，真是勤劳能干的小帅哥啊。”
正说着话，周霖一低头看到明凛，盛满笑意的脸瞬间垮下。
“妈妈，你嫌弃我。”
本来还陷在惊诧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可周霖脸上喜怒变换的表情实在太明显。
明凛晃动周霖衣服下摆又重复了一遍：“妈妈，你嫌弃我。”
“哪有？”周霖拍开她拉着衣袖的手，“我爱你。”
“爱我就把手机还给我。”
周霖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问：“你看我像不像手机？”
明凛跟她贫嘴：“你就算是手机我也不能玩你啊。”
“瞎说什么呢？”周霖听她胡言乱语，凶着一张脸作势抬起手臂。
刹那间，明凛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迅速躲到了礼原身后。礼原的身形高大挺拔，像一座沉默的冰山，瞬间将她完全遮挡住，明凛躲在礼原身后朝周霖吐了吐舌头。
周霖的手悬在半空，眼神中的隐隐怒意被尴尬取代，有外人在，她的脾气也不好发作。
周霖扯了扯嘴角，试图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家孩子就是有点调皮。”
礼原没搭腔，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眼帘低垂，落在身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几缕发丝调皮地翘起，像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猫，她从礼原肩膀后探出头来，看向周霖。
“妈妈。”明凛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周霖脸色骤变，用一种“你再不过来的话回家就死定了”的眼神瞪住她，躲在礼原身后的明凛缩了缩脖子，低头乖乖地钻出来。
礼原轻轻闭上眼睛，修长的两指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便是在这样尴尬的场合，他身上那种强烈的存在感也无法忽视。
“行了行了。”许桉站出来打圆场，他弯腰揉了揉明凛的头，“你们母子俩关系真好。”
明凛嘟着嘴巴不说话。
“课程我了解的差不多了。”周霖拽过明凛，双手放在明凛肩膀上摁住她，告诉许桉说，“我回家和她爸爸商量一下，如果报名的话就给你发消息。”
周霖腾出一只手晃动手机。
临到要走的时候。
明凛站在门口，望着室外被大风刮得左右摇摆的树枝，她甩着周霖的胳膊开始耍赖：“妈妈，你把车开到店门口好不好，这样我就能少走一点路了。”
“你怎么这么懒呢？”周霖白了她一眼。
明凛缩了缩脖子：“可是外面太冷了啊。”
周霖拗不过她，愤愤地甩开袖子去开门取车：“我看以后谁还这么惯着你！”
“那我以后找一个宠我的男朋友。”明凛撅着嘴巴，声音比蚊子还小。
周霖耳朵尖，她一转身：“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明凛慌忙摇头：“没什么呢妈妈。去开车吧，记得把车里的空调打开哦。”
……
送走周霖去取车，明凛跑到礼原旁边，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
从球包里掏出球拍，礼原转身看她，侧过来的脸上冷静淡然：“你自己说的。”
明凛后撤两步，惊讶地捂住嘴巴：“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有说过吗？”
“最开始。”他说，漆黑沉静的眸子盯着她，有种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明凛摸着下巴陷入他们的对话分析。
—“你难道不问问我多大吗？”
—“我有十几岁啦。”
—“十九岁也是十几岁，十一岁也是十几岁。”
……
她似乎确实提到了自己的年龄。
“原来你在认真听我说话啊？”明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她清清喉咙，压低音量，模仿礼原说话时的语调：“你一直都在‘嗯’、‘哦’”什么的，我还以为你根本没听，就是在敷衍我呢。”
“没有敷衍。”礼原扶着膝盖蹲下，两人距离拉近，那张冷淡清俊的脸，漂亮到没有一点瑕疵，吸引力顿时放大到极致。
他蹲在地上，视线与她平齐，端着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对明凛说：“你说。”
“我在认真听。”
-
坐在车上，车内空调开着。
明凛托着下巴看窗外闪过的一排排风景，耳根和脸颊都有点泛热。分不清到底是空调暖气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你觉得这个网球俱乐部怎么样？”周霖等红灯的时候扭头问明凛。
“挺好啊。”明凛心不在焉地回她，反正肯定比上那些英语、数学辅导班要强。
周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车：“运动就是戒手机最好的方式，你看俱乐部的那两个高中生，人家就不像你一样，天天捧着个手机玩。”
明凛嗯了一声，罕见地没再接茬。
“……”
车上没有明凛叽叽喳喳的回答，周霖还觉得有点不习惯，她用余光瞥了明凛一眼。
真奇怪。
这丫头怎么突然安静了呢？
明凛正看着窗外风景发呆。
脑海里回想的是几分钟前的那张冷脸。
……
“你说。”
“我在认真听。”
耳膜里仿佛还有他清冷声线的回音。
一遍又一遍。
明明是冷得要命的表情和语调，可偏偏用那样认真专注的眼神看着她。
而且。
他蹲下来和她视线平齐的时候，从明凛的角度，可以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让人，忍不住，想要。
数清他的睫毛。
明凛害羞地用手遮住双脸，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可耻想法吓了一跳。
她用指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睫毛长度，真短啊，她沮丧地抓了抓头发。
唉。
头发也不长。
明凛托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她的睫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长吗？
真期待啊。
……
车子平稳地驶进小区。
透过车窗，明凛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冻得直跺脚的黎星岩在朝她挥手。
缓了好一会儿，明凛才回过神。
她摇下车窗，正准备和黎星岩打招呼。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看见黎星岩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机。
刹那间。
明凛明白了黎星岩等她的目的。
“妈妈！黎星岩找我有点事，我先下去了！”明凛眼疾手快，拉开车门蹦了下去。
刚跃下车门，寒风呼啸，脖子快要被冻断，明凛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站在寒风中大呼：
“我围巾呢？！！”
-
“这谁的东西？”许桉眼神聚焦在沙发靠背上的某一处，他丢下打扫卫生的拖把，扶着后腰站起来，“这是谁的围巾丢这儿了？”
礼原正拿着球拍，仰头活动筋骨，听到许桉的话，他头偏了一下，视线顺着沙发的方向看去。
许桉认真地打量这条围巾，觉得有些眼熟，顿时双眼一亮：“我想起来了，是刚才那小姑娘的。”
怕礼原没印象，许桉继续强调：“眼睛大大的，个子小小的，挺可爱的那个，她刚才和她妈吵架的时候还躲你身后呢。”
“我有印象。”礼原放下球拍，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说、这么闹腾的人，除了在她妈妈面前，她的嘴几乎没停过。
礼原向前走了几步，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围巾，突然顿了顿。
他放下球拍，腾出来的那只手拎起围巾另一角，双手向上抖了抖围巾，围巾刚展开就到底了。
这个长度。
沉默。
“怎么了？”许桉好奇地跟礼原一起瞅着围巾看，“你看什么呢？”
“……”
又沉默了一会儿。
“真短。”礼原说。
“像小朋友用的。”礼原垂下眼睫，盯着手里短短的围巾，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许桉噗嗤一声笑了。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许桉碰了下礼原的胳膊，“你怎么一口一个小朋友，人家再过半学期就是初中生了，你也就只比她大几岁，高一点。”
礼原瞥他一眼：“只是高一点？”
许桉笑得直乐：“人家小姑娘听了你这话得多伤心啊？”
“这是事实。”礼原叠好围巾放在桌上，坐下来，白皙修长的手搭在沙发沿上，身体向后仰，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她就像小朋友。”
“小朋友怎么了？”许桉看见他揉眼睛的动作，“你不是最喜欢哄小孩儿吗？”
礼原冷眼看他：“我哄你了吗？”
“哎哟哥哥。”许按捏着嗓子叫了一声，“哄哄我嘛。”
“……”
礼原皱着眉头站起来，从沙发上丢了个抱枕砸他：“恶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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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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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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