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卿明白霍老爷说的是霍婉婉身上有龙气这一回事,在凡人的地界,尚且有人贩子偷人抢人拿去卖,何况是去正儿八经的道界,那简直就是个装满灵气的人形移动充电宝,还带散发气味广而告之那种,谁不想抢?
“体质特殊是指……?”吴泌问。
霍老爷张了张嘴又闭上,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不说清楚,只是摇了摇头。
这霍老爷的话说一半藏一半,吴泌自然没听懂:“那您找我是有何想法?”
“天下修道大会由蜀阳宫举办,小公子您也是要去蜀阳宫的,那样的仙家之地,我等凡人进不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小公子把这个带上,若是遇到小女请转交与她。”
霍老爷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红木锦盒,放在吴泌面前打开,里面有一颗金色的丸子,丸子表面灵气浮动,流光溢彩,像颗稀有珍贵的珍珠一般。
柳青卿躺在飞炀的怀里,搁着桌板看不到,要是看到了他再听后面霍老爷的讲解,必然能猜到就是这丸子的另一颗,让他没能回去现实世界,还变成了一颗蛋。
飞炀看到那金丹后瞳孔一缩,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
“这是固阳丹。”霍老爷解释。他生意做久了也是聪明之人。有些东西,你藏着掖着,人家还以为是个宝贝,说不定贪心一起就自己留下了,不如说开了,跟人家分析利弊,人家反而就没兴趣了。
“这丹药本是一对阴阳丹,阴丹固阴魂,可保人性命,阳丹固阳气,固精筑魂。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阴丹更为珍惜,所以我才有幸能收到这另一颗固阳丹。这东西在道界并不算什么特别稀有之物,但对我等凡人来说,一颗难求。吴小公子开光之躯健康强壮,这固阳丸对您来说没有用,但是对我女儿来说,或许可保一命。”
——说来说去,原来是想要要把吴泌当快递员使。
突然被委以如此重任,吴泌倒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有点想拒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把盒子往回推了一点:“这我也不一定会碰上令嫒呀……”
霍老爷又推了过去:“遇不上那就是小女的命,但是小公子您现在可千万别拒绝我,我这也是别无他法。”
“这……那……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吴泌一脸为难,不过他这个人天生不懂得拒绝,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霍老爷见事谈成了,自然是高兴,拍了拍手,在院子外等候的下人又搬上来两坛酒。
“此酒是我远访西域经商时带回来的,气味幽香,入口干辣,回味淳甜,是为臻品。今日与小公子聊的畅快,不喝一杯可说不过去。”
霍老爷说着又叫几个下人跟着汤泉馆老板一起去后厨准备,一边对吴泌道:“今晚小公子赏个脸,我们不醉不归?”
喝酒这事儿,吴泌擅长,走之前能喝几杯香辣的倒是正和他意,不过应酬之事他又苦手。他看飞炀不声不响地站起来准备走的样子,又赶紧喊住人家:“飞哥,你去哪?”
“回房。”飞炀理所当然道。
“诶?飞哥,别扫兴嘛,一起喝几杯哇!”
飞炀看了看天,眼看快黑了,耽误他干正事,于是干脆喊了声:“黄安!”
一个人影应声从院子里窜出来:“飞哥,你叫我呐?”
飞炀用眼神指了指吴泌:“陪着点。”
黄安看似听话地点了点头。
飞炀也不顾吴泌多挽留,快步回到自己房间。不过一会儿天色越来越黑,原本挂在天际的白色月亮随着天色的加深慢慢变黄。飞炀抓着胸口,心跳加速,感觉呼吸困难。
他胡乱从包裹里翻出一个小瓷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金色药丸,俨然跟霍老爷给吴泌的那颗一模一样。
柳青卿可是认得此物,花了他一条命换来的小丸子,只是不知道配对的另一颗已经进了他肚子里。
心跳突然乱了节奏,飞炀手一抖,差点没把丸子抖地上去,他心觉真不能再拖了,赶紧把丸子吞下,然后走到池边,脱了衣服,把蛋放在衣服堆里,下到池子里,凝神静气,打起坐来。
月高星稀,暖风徐徐,竹影晃动,白日堆积下来的暑气渐散,空气也变得凉快起来。院子的另一边隐隐传来谈笑声。
飞炀在池子里静坐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他的额头,他的脖间,他的背部,皆细细地溢出丝丝汗水,顺着他光洁的皮肤流下来,混入水中。白色的水汽袅袅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腻香味。
柳青卿躺在飞炀的衣服堆里,看着眼前那池子混着龙气的泉水,分外地想滚进去跟着一起泡一泡。
此刻飞炀全身的皮肤都泡成了淡淡的粉色,他体内的龙气暴涨,在五脏六腑内四处攒动,若不加以控制,走火入魔是小,爆体而亡都有可能。
龙血越是纯正的人越是有这样的烦恼。就飞炀而说,这样的情况每年一次。柳青卿不知道过去的飞炀每一次都是如何处理,反正上一世的飞炀在十八岁时就入了魔,大煞四方。这一次,他算是明白飞炀为何要费劲去合欢宫偷什么阴阳丹了。
吞下去的固阳丹此刻在飞炀丹田处缓缓流转,梳理暴涨的龙气,一缕缕地吸收着多余的能量。飞炀双目紧闭,断绝五感,所有意识都集中在丹田处,容不得一丝打扰。
院子的另一边,驿丞已经醉趴下了,吴泌也已经喝到微醺,举着酒杯子往霍老爷手里的杯子上撞:“好酒,好酒,这七叶……唔……七叶什么酒来着?”
霍老爷酒量是专业的,人家都醉了他还清醒地很,礼貌笑道:“七叶花酒。此酒主料七叶一枝花,凤仙花,配之七种名贵中药制成,不仅仅是好酒,更是补气养生的良饮。”
吴泌感觉脑袋晕乎乎地,慵懒地笑道:“七叶一枝花,凤仙花,耳熟。”
汤泉馆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一起,加入酒桌助兴:“对对,不都是驱蛇的吗?”
“哈哈哈,小公子果然博闻广识,正是如此,此酒你说它是雄黄酒,也可。”
“哪里哪里,它可比雄黄酒好喝多了!”吴泌酒杯空了,点了点,叫站在一边的黄安再给倒点。黄安站的久了,觉得有些无聊,一脸不乐意地给人把酒斟满。
吴泌又豪饮几杯,终于把自己灌醉了,拉着汤泉馆老板一起,狂笑着开始脱衣服。他从黄安手里拿过酒壶,端着跳进了面前那一大池子温泉里,对着霍老爷举起酒壶:“霍老爷,来来来,边喝边泡,胜似神仙。”
霍老爷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小公子玩个痛快。”
吴泌也不多劝,高高拎起酒壶,抬起脑袋张开嘴,豪爽地灌酒,那酒水撒了他一脸,大半落进了池水里。
池水带着冲散的七叶花酒,弥散开来,通过水道,流向飞炀房间的小池子里。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飞炀,突然眼皮子下面的眼球迅速转动,全身肌肉紧缩,眉头紧蹙,额头渗出大片大片的汗水。
蛇蟒蚺蛟龙,本属同源,皆忌雄黄之物。泉水里的七叶花酒显然是刺激到了飞炀,让他气息紊乱,急火攻心,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空气中的甜香味变得越来越浓郁,一阵风来随风弥漫在空气里。
此时吴泌懒洋洋地靠在池子边上,脸上捂着块湿帕子打盹。倒是黄安先闻到了阵阵甜香味。这种味道普通人闻不到,霍老爷和刚醒过来的驿丞正聊着什么。黄安趁大家不注意,提着鼻子顺着气味来的方向溜了出去。
他走到飞炀的房门前,只觉得味道越来越浓厚,忍不住好奇心,敲了敲房门,片刻后见无人回答便偷偷摸摸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香气更是扑面而来,使得黄安心神不定,觉得经脉躁动,从心底子里渴求着这股味道。
他寻着味道往院子里走,看到了泡在池水里一动不动的飞炀,香味正是来自这人身上。
他讨厌飞炀,但打心底又有点害怕飞炀,本能地想赶紧退出去,但是又夸不开腿,于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飞哥?”
一声没有反应,他又唤了两声,见还是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他靠近飞炀果露的肩旁,细细又闻了一边,确定是来自飞炀身上,那露水般一颗颗从飞炀脖颈间流下的汗水,此刻让黄安口干舌燥,他忍不住用指尖接了一颗下来,放入嘴里。
淡淡的龙气在他唇齿间化开,他口腔中的神经在一瞬间仿佛都活了过来,叫嚣着还要还要。黄安红了眼,他虽不明就里,但本能告诉他,这人身上挂着的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
他跪趴在池子边,脑袋凑近飞炀,先是伸出鲜红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胸口因缚仙散凝滞的经脉舒展开来;他尝到了甜头,伸出整条舌头,贪婪地从肩膀舔到了耳垂,他明显感觉到他的经脉里充入了生动的灵力;他食髓知味,想去舔第三下时,一只素白修长的手紧紧卡住了他的咽喉。
他挣扎着睁眼,看到一个赤果貌美的男子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柳青卿瞪着眼怒道:“凭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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